“主公來了,主公來了。”
荊州兵忽然鼓噪起來,只見劉表的大纛緩緩向中軍前移,劉表坐于馬車之上,拔出一把劍高舉天空,抬頭昂揚,花白胡須隨風飄飛,還真有一股大氣凜然的摸樣。
這是劉表上陣之前,徐庶特意為他做的造型,要是讓劉表軟趴在車駕上,士氣恐怕更為低落,劉表舉著劍,昂著頭,凝視前方,像一尊問天雕像,一動也不敢動。
不過還真有效,荊州兵一看自己主公“慷慨激昂”,親自上前督戰,失去的信心又重新回來了,再次三五成群抵擋川軍的突擊。
“我們的軍勢被擋住了。”法正皺著眉頭道。
劉璋從座位上站起來,凝視戰陣,手掌按著帥案,緩緩說道:“這不是什么好兆頭,劉表都出動了,傳令張任,讓他壓著帥旗,親自率軍進攻,半個時辰內,突不破荊州兵中軍,自他以下將軍,全部斬首。”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劉璋冷哼一聲:“我就不信了,東州兵打頭,還突不破一群水兵和新兵的陣線。”
“傳主公令,上將軍親自督戰,半個時辰不能突破,立斬不赦。”
張任眉頭一擰,提起長槍,舉槍對著身后親兵大喝:“都跟我來。”
張任一身白甲,猛夾馬腹,戰馬迅猛沖向戰陣,迅速穿破前面的軍隊,殺入兩軍白熱化的糾纏之地。
“兄弟們,你們看見劉表的大纛了嗎?斬下大纛,賞百金,取下劉表人頭,封侯拜將,殺。”張任揮槍高呼。
嚴顏大刀如狂風一般豎砍橫劈,張圓了嘴呼道:“進者生,退者死。”
“殺。”
張任銀槍連點,帶出一片片血花,川軍士兵見上將軍身先士卒,勇氣倍增,更加奮勇殺敵,勢不可擋。
徐庶看著前方戰況,即使有劉表親自督陣,也只是勉強支撐,張任一帶兵殺入,又是摧枯拉朽,川軍的戰力相對于這些常年不打仗的荊州兵,實在要強了太多了。
“軍師,中軍守不住了,兄弟們傷亡慘重啊。”一名傳令兵上前向徐庶稟報,他本是一名水兵,現在和袍澤一起被派到陸地打陣戰,看著軍中熟悉的好友一個個倒下,在陸地上死傷無數,傳令兵覺得心痛更不甘。
徐庶望向戰場,川軍的沖鋒雖然強勁,卻沒有失去章法,眼睛里露出焦慮的神色。
“傳令中軍的將軍,只要守住一炷香時間,他們就是此戰首功,若是守不住,別怪本軍師劍下無情。”徐庶臉上露出狠厲之色。
一旁的蔡瑁道:“真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啊,我說徐庶,我們本來就不應該與川軍正面對決,你偏不聽,現在川軍就快擊潰我軍了,你卻要對將領喊打喊殺,真是徒有虛名。”
“你。”徐庶本來心中就焦慮,這是自己出山第一戰,同時也關系到荊北世族的利益,若敗,后果不堪設想,蔡瑁偏偏這時出言譏諷,徐庶一個老好人也忍不住浮出怒色,旋即強壓了下去,心中感嘆,主弱將驕,這就是荊州啊。
徐庶的大旗向前移動,荊州軍將領在徐庶的鼓舞下,再次堅持苦戰,可是也是強弩之末,張任嚴顏高沛楊懷四路突入,張任率先突破,荊州兵中軍終于開始潰敗了,一些荊州兵開始往回逃竄。
“我們敗了,我們敗了。”蔡瑁大呼,說完就要勒馬往白川城逃跑,徐庶一聲大喊叫住了他。
“蔡將軍,我們還沒敗,你速速敦促你的兩位兄弟把守好兩翼。”
“中軍都突破了,兩翼還戰個屁啊。”蔡瑁根本不聽徐庶的,眼看荊州中軍從一個缺口演變為全軍潰退,蔡瑁只想早點逃離戰場,就要勒轉馬韁,忽見一道白光閃過,徐庶拔出了佩劍,一劍斬斷了蔡瑁馬韁。
“徐庶,你放肆。”蔡瑁一下沒抓穩馬韁差點栽下馬去,捏著手里的斷韁怒視徐庶。
徐庶比他更憤怒,喘著粗氣,臉憋的通紅,屏聲大吼,“上將軍,難道我們敗了對你有任何好處嗎?你別忘了,你們蔡家是荊州第一大族,你以為跑出了這個戰場,就沒事了嗎?”
徐庶終于怒了。
蔡瑁愣住了,突然想起蔡氏的話,是啊,要是荊州沒了,自己不可能向劉璋投降,那豈不是蔡氏數年攢下的基業都沒了。
蔡瑁看了一眼戰場,終于決定拼一拼,這也是他平身第一次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不退反進。
荊州兵中軍潰敗,兩翼死死堅守,像一個U型圈,川軍如往桶中倒水,突入了荊州兵中軍,大量荊州兵在原野上潰逃,川軍以東州兵為先鋒,一路砍瓜切菜,踏著荊州兵的尸體和血液前進。
劉璋帥臺旁邊的幾名將軍,好厲害,王緒,都松了一口氣,可是劉璋和法正眉頭越皺越緊,劉璋從帥臺上站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突然法正大聲喊道。
“主公,不對,速速下令張任向兩翼突擊。”
劉璋凝視戰場,立即叫旗兵傳令,紅黃令旗在山丘招展。
“孝直看出什么了嗎?”劉璋也覺得不對,可是卻看不出究竟,這才是讓他最憂心的。
“沒有,但是。”法正凝重地說道:“我們一直觀察著的荊州精兵并未潰退,他們似乎還是留在原地,這其中一定有徐庶的陰謀。”
原野的沖鋒還在繼續,川軍在幾名大將的帶領下,已經深入到了荊州大陣腹心,大量的荊州兵向后潰逃,而奇怪的是,仿佛有一個個如河中礁石的兵簇,敗兵如潮水向后退去,而他們卻巋然不動,形狀在遠處劉璋的帥臺上越看越清晰。
原野之上,敗兵退后,如河水枯竭一般,一塊塊凸起的礁石顯露出來,那是一個個圓形的兵簇,每個兵簇大概幾十上百名士兵,面對洶涌的人潮,歸然不動,圓形的陣型方便敗兵流過,如果有人闖陣,哪怕是友軍,這些兵士都將他們無情刺殺。
大約有上百個這樣的兵簇,加起來近萬人,在原野上擺出一個規則而奇怪的陣型,而川軍追著敗兵突入了陣型之中,當荊州敗兵退去,這個陣型開始擺動。
這是法正一直注意的,劉表手下最后的精兵,襄陽牧府的精銳,也是幾年前跟著劉表討伐宗賊的兵馬,經過徐庶一個月調訓,昔日的戰力回到了他們身上。
每個兵簇移向近前的川軍,圓形陣防御絞殺,而川軍總是面對幾個兵簇的夾攻,兵簇大陣像一條蛇一般,用身體的各處纏繞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