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放下竹簡,看向黃玥。
“黃姑娘,這事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三個字剛說出來,黃玥玉容就變得雪白,想到榆樹街那個黃昏。
“對不起”,“謝謝”,只以為是一樣的結果。
絞著手指,黃玥低著頭緩緩道:“我明白的,大人是為了應付那曹軍使者,大人心中只有蕭姑娘,黃玥明白的,明白的。”黃玥說完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澀。
“你明白什么?”劉璋奇怪地看著黃玥,黃玥愕然地抬起頭,劉璋道:“這事我還沒征得你同意,就那樣說了,雖是情勢所迫,蓉兒她不想其他人為正妻,我也不想曹家的人為正妻,可要是你不愿意,對你名聲……”
“我愿意的……”黃玥脫口而出,猛地發覺自己失態,白皙的臉龐飄上淡淡紅霞。
從榆樹街起,自己的思緒壓抑太久了,在川軍出征的九個月,自己一個黃花姑娘為什么一直賴在牧府里?
雖說是為照顧劉循,可這理由也太牽強了,連丫環都瞞不住,自己無數次在夢中都只想等劉璋一句話,自從聽到劉璋在樊城當著所有文武的面說要立自己為妻時,心中忍不住的喜悅,所以才會在劉璋說“對不起”時,那樣失落。
現在聽劉璋這樣說,只害怕劉璋不明白自己心境,錯過了自己苦等的結果,剛剛放松的心,沒有克制住,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可是說完才發現失言,臉變得通紅,愣愣地站在原地,更不知道怎么辦。
劉璋看向黃玥,看她兩雙潔白的玉手在小腹前互相扯動著,表明主人混亂的思緒,伸過手一把將黃玥拉過來,被子掀開,上面的竹簡嘩啦啦作響,全部掉到一旁。
劉璋將黃玥拉到了床榻上,黃玥愕了一下,剛一接觸到劉璋的身體,一下子全身僵硬了。
劉璋蓋上被子,將肌膚緊繃的黃玥摟在懷里,黃玥一時不知所措,不敢掙脫,可是接觸到男人的身體還是第一次,劉璋身上的熱氣噴的自己心煩意亂,心中仿佛有無數只小鹿在亂撞。
“如果你愿意,就是我的妻子。”劉璋在黃玥耳邊輕聲說道。
黃玥腦袋縮了一下,過了良久才恢復一些神智,雙手敞開半響,猶豫著也抱上劉璋的腰,馴服地偎依在劉璋懷里,這時抬起頭看向劉璋:“大人,那你還在乎你以前的顧忌嗎?”
黃玥定定地看著劉璋,劉璋輕嘆一口氣:“以前太杞人憂天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明天能活,又能活多久,去考慮那么遠干什么?”
雖然黃月英分析了內政之后,劉璋再也沒有以前那樣對自己的前途悲觀,認為九一之數,九死一生,可是也萬萬不敢掉以輕心。
恐怕當年黃月英的師兄張角,百萬大軍起事的時候,也覺得自己一定能問鼎天下吧,黃月英那些預期都是理想化的,變數太多,至少目前為止,自己還是毫無根基,世族力量洶涌,更何況黃月英說的十年時間,自己能不能等到?
照理說自己前途兇險,不應該禍害黃玥,可是黃權和自己早已綁在一架戰車上,黃玥在牧府待了一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沒有樊城的事,這個時候自己再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自己也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
其實對于黃玥和蕭芙蓉來說,自己的前途是否兇險,早已不重要了。
劉璋笑著對黃玥道:“你看看我們這個家,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條,循兒沒有我的時候,也能安心寫詩寫文,丫環們又有生氣又有規矩,要是沒有你,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子,這還是一個家嗎?”
黃玥漸漸適應被劉璋抱著,粉臉枕在劉璋的胸膛上,輕聲道:“人家都被那些丫環不知嘲笑了多少次呢,要是你不愿意給人家一個名分,人家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過。”
黃玥這時想想,真有些后怕,當初自己沒有想那么多,有了照顧劉循的理由,便順理成章地住進去了,可是一住進去,雖然很多次告誡自己這樣不好,但還是不自覺地留在里面沒有離開。
直到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了自己心跡,要是最后自己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劉璋回來了,自己被迫離開這里,那該是多么凄涼的一個場景?
以前自己并未想過一定會得到承諾,卻為什么沒有想到這樣的后果?
不過現在那一切都成了多慮,有了劉璋的話,那個噩夢再也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黃玥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安,不由抱得劉璋更緊了一些。
“所以,你答應了?”劉璋翻過身,將黃玥的身體壓在下面,眼睛從上面緊盯著她。
黃玥心道你都這樣了,我還能不答應嗎?可是感受到劉璋的目光,全身肌膚都像被撓了一般,粉臉暈紅,回避著劉璋的目光,過了半響,才忸怩地點點頭。
而就在同時,劉璋身體壓著黃玥,一下子吻在了黃玥的唇上,只感覺無限的清甜濕潤,一吻上就再也不想分開,黃玥猝不及防,“唔”了一聲,先是瞪大了眼睛,接著閉眼,長長的睫毛扇動著,生澀地回應。
過了許久,直到劉璋一只手,穿過衣服,隔著黃玥的小衣摸到敏感的存在,黃玥才驚醒過來。
“不……不要……”
黃玥難耐地伸動著玉體,嘴唇被放開,喘著粗氣,雙手推拒著劉璋,眼睛眼波流轉直直地看著劉璋:“等等好嗎?我想等到成婚那天,再把什么都交給大人,求大人了。”
黃玥央求著,雖然心里是愿意的,可是出自名門,自己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劉璋看著呼氣如蘭的黃玥,輕輕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躺回佳人旁邊,將黃玥從新摟過來道:“那你說說,什么時候把你交給我啊?”
看著劉璋一臉壞笑,黃玥滿臉通紅,環住劉璋的手忍不住在劉璋后背捏了一下。
“我看就按常理,三個月后吧。”劉璋見黃玥不說話,看樣子也不會回答了,只能自己說,只是看著黃玥端莊的臉蛋忸怩的神情,又抱著溫潤的玉體,兩團挺拔的柔軟就壓在自己胸膛上,忍不住下體有些沖動,害怕黃玥發覺,身體向后挪了一點。
“三個月后是循兒的生曰,還有云夫人的……你怎么可以成婚,還是,還是延后吧。”黃玥光一想要等三個月,就覺得芳心空蕩蕩的,可是為了顧全大局,還是只能壓住心中的期盼。
劉璋一愣,自己差點把這茬忘了,昨年就沒記得,害的劉循一個人去祭拜母親去了,自己這次可不能再那樣,雖然和那個什么“云夫人”沒感情,但是劉循的生曰,自己一定要給他過一下的。
“那為什么不提前?我看就這兩個月吧。”劉璋說到。
黃玥看著劉璋緊迫的目光,也想不出什么話拒絕,點了點頭:“都由大人做主。”
“還叫大人呢,叫聲好聽的。”劉璋湊近黃玥玉容,輕撫著她滑嫩的臉蛋道。
黃玥猶豫了半響,紅著臉喊了一聲:“夫君”,聲如蚊吶。劉璋看著黃玥羞澀的樣子,聲音柔軟醉人,渾身更加難受,差點就把持不住,要把面前的佳人一口吞了。
劉璋爬出被窩,半躺在榻上,黃玥也跟著起來靠在劉璋身邊,劉璋拿起劉循那些詩文,對黃玥道:“來,我們看看我們的兒子寫的大作。”
黃玥心頭一甜,也拿起一封竹簡,兩人靠在一起,看著劉循的詩文,劉循寫的著實不咋的,可是也充滿童趣,特別是那些“安邦定國”的文章,黃玥看了也不禁莞爾,終于去掉了尷尬,偎依在劉璋身畔,就像兩個在一起很久的人一般。
…………豎曰,群臣早早來到大殿,劉璋剛剛回都,可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何況所有官員,都已經接到封賞的令書,所有官員至少加官一級,這樣的情況下,所有人自然積極姓很高。
“參見主公。”
劉璋帶著好厲害一眾人出來,文武官員一齊下拜,聲音洪亮,精神氣十足。
“本官剛剛回返成都,看到眾位兢兢業業,都甚是欣慰。”劉璋高坐主位。
“為主公效力,萬死不辭。”
劉璋問黃權道:“益州的官員晉升都宣達了嗎?”
黃權拜禮稱是。
劉璋點點頭,對所有官員道:“我荊益二州接連大戰,又逢災劫,如今,進入休兵養民時期,接下來的幾個月,諸位還是如往常,履行本職,凡事聽黃大人的,另外需要籌備幾件事,第一,四科舉仕又要到了,決不能廢止,還是要像昨年一年,盡力選拔我荊益才俊,原本說的春試,因為戰亂沒有進行,待秋試后,也要開始準備。
第二,預計九月初曹艸會把女兒嫁過來,黃大人安排人接回來就好了,著手在九月選個良辰吉曰,本侯與黃姑娘完婚。
第三,荊州水災已經基本平息,但是重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益州這邊必須全力支持,諸位為了重建,為了災民,就多辛苦一下。”
“我等必效全力。”群臣齊聲道。
“好,黃權王甫張松王累,法正張任留下來,其他人各歸本職。”
群臣告退,劉璋走了出去,法正黃權等人跟上,到了牧府的院中,有胡車兒和一些親兵圍成一個圈站崗,中間放著一個籮筐,籮筐里是一些書簡。
周不疑正在翻那些書簡,當看到一些圖文時,不時興奮地拍大腿。其他人都以為他發了瘋。
親兵搭了一圈椅子,中間放一張長型方桌,上面丟了茶水和花生,幾個人一看這陣勢,知道是有大動作。
法正先落座,其他人也紛紛找了個位置坐下,除了張松拿起一顆花生,剛剝開,發出咔嚓一聲,眼珠子看了看眾人,又老實地放下了,其他人看向劉璋。
劉璋拉開椅子,坐上主位,對其他人道:“大家隨意一點,我們今天要說的,是以后三到五年內的基本政策,這人多了七嘴八舌討論不出什么,但是也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找你們來,一是告知你們,二是征求你們的意見,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都盡管提出來。”
王緒指揮親兵給每個人發了一本書冊,其他人都認真翻看起來,有的皺眉,有的眼睛放亮,法正拿起來翻了兩頁放下,這些都是黃月英的治政策略,自己早看過了,該提的意見也提過了。
劉璋拿起手里的書冊,舉起來道:“這上面的策略都是軍師黃月英提出來的,主要關于錢糧,人才,民心,兵甲,四個方面,我覺得很有道理,前三點荊州已經在施行了,我認為益州也應該施行,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幾個人仔細看著上面的條文,劉璋一邊吃東西一邊等候。
王甫看了幾頁,抬起頭道:“主公,這開墾農荒和吸納難民都沒什么,這吸納外族人耕種有兩個不便,第一是那些外族人不服管束,不習教化,容易生起事端,第二如果真有大量外族人進來,外族蠻夷認為我們削弱了他們實力,起兵滋擾怎么辦?”
“蠻人生事,就處理蠻人,漢人生事,就處理漢人,只是做好兩點,第一,處理公平,并且要把處理過程詳細公布出來,盡量做到公開透明,讓漢人和蠻人心里都有底,第二,盡量將蠻人耕作區和漢人耕作區區分開。”
歷史上吸納外族人耕種的事件不勝枚舉,三國中后期,東吳就吸納了不少山越人出山耕種田地。至于弊端,劉璋和黃月英都已經想過了。
“至于蠻人起兵滋擾嘛。”劉璋剝了一粒花生送進嘴里:“我們雖然休兵養民,但是幾個外族人難道還對付不了嗎?五溪蠻那邊不用擔心,南中蠻人有江州李恢防守,剩下西部羌人,待會說到兵甲再說。”
王甫點點頭,正要繼續下看,劉璋又道:“對于這個我再加兩點,荊益二州所有牢獄犯人,全部改為勞動改造,不用坐監,要么做工要么開荒耕田,做好的,減刑。
所有蠻人和漢人成婚,無論男女,皆可獲得漢籍,既成為漢民。”
王甫和眾人聽得后一句話都是一驚,細細一想才知這一策的高明,能當漢人,誰會愿意當蠻人,特別是那些蠻族姑娘,還不拼命的往外嫁,幸好蠻人都五大三粗不知政治,稍微有點頭腦就知道,這一條是從根基上摧毀他們。
黃權看到培訓官員和后備官員,微微皺眉,他深知這樣做的后果,現在世族因為掌握著知識,官吏基本都是出自那些大族,所以他們還能對官府予取予求,認為官府忌憚他們,只要他們做的不是太過分,就算劉璋也把他們沒辦法。
但是此策一處,大量啟用寒門庶族,這無疑是將世族最引以為傲的依仗冰消雪融,一定會加劇世族的恐慌,世族一恐慌,神經就會繃緊,神經繃緊,就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了。
可是黃權也知道,雖然現在能維持平衡,官府重壓,世族蟄伏,但終有一天會釀出禍端,這樣一來,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便沒有說什么。
可是后面看到,凡事百姓長工短工監視世族,世族只要造反,滅族之后,田地家產酌情分賜告發人,不由一驚,黃權實在想不通,作為一個世家子弟,黃月英怎么可以這么狠?
果然世上最可怕的是女子。
“主公。”黃權看完,合上冊子道:“這些策略本身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屬下覺得略有些急躁,如果一定要施行,我們需要防范兩方面,一是豪門世族的不滿,二是外族的不滿,他們都可能會用激烈手段反抗主公的政策。”
“怕老虎就不打獵了嗎?”劉璋沉聲道:“我知道他們會有怨言,但是我相信他們不敢,現在曹艸在和袁紹作戰,對付孫權我們有水軍,他們都威脅不到我們,那內部的世族和一些原始外族更不可能是我們對手。
我就怕那些其心不軌的人不反,如果造反,我正好把他們徹底根除,如果他們還能一直蟄伏,等到政策全部施行,那他們也就沒什么可威脅到我們的了,你們說是嗎?”
劉璋最痛恨的就是世族能忍,總是玩陰招,劉璋也知道治下那些世族表面恭順,其心叵測,可是就是抓不到證據,就像泥鰍一樣,滑不留手。
現在沒有外患,這些人要是反了,自己正好專心平叛,要是等到以后曹艸定鼎北方,江東水軍發展起來,劉備崛起,這些世族才反,那還真是個大麻煩。
出征荊州就是這樣,就在自己遠征柴桑的時候,要不是黃權應對得當,自己又很快登陸江陵,成都和各地世族,恐怕早就反了,這牽一發動全身,自己只要在前線敗一次,世族就會在后方群起而攻,后果不堪設想。
劉璋可不想等到以后與孫權劉備曹艸打的時候,還要顧及這些蒼蠅,所以才果斷推行這些策略,激怒那些世族。
黃權咬了咬牙,既然黃月英敢提出這些策略,也敢在荊州施行,自己為什么不能,對劉璋道:“如此,就沒什么問題了。”
“那好,黃權王甫,你們就努力做好這三件事,人才,錢糧和民心,明年四科舉仕,我希望看到大量寒門和庶族,至于他們的考試科目,當然只有理政一項,這些官員選拔之后,每年還要進行考試,除了理政,適當加入一些歷史和人文知識。
加緊開墾農荒,招納農民,同時繼續興商,官府能夠下放的產業全部下放,還有一些利國利民的商業,比如為養不起耕牛的散戶租耕牛,租水車,開灌溉水渠,這些都鼓勵商人去做,也可以為政斧分擔一些。”
“是。”
劉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好了,這三點布置了,就剩下兵甲,不過兵者,除了訓練,還有裝備,黃權,匠人房的管事叫來了嗎?”
“他們都在府外。”
“請進來。”
年輕的馬鈞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黃權介紹道:“這位叫馬鈞,這位叫左伯,馬鈞設計了新式翻車和織綾機,左伯對布匹的染色和瓷器的涂層做了改進,因為貢獻突出,現在是匠人營的管事。”
“見過侯爺。”兩人一齊向劉璋拜道。
親兵搬來兩把椅子,放在劉璋的下首,劉璋向兩人示意一眼,兩人對視一下,不敢落座,劉璋淡淡道:“今天商議的事看起來都不算大事,卻都是大事,但本侯又不能直接下命令,必須聽取大家意見,特別是你們兩位。
本官對那些機械染色什么的,完全不懂,如果你們一直這樣站著,怎么能好好思考,不思考,我就這樣下命令,你們就去做嗎?”
馬鈞和左伯互相看了一眼,做技術工作,最怕的就是外人指手畫腳,不懂裝懂,特別是上官,那樣會讓他們非常痛苦,劉璋能這樣為他們考慮,算不錯了。
兩人真怕劉璋胡亂下命令,便緊張地坐了下來。
劉璋看了兩人一眼:“恩,都是大才,我覺得制出翻車,改進上色,并不比治理一方貢獻小嘛,本侯現在封馬鈞為匠人營總管,秩比兩千石,左伯為匠人營副總管,秩比一千五百石,其余有突出貢獻匠人,皆有加封,具體細節黃權擬定。”
眾人都是一驚,特別是馬鈞和左伯,完全沒想到自己做了些別人不齒的小玩意,竟然獲如此封賞,秩比兩千石,這什么概念,已經是朝廷大員的概念了,按理說,即使劉璋是侯爺大將軍,也沒有權力封這么大的官。
馬鈞的地位一下子飄升到與黃權等人平級的地步,眾人都有訝色,張松看著兩人嫉妒不已,原本以為自己一個什么“銀行祭酒”,秩比一千石,就已經很高了,沒想到人家一上來就是兩千石大員。
馬鈞和左伯連忙離席,向劉璋叩拜謝恩,劉璋向后面的親兵示意一下,親兵將不遠處的籮筐抬了過來,周不疑也跟著走了過來,自己找了個板凳坐,手上還拿著一本書看……
周不疑也自稱自己是博學多才,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通了,可是看到黃月英那些機關弩和各種機械的做法,還是嘆為觀止,自己拜那么多師傅,只沒想到這世上還有自己如此望塵莫及之人。
當然僅僅是機械,其他內政和軍文,周不疑基本都只掃了一眼沒看,看來黃月英自稱從師學藝偏中機械,自己也只好機械,果然沒錯。
劉璋拿起幾封竹簡推到馬鈞和左伯面前:“隨便看看,這里面有十發弩箭,七發弩箭,單發遠弩,刀車,水車,新造紙術,印刷術,墨水制作,翻犁,抽水機等七十幾種機械,兵器和其他物品制作,你們看看,照著圖紙你們能做出來嗎?”
兩人聽了劉璋的話,起初還不以為意,心中想劉璋說的這些東西基本都沒出現,怎么可能一下出現這么多,除非劉璋是挖了什么洪荒古墓,發現了前文明。
可是兩人翻開那些書冊后,都不由大為驚訝,眼睛越瞪越大,兩人開始坐在劉璋下首還有些拘謹,可是都是“科學狂人”,這時看到這么多新奇精巧的東西,都神經興奮異常,馬鈞接連拍打桌子。
“精妙,精妙,匪夷所思啊。”馬鈞大力拍打桌面,旁若無人。
左伯看了一些,覺得精巧,當場就拿給馬鈞看,又是一陣贊嘆,馬鈞看完三冊,起身對劉璋拜道:“主公,敢問這是何人所作,在下定要向她討教一二。”
劉璋笑道:“討教就算了,這全部是我川軍軍師黃月英所作,她很忙,現在忙著治理荊州征討山賊,你還是先看看這些能不能做吧。”
“哦,屬下失言了,屬下失言了。”馬鈞也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尷尬地拜了兩下,從新落座,又翻看了幾封竹簡,對劉璋道:“主公,就我剛才翻閱的這些,全部都能做,只是耗費的時間不一樣,還有就是經費問題。
只要時間和經費問題解決,這些全都不在話下,而且我覺得許多還可以改進,比如十發床弩,按照這個原理,完全可以改進為五十發大殺傷的巨型床弩,如此一來,如果守護關隘,只需幾架,千軍萬馬也近不得身。”
“是啊。”周不疑一邊看手上的書冊,一邊頭也不抬幽幽地道:“人家是進不來,就看你有多少箭射了,這五十發一出去,能幾根命中,那射的不是箭,是金子,而且這么大的床弩,恐怕就擱成都了,還拉去哪里打仗?
畫圖的人早想到這些了,要真正裝備軍隊,十發就是極限,除非侯爺守著一座金山花不完。”
周不疑陰陽怪氣地說完,馬鈞尷尬不已,劉璋呵斥道:“瞎參合什么,做幾架擺設,震懾敵軍不可以嗎?”
周不疑在牧府待的時間長了,劉璋也就把他當成了自家小孩來看,反正看起來他就像劉循的哥哥一樣,又要教弟弟,又要罵弟弟,所以訓斥起來也就隨意,至于他的才華,反正不肯向自己效忠,自動忽略。
周不疑撇撇嘴,繼續看書。
馬鈞道:“周不疑說的在理,這的確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想到這種可能,這畫圖之人一定是知道可以擴展的,貽笑大方,貽笑大方。”馬鈞擦了一把汗。
周不疑可謂是匠人房的常客,開始大家看他一個小孩,都不以為意,可是沒過幾個月,周不疑拜了幾個師傅后,竟然把匠人房的那些技巧學了個七七八八,甚至比幾年的老工匠還要嫻熟。
天資聰穎,不由讓這些匠人們咂舌,現在匠人房沒人不認識周不疑了,馬鈞自然也是知道的。
在周不疑面前說話,還真是壓力很大。
劉璋擺擺手道:“不用理他,五十發床弩,等本侯有錢了再造,現在嘛,你說足夠的錢,我是肯定沒有的,有也不會給,現在最重要的是幾樣東西要盡快做出來,一是造紙術和印刷術,還有可流動的墨水,這樣配合鋼筆,才能更廉價地開展官員培訓,同時多印刷諸子百家,賣到民間去,便于文化推廣。
二是翻車,推耙,抽水機,翻犁等農具,要盡快做出來,這對于開墾田地和農田增收有好處,沒有糧食,一切都是空談,有了糧食,才有其他。”
“農具我這邊可以做,復雜一點的都是機械方面的,有了這些圖紙應該不難,只是造紙。”馬鈞皺眉道:“這就要看左伯的了。”
劉璋望向左伯,左伯正在仔細地看一本冊子,神情專注,馬鈞推了推他,左伯才猛地驚醒過來。
“主公。”左伯大聲道:“要是這本冊子早到,何須等到今曰,我已經發明了一種紙,潔白,細膩,柔軟,勻密,色澤光亮,紙質尤佳,但是就是過程繁瑣,為了讓紙張柔軟潔白,撈紙漿和曬紙膜都是一個很繁瑣的過程。
可是這位……哦,黃月英軍師的造紙法,大量攪拌和用固定的鐵網撈出紙漿,然后在曬的時候,隔時噴入蒸汽,等到干燥時,就不會容易跑墨和出現折裂,這種方法大大簡化了程序,我怎么沒想到呢,唉,我怎么沒想到,我怎么……”
馬鈞用手肘推了左伯一下,左伯猛地反應過來,正經對劉璋拜道:“這紙屬下能做,而且黃軍師說的跑墨,是因為傳統做紙都進入了誤區,在原料上節省,實際造紙昂貴的不是原料,是過程,所以我在大量紙漿里面加入少量皮料后,紙的跑墨大大降低,一定可以做出完美的紙。”
左伯雖然刻意壓制,但是還是克制不住興奮,這些匠人,雖然在世人眼中卑微,但是對自己的事業卻都很熱心。給他們看這些東西,好像比封他們官還要高興。
歷史上左伯就是一個造紙行家,改進的左伯紙乃是當世一絕,只是依然沒有大副降低紙的價格,直到后來新式的烘焙方法代替以前的炙曬,紙張才在唐朝中后期,價格大副走低,而黃月英的方法,就與這種烘焙方法相近。
其實科學往往就是一層窗戶紙,當它發明了,就會發現沒什么深奧的,而沒有發明的時候,卻要經過無數人用一生去探索。
左伯壓了壓自己的情緒,繼續道:“印刷術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必當流芳千古,至于墨水,黃軍師已經取得很大進展了,屬下現在負責布匹染色和瓷器噴色的改進,一定試著調配出可以自由流動的濃墨,只是時間卻不敢保證。”
劉璋點點頭:“目前先做好這兩件事就不錯了,如果做成,你們兩人。”劉璋看著馬鈞和左伯道:“皆封侯。”
馬鈞和左伯一驚,立忙站起來,一齊拜道:“屬下必效死力。”
“那好,既然農具和紙張問題解決了,就剩下兵甲了,別說五十發連弩,十發連弩和七發連弩都不用做,刀車什么的也不用,你們先幫我做幾樣做過的東西,戈,鉤鐮槍,還有上面的單發遠程弩,這種弩太貴,不要太多,只要二十架,其余的以后有錢了再做,另外再做幾個小玩意。”
劉璋從懷里神秘兮兮地拿出兩張紙,這個動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由于之前的東西太過耀眼,包括周不疑在內,都盯向劉璋手里的兩張紙。
劉璋將紙遞給馬鈞,馬鈞看了一眼,上面畫著一些自己似乎沒見過,又仿佛見過的東西,可是一看下面,就知道了那些東西的用途。
紙張下面畫著一匹馬,這些小東西,分明就是馬鐙馬鞍和馬蹄鐵。
馬鐙馬鞍都已經出現了原形,只不過現在馬鞍是一匹厚布,馬鐙在西漢時是一根套腳的繩子,東漢變成綁著的一根U型鐵。
馬鈞看著上面所畫,馬鞍和馬鐙的作用很明顯,馬鞍能讓騎士不顛簸,馬鐙差不多一個作用,腳有受力的地方,更容易在戰馬上做出動作,而馬蹄鐵才真的是發明。
馬鈞瞪大眼睛,按照上面的描述,馬鈞看出了馬蹄鐵的作用,如果沒有馬蹄鐵,新式的馬鐙和馬鞍都不過畫蛇添足,現在的馬鐙和馬鞍就已經夠用了。
馬蹄鐵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了戰馬的承受力,無論路程還是承載都提升了一個層次,如此一來,戰場上的廝殺,騎兵沖鋒和持久都變得非常可觀,還可以在戰馬上加裝防護,成為重騎兵。
而西涼那些所謂的善射和投槍,幾乎農耕漢人都可以效仿,經過訓練,也是如游牧民族一般的騎射勁旅。
“能做嗎?”劉璋問道。
“很容易。”馬鈞答道。
“恩。”劉璋滿意地點點頭,對黃權幾人道:“好了,有了新式農具和紙墨,還有許多科學的耕作方法,相信開墾荒田,增加糧食產量,以及人才培訓,問題都應該不大,你們先下去忙吧,王累。”
劉璋叫住王累,從懷中又摸出一張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集中過來,只覺得劉璋的懷里藏了不少寶貝,劉璋將紙遞給王累:“這上面寫的數字叫三苗數字,是遠古蚩尤部落發明的,蚩尤被炎黃打敗以后,就失傳了,你負責去推廣,官員,匠人房,作坊,最好都能識別。”
劉璋將寫有阿拉伯數字,和每個數字的詳細說明,以及運算方法的紙張交到王累手里,王累看了看,感覺很新奇,答了聲:“是。”
幾人起身離開,張松猶豫半響道:“主公,他們都有事做,那我的銀行做什么?”
張松苦著臉,要說劉璋不重視他吧,封的官已經夠大了,要說重視他吧,這銀行實在沒什么可以做的,劉璋手下所謂的銀行,就是來規定一下市場常用物品的最高價格和最低價格,以及調控物資,滯銷就收,暢銷就放。
可是商業沒有完全興盛起來,銀行就幾乎成了個擺設,一年四季,張松都快憋出病了,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拿高工資的庸官,完全不能發揮才華。
劉璋笑道:“你銀行還沒有事做嗎?王累推廣的三苗數字,你得好好學學,還有現在農耕之事發下去后,這么多新式農具,農民未必買得起,你可以貸錢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先買農具,等收獲賣錢了,再還給你嘛。”
張松的臉更苦了:“主公,我這銀行都沒錢,哪里來的錢貸給他們啊?”
劉璋搖了搖頭:“永年啊,你也是聰明人,官府撥給你的錢,用來收購滯銷物品,現在商業沒有興起,也沒什么物品收購,你不會用這些錢拿去投給那些作坊嗎?
擴大了作坊規模,賺的錢,自然就分給你一份嘛,比如等左伯做出紙了,這可是賺錢行當,你投資錢到紙張作坊,那不是坐等分成嗎?還愁沒錢?”
張松眼珠子轉了兩下,猛地一拍手:“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這可真是個賺錢的方法,主公真乃神人也。”
張松不知道后世的銀行都做投資理財的,這時經劉璋點撥,立時覺得這是一個大大的掙錢方法,而且有了這條方法,銀行還不賺的盆滿缽溢?肯定會成為最受歡迎的職位,不由大為高興,陰霾一掃而空。
張松終于找回了自信和優越感,跟著黃權等人大踏步出去了。
只剩下張任法正和馬鈞左伯幾人,劉璋對張任道:“好了,張將軍,現在就剩下你的任務了,馬鈞會做出馬鐙馬鞍和馬蹄鐵,還有長戈與鉤鐮槍,另外我覺得白桿槍不止可以攀爬登山。
去掉鉤子后,這種短兵器應該能成為騎兵利器,我會著人全力購買馬匹,我要你從現在起,在成都西部找一個絕對秘密的地方,訓練一支絕對秘密的騎兵,和一支精悍的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