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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木臺

  劉璋看了魏延一眼,魏延沒有說話,臉色平靜,劉璋略微詫異,抬起頭道:“那好,各自下去整軍布防,你們記著,西涼軍自詡天下無敵,我們擊敗了一次西涼軍,但是西涼軍不會甘心。

  只要我們再次擊敗他們,川軍將名震天下,各位務必謹慎,切勿急躁,打好這關鍵一仗。”

  “是。”眾將齊聲應諾。

  眾將離去,劉璋叫住魏延,魏延向劉璋拜了一禮,劉璋坐下問道:“剛才分配作戰任務,沒有提到你,為何不說話?不愿戰?不想戰?”

  魏延挺胸抬頭道:“主公,主公在征伐巴西時對末將說過,不能恃才傲物,不能貪功罔上,末將一直謹記在心,如果主公真覺得魏延堪當重任,自然會分配任務,如果不能,魏延請命,反而生厭。”

  “原來你還記得。”

  “末將從來不敢忘記。”魏延道:“主公認為魏延忘記了,但是魏延自己覺得沒有,俗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當魏延獨自領軍,隨時會觀時待變,選擇最利于整個戰局的方案,江陵之戰,以及陽平關之戰,若有第二次,魏延還是會這么選擇,哪怕主公戰后刀斧加頸。”

  劉璋看著魏延,緩聲道:“聽你的口氣,好像對我于你的處理很不滿意?”

  “末將不敢。”魏延大聲道:“魏延是將,主公是主,將當以利戰為己任,不避生死,主當維護上位權威,不避功臣良將,魏延對主公的處置,沒有怨言。”

  劉璋看著魏延半響,笑了一下,站起來道:“那好,這次我給你一個任務,偷襲天水。全權交由你處置,本侯只要結果,如何?”

  “天水?主公給末將多少兵馬?”

  “五千。”

  “五千?”魏延眉頭一皺。

  “雜兵。”劉璋加了一句。

  魏延眉頭緊鎖,雖然西涼軍大軍南下,但是天水是主要屯糧之地。不可能沒有兵馬把守。而且還是騎兵,五千雜兵,恐怕還沒把攻城梯帶過去,就被西涼軍突擊光了。

  “不敢領命嗎?”劉璋道。

  “五千雜兵。末將不能領命,但是主公只要再給我兩百精兵,我愿為主公拿下天水,并堅持十日以上。”

  “十日?這個時間,應該就是西涼軍能夠回援的時間。算得倒很準,好吧,給你兩百校刀手……”

  “由關銀屏統帥。”劉璋話還沒說完,魏延就插了一句。

  “為什么?”

  “可詐城,關銀屏投效主公之事,還沒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也是將信將疑,必要時。還可做人質。”

  劉璋沉吟,馬云祿龐德等人雖然知道關銀屏在川軍中,但是并不知道她投效了川軍,如果關銀屏突然出現在天水城下,作為關羽的女兒。劉備也是四十七路軍閥之一,很可能詐城成功。

  至于人質,威脅不會大,關羽名聲響徹天下。但畢竟劉備勢力弱小,西涼軍閥只認實力。不會給關羽多大面子,可畢竟聊勝于無,要是遇上了馬騰軍的將領,還真可以威脅一下。

  只是,要關銀屏做這種事……

  劉璋對魏延道:“你先下去準備,兩百校刀手我會給你,但關銀屏不一定,記著,若行跡暴露,打東州兵旗號。”

  魏延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疑惑,旋即朗聲道:“是。”

  魏延下去,法正看著魏延背影,對劉璋道:“主公,魏延是名將才,只是太野性難馴。”

  “倒不是野性難馴,這人骨子里有一種不安分。”劉璋沉聲說道。“不過放心,我量魏延還不至于敢在我的眼皮下脫韁。”

  “我是擔心主公以后……”法正剛說完,劉璋看向他,法正立即惶恐拜道:“屬下失言,請主公恕罪。”

  劉璋轉過頭去:“有什么失言的,這的確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循兒,循兒啊……”

  劉璋念叨了幾句,想起劉循,一個只會寫詩作文,沒有手段,最重要的是心存善念,這樣的人,如何駕馭這班文臣武將,如何在亂世生存?

  劉璋現在明白諸葛亮死的時候,為什么要除去魏延了,并不一定是魏延要反,而是劉禪駕馭不住。

  “你們先下去吧,叫銀屏進來。”劉璋閉上眼睛,臉上有些疲憊。

  “是。”

  “拜見主公。”關銀屏將彎刀連刀帶鞘交給衛兵,向劉璋拜了一禮,劉璋躺在椅子上雙掌抹了一把臉,睜開眼睛,上下看了關銀屏一眼:“銀屏,多少歲了?”

  關銀屏臉上有些忸怩,這么直白地問女孩年齡多不好,可是對方是主公,自己能不回答嗎?可是,主公就能隨便問這個問題嗎?

  好像這兩個問題都沒有答案,因為以前沒有女子為將的先例。

  “還有半月滿十四。”關銀屏答道。

  “十四。”劉璋念叨一下:“這么小,我真不該讓你當將軍的,還沒成年呢。”

  “那主公要不要和銀屏切磋一下武藝。”關銀屏抬起下巴看著劉璋道。劉璋無言以答。

  “我有個任務,可能會死,你愿意去嗎?”過了一會,劉璋問道。

  關銀屏看著劉璋,鄭重道:“主公,我是你的將領,不是你買來的花瓶,屬下不知道主公為什么會專門將我叫來問這個問題,如果主公是要交給其他將軍這樣的任務,也會叫來問嗎?

  銀屏雖然年幼,但是基本的為將之道還是知道的,既然決定投效主公,食君之祿,當以死報之。銀屏只希望主公將銀屏當成一個普通將領,忘記銀屏女子身份,這樣銀屏在主公帳下,方能心安理得。”

  劉璋看著關銀屏,點了點頭。

  韓遂聚集關中軍閥,在天水郊外誓師伐川,祭告天地人三神,自封西涼盟主,率領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漢中,曹操冊封韓遂為涼州刺史。征西將軍,成都侯,長安鐘繇夏侯淵派出一萬兵馬赴援。

  木臺與上關是兩座靠山雄關,高三丈余,其中木臺比上關關墻更高。但是因為上關后方道路狹窄山勢起伏。韓遂在上關留下少量兵馬牽制守軍,大批西涼軍涌向木臺。

  木臺關前,黑壓壓一片騎兵和步兵,其中騎兵占多。步兵大多是雍州軍閥,重傷初愈的吳班站上關墻,西涼軍一眼看不到盡頭,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末將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兵馬。”吳班嘆道。

  法正笑道:“看著多。烏合之眾。”

  西涼軍在城下鼓噪吶喊,雍州步兵舉矛齊吼,其中西涼軍的軍容,因為在戰馬上,看起來倒是威風,而雍州軍閥就寒顫多了,大多是步兵,就算是騎兵也只能算馬軍,所謂馬軍。就是會騎馬的步兵,比西涼軍戰力差太多。

  而且這些人武器五花八門,在關中一帶連年征戰,打的你死我活卻分不出勝負,每次打輸了獻點錢財女人。打贏了收點錢財女人,每個人都怕成為眾矢之的,以至于戰爭不能斷絕,而補給供應不上。

  于是這些軍閥就只有一條財路。搶百姓,百姓背井離鄉。軍閥越搶越窮,以至于關中富庶之地,從軍閥軍隊到底層百姓,都混成了乞丐,最后連莎車國公主的隊伍都敢搶了。

  雍州軍閥,基本就是烏合之眾。

  西涼軍倒是精銳,可惜號令不齊,馬騰系的軍閥和韓遂系的軍閥,分分合合十幾年了,各依附軍閥早已習慣,互相打的時候,也不下死守,一起作戰時也留個心眼。

  如此一來,西涼盟軍二十萬大軍,在木臺前方聚集了十余萬,看起來氣勢恢宏,細一分辨,參差不齊。還比不上馬超率領八萬大軍,那種整齊的踏地聲,呼號聲,彎刀拍打盾牌的聲音,震顫人心。

  韓遂這次帶大軍來,就是想嚇唬嚇唬川軍的,木臺川軍守軍加了吳班帶來的人,才兩萬人,接近十比一的比列,西涼軍又是騎兵為主,在韓遂想來,守軍嚇也該嚇崩潰了。

  如果這是在西涼作戰,那個不聽話的諸侯,韓遂就只需要這樣在他的城池前晃蕩一圈,立刻俯首稱臣。

  可是顯然川軍沒被嚇住,吳班一揮手,數百弓弩兵,分為三排,兩排拋射,一排平射,數百箭矢帶著嘯聲射出,狠狠釘在西涼軍前方,拋射箭雨和平射箭雨形成一道直線。

  箭雨顫顫巍巍,傳達出川軍敢戰想戰求戰的決心,西涼軍,尤其是那些雍州軍閥,都嚇了一跳,弓箭手可是貴重兵種,在他們每個人那幾千上萬的軍隊里,能有一隊弓箭手就不錯了,更別說射的這么整齊。

  “西涼男兒們,讓川軍見識一下你們的厲害。”韓遂大吼一聲,旗本八騎之一,梁興,旗本八騎之一,馬玩,各率一支部曲殺向城關,向木臺開弓放箭。

  “哈哈哈哈。”

  木臺關上,川軍發出震天笑聲,西涼軍的騎射拋弓,是攻城利器,對于木臺這種雄關,雖然難以壓制,但是威脅還是有的。

  可是川軍在陽平關見識了馬超的騎射陣,那種鋪天蓋地的箭雨,順暢如流水的u型大陣,s型曲線的循環路線,都讓人嘆為觀止。

  梁興馬玩指揮的騎射陣,比起中原和南方騎兵,也算一絕,可是比起馬超的騎兵陣,那就差太遠了,這就像一個吃慣了白米飯的人,你要他吃糠米一樣,川軍怎么看,怎么覺得西涼軍的騎射陣可笑。

  川軍已經和西涼軍做過一次戰,知道西涼軍喜歡嚇唬人,沒有攻城器械,騎射陣是不可能攻下城池的,更何況梁興馬玩的騎射陣,箭雨凌亂,無法形成覆蓋,根本威脅不到城頭守軍。

  梁興馬玩在川軍笑聲中,灰頭土臉而回,韓遂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整個西涼軍士氣低落,川軍戰意高昂,向西涼軍不斷挑釁。

  “西涼小兒們,快來攻城啊,你大爺等得不耐煩了。”

  “韓遂老狗,來啊,來城下,爺撒泡尿在你頭上,大冬天讓你熱乎熱乎。”

  “你們的神威將軍都敗了,韓老狗算什么,一大把年紀了,回去奶孫子吧。”

  “哈哈哈哈。”

  韓遂一張老臉怒極,馬騰道:“大哥勿怒,今日就算了,等我們打造好攻城器械,再來與川蠻決戰,看他們還囂張。”

  “用你說。”韓遂綁著臉,大聲道:“我才沒發怒,二十萬人,壓也壓死這群川蠻子,哼。”

  西涼軍流水般撤退,城頭川軍舉矛齊聲歡呼,每一聲歡呼都像針一樣扎進西涼大軍耳朵里。

  看著西涼軍走遠,法正對吳班道:“這群烏合之眾就交給你了,有信心嗎?”

  吳班大聲道:“西涼軍犯境,皆是因我輕信韓遂議和,擊退西涼軍,吳班義不容辭。”

  吳班看著那些墜在后隊的雜牌步兵,不屑道:“西涼軍雖眾,木臺卻是險關,他人再多,一次性也排不起多少人攻城。

  剛才看了西涼軍的騎射陣,笑掉大牙,若是馬超親來,我還懼三分,韓遂,先生放心吧,我必守住木臺,否則提頭來見。”

  “好,將軍有這份決心就行,但不可輕言生死。”法正點點頭,就要離去,他的崗位是中軍,發揮品字形交叉布防的最大優勢。

  吳班突然道:“先生,恕末將僭越,有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問吧。”

  吳班道:“為何主公這次親自帶騎兵,這樣是不是太危險了,而且,似乎主公也不是非常優秀騎兵統帥,屬下覺得有些不必要。”

  法正呵呵一笑:“干嘛這么隱晦,主公會騎馬就不錯了,我記得前年涪城大戰,主公率軍千里追擊趙韙,到江州時,兩腿都磨破了,血肉模糊的,主公哪會統領什么騎兵啊,不過。”

  法正收了笑容,對吳班道:“你放心吧,主公不是那種喜好個人冒險的人,既然冒險,就有原因,就有收益。”

  “是。”

  吳班拱手一禮,抬起頭來看著遠方,輕出一口氣,到目前為止,吳班覺得自己是選對了的。

  從最開始劉璋從江州歸來,諸世族密謀,吳班就從來沒想過要反劉璋,反而是涪城之戰以前,吳班對劉璋頗為不屑,連從官的念頭也沒有,只要有明主入川,吳班第一個愿意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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