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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苦寒之地,苦寒之人

  劉璋點點頭,這就像搖鈴鐺同時給狗吃肉一般,當鈴鐺和肉總是同時出現的時候,狗一聽到鈴鐺的聲音,就會覺得有肉吃,如果哪天不搖鈴鐺就給肉,說不定那狗還狐疑了。

  王煦道:“這是軟攻西羌的第一步,讓羌人形成一個像世族一樣的貴族群體,其實這在匈奴已經實現,現在內遷的匈奴大小頭領,不經過漢庭授權的匈奴頭領,必然招致族人不服。

  軟攻第二步,就是讓西羌形成的這個貴族群體腐化,造成他們上層與下層的對立,達到兩個目的,第一,下層對上層不滿,第二,上層日夜害怕下層推翻他們,不顧一切道德,不擇一切手段,保護他們的既得利益。

  我們已經派人通知法正先生,對其他羌人首領頭領分封爵位,請主公對西羌實行三道恩政。

  第一,賞給那些分封者美女金錢,美女可以直接從先零羌留下的女人當中選擇漂亮的送去,金錢在可能的情況下不用吝惜。

  從主公對五溪的賞賜舉措可以看出,主公也知道賞給他們金錢的好處,當然包括贈與和爵位配套的華麗服飾。并且形成慣例,每次分封都賞。”

  蕭芙蓉聽到王煦提起五溪,還是劉璋對五溪的算計,不滿地撇撇嘴。

  “第二。”王煦繼續道:“我們要注意奢侈物的輸入,比如一些好看的房屋裝飾,衣服裝飾,蜀中產的精美白瓷,華麗的蜀錦,總之,什么東西能夠拿來炫耀。拿來區別于下層,就盡量往羌人中輸入,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直接賞賜,我就不信這些羌人能扔了。”

  “第三,請主公賦予分封爵位的羌人特權,特權是權力者的,一旦陷入,不可自拔。主公可以發出政令,允許他們的子女,可以直接進入漢地試官,優先取用,他們可以向漢地舉薦人才。

  還有鹽鐵。這些都是羌人必備卻沒有的東西,我們不但可以限制輸出,只有分封的羌人才能購買,羌族普通人無法獲得,并且給予他們分配這些必須物資的權利。

  羌人喜歡賣野肉,賣獸皮,賣草藥。羌民散賣的,我們可以一律用低價,只有那些分封的羌人,也就是我們的朋友。他們賣過來的,我們才平價收購。

  這樣一來,羌人就算是為了節約路費,也要將手里的野肉獸皮草藥先賣給分封爵位的羌人。再拿來給我們。

  如此,這些分封爵位的羌人。不就有出人頭地,和分配財富,掌握財富的特權了嗎?只要他們是人,就抗拒不了這種誘惑。”

  劉璋驚訝地看著王煦,這個王煦還真毒,一箭四雕,讓川軍坐于一個施與恩惠的友誼者地位,拉攏了羌人中的當權者,用特權將這些人納入控制之中,腐化了羌人的上層。

  可以想象,這樣下去,那些上層羌人將多么迷醉自己的地位,下層羌人會被剝削得多么慘烈,簡直殺人不見血。

  這王煦簡直和他的同窗賈毒士一個德行,真懷疑他們師傅是誰,能教出這么一群比三寸黑虎還毒的毒人。

  王煦面不改色,繼續道:“最重要的是,這些被分封爵位的羌人子女,必須有繼承爵位的權力,只要爵位已經與當權配套,他們的子女繼承爵位,就是繼承權力。

  讓這一群擁有爵位的人,組成一個世襲利益團體,讓羌族的權力結構固化,加大下層羌民的地位上升難度,從根本上摧毀現行羌人以武選人的制度,并且將這個固化的貴族,納為己用。

  可以想見,當我們分封這些人,被我們賦予的各種特權,物資熏陶以后,除非個別血氣方剛的,大多數都會腐化,而血氣方剛的人會越來越少,直到貴族全部墮落。

  他們會珍惜并且利用自己的特權,利用特權,就會造成下層的忌恨和不滿,下層就會覬覦他們的利益,就會反抗。

  他們珍惜自己的特權,就要鎮壓反抗,如此一來,羌人形成階層對立,我們就能有效控制。”

  一旁蕭芙蓉心里不滿王煦這么裸利用人性,將一個樸實的民族弄的這么不堪,這時忍不住插嘴道:“要是那些羌民反抗成功了,推翻了這些貴族,夫君豈不是白忙一場?”

  王煦呵呵一笑:“夫人說的是,不過我想,那些新上來的羌民,他們也不會不想要這些特權吧?我敢斷言,除非羌人中出現雄才大略之人,否則貴族無論怎么改換,都會請求我們的承認,獲得我們賦予和他們慢慢滋生的特權。

  任何人都逃不脫這種特權魔咒,如果真出現有遠見的羌人,那就沒辦法了,除了打,沒有其他辦法,只要形成了制度,誰要是違反這個制度,不接受我們的分封,就不是我們的朋友,主公當將那些雄才大略的胡人,斬殺于萌芽。”

  “朋友。”劉璋呵呵笑了一聲,點點頭,從古至今,改朝換代,哪一代逃脫過特權的魔咒,只要形成了階層思想,爬到上層的人,都不會愿意放棄特權,開明的,掩飾一下特權,存而不用,苛政的,特權露骨。

  王煦道:“如果這兩點達成了,那第三點就容易了,只要形成了貴族和貴族,我們就可以利用羌人的階層對立,和上層對我們的依賴,要求那些上層利益團體出賣下層羌民利益。

  比如羌兵隨征,比如貢獻或者販賣馬匹,甚至是遷移人口,現在曹操正在不斷將胡人遷于漢土,主公在五溪做的更徹底,將蠻區,哦,夫人恕罪,將五溪領地也變成了農田,而我們在羌地,同樣需要將羌人內遷,補充荊益人口。

  相信有了羌人的對立,無論是征兵,還是遷移人口,壓力都要小太多,西羌就為我所用,以羌制羌,軟攻之策成矣。”

  “先生真乃高人,我來西羌以前,還一直為西羌之事犯愁,原本想著與青衣羌結盟,共同管制西羌,青衣羌得罪了西涼,只能與我們合作……可是現在對比先生策略,實在汗顏。”

  劉璋旋即皺眉道:“只是,這軟攻策略,是一項長期策略,時間越久,效果越大,大體方針定了,細節還有許多,如果處理不好,都達不到預期效果。

  尤其是初期,這需要一個干吏才行,而且這名干吏要能吃苦,誰可勝任?”

  王煦道:“主公,你選擇川軍騎兵留在先零羌領地,實在是英明之舉,只要我們把這里發展好了,能夠起到三大作用,第一,威懾各部羌人,搜集各部情報,注意各部動向。

  第二,獲得馬匹和騎兵。

  第三,成為一個實行軟攻策略的基地。

  但是主公必須保證這個地方一直為主公所用,西羌偏遠,常與羌人打交道,脫離漢區,很可能導致這里留守的士兵或者將領,脫開束縛。

  在下的建議是,這里的川軍上層,既各部的領主,包括胡車兒在內,定期更換,下層將軍不能換,否則許多將軍不愿意離開,會導致軍心動亂,但是下層將軍必須定期換駐地,僅保留少數親兵,統領不同兵馬。”

  “經常換將,這樣是否會導致騎兵的訓練廢弛?”作為一個后世人,劉璋不得不擔心這一點。

  王煦嘆口氣:“主公真是有遠見,一般諸侯都是看不到這一點的,沒想到主公一眼就看出來了,沒錯,這的確會導致戰力變弱。”

  “我有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王煦道:“現在主公派入草原的人,基本都是可以信賴的將領,以主公之恩威,他們絕不會背叛。

  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我們還沒在西羌扎穩腳跟,這種舉步維艱的時刻,將領是不會生起脫離主公之心的,他們根本沒那個能力。

  所以屬下建議,這一批將領,可以長期任將,直到主公征伐西涼,這批訓練出來的草原騎隨征,如果征服西涼,再施行定期換將制度。

  就算之后訓練出的騎兵戰力不高,那個時候,主公都征服了西涼,還需要一個小小的先零羌草原訓練騎兵嗎?那個時候,這里川軍存在的目的,就不是訓練騎兵了,而是在西羌扎下一個釘子,威懾西羌,腐化西羌的策源地,這需要多高的戰力?”

  劉璋點點頭,忽然笑道:“先生說了這么久,還沒說誰可以全盤負責西羌之事呢。”

  王煦笑道:“在下不才,毛遂自薦。”

  “先生?”劉璋驚訝道。

  “主公覺得王煦不能勝任?”

  “不不不。”劉璋擺擺手道:“先生先讓我警惕西羌川軍脫離掌控,再自薦為帥,可謂高風亮節,只是先生的身體……”

  劉璋欲言又止,王煦一直是一副病怏怏的摸樣,不停咳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這樣一個人,能在西羌這種一年有三個冬天的苦寒之地生活嗎?

  “多謝主公掛懷。”王煦笑了笑道:“我的身體能撐多久,我心里有素,何況現在主公身邊有法正,荊州有黃月英,內政時期,我王煦何以效勞,就剩下西羌這點地方供屬下施展抱負了。

  屬下常年生活在西涼,見慣了胡人,近年來,隨著漢庭的衰落,胡人是越發強大了,王煦覺得,這些胡人他日很可能成為漢庭隱憂,也希望有生之年能為漢庭做些事,西羌,正是王煦愿意待的地方。”

  “生于苦寒,活于苦寒,命亦苦寒,辛苦先生了。”劉璋站起來,向王煦誠摯一拜。

  ps:#暴君劉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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