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法。”楊鋒贊道。
“能穩接老夫一刀,你也不差。”
“在下迤西銀冶洞二十一洞洞主楊鋒,你乃何人?”
“楊鋒?”劉璋突然想起杜微給的玉佩,神色猛然一擰。
“住手。”
兩千川軍皆東州精銳,列陣迎敵哪是蠻軍能沖得開,川軍停手,蠻軍順勢罷斗,劉璋在好厲害護衛下走上前,上下打量楊鋒:“你就是楊鋒?”
“迤西銀冶洞二十一洞洞主楊鋒,你是何人,可是要拖延時間。”
“就算不拖延時間,你也未必能沖破我軍陣。”
楊鋒左右看看,自己自詡武藝,卻不是那名老將對手,手下精銳蠻軍也不是對方兵陣對手,毫無把握在川軍援軍趕到之前,沖破戰陣離去。
“我只問你,你可認識此物?”
劉璋向楊鋒亮出杜微玉佩,楊鋒本不以為意,仔細一看,眉頭皺緊,劉璋一把扔了過去,楊鋒仔細察看,大驚:“這是杜先生之物?怎么會在你手上?你把杜先生如何了?”
杜微十三歲從巴西遷入南中,潛行學習,是南中少有的漢學高人,楊鋒偶然遇見,仰慕不已,曾拜杜微為師,雖學不久長,也有師徒情誼。
這塊玉佩是杜微隨身之物,楊鋒深知杜微不可能輕易與人,從劉璋手上見到,自然大吃一驚。
“此乃杜微先生贈與本侯。”
“贈與?何以為證?”
“另外還贈有南蠻地形圖,要不然我川軍為何能如此輕捷進入蠻荒。”
楊鋒仔細思量,杜微繪制南蠻地形圖,楊鋒是知道的,但這幅地圖太過重要,沒有地圖。一般軍隊休想進入蠻荒,杜微不可能輕易示人,若不是劉璋有過人之處,就算把杜微殺了,也得不到地圖。
而且自己和杜微的關系少有人知,如果玉佩是劉璋搶的,斷不可能見到自己就亮出玉佩,必是杜微說與劉璋無疑。
“原來是杜先生的朋友,楊鋒失禮。”
楊鋒下馬向劉璋拜禮。突然一愣,想起剛才劉璋的言語,加上面前之人,雖然文弱,卻有君主之風。驚道:“你就是蜀候劉璋?”
“對我家主公放尊重些。”好厲害大聲道。
劉璋微微一笑:“在下正是。”
“啊?”楊鋒一驚,著實沒想到自己與孟節天天談論的人,三年時間崛起的頭號人物,竟然在這里遇見,向后面大喊道:“孟大哥,是蜀候駕到,杜先生的朋友。”
劉璋被楊鋒請入黑風洞做客飲宴。席間找來蠻姑舞劍助興,這些蠻姑個個身材曼妙,露出小腹,麥色皮膚分外誘人。可是劍舞卻不是漢人中女劍一般花架勢,盡是真功夫。
“洞主,你這些女兵劍術不錯嘛。”黃忠哈哈笑道,與楊鋒雖只有一招。但是黃忠知道,楊鋒武藝雖不如自己。卻也不差,習武之人惺惺相惜,現在化敵為友,自然多了一分親近。
“哈哈,黃將軍見笑,蠻荒之人,坐井觀天,不值一哂。”
劉璋道:“今日取水,實不知是洞主轄地,還請見諒,只是要過這四毒泉,瘴氣林,需萬安溪水,安樂泉水與薤葉蕓香,還請洞主寬容。”
“呃。”楊鋒一擺手,無所謂地道:“蜀候駕臨,區區一點泉水樹葉算什么,盡管采去,只要不砍了我樹,堵了我泉就……”
“等等。”
楊鋒正說著,孟節笑著插嘴:“蜀候,這萬安溪水,安樂泉水,雖是地里冒出來,永無枯竭,這薤葉蕓香雖是樹上長的,年年反復,但是它畢竟是一路財貨,一方奇物,哪能隨便取了去。”
“孟兄弟,今日你怎么變得如此小家子氣?”楊鋒疑惑道。
孟節笑瞇瞇地不以為意,對劉璋道:“蜀候若要取泉水和薤葉蕓香,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哦,這位兄弟說來聽聽。”劉璋墊著酒杯看著孟節。
“封我楊鋒兄弟漢人官職,助蜀候征戰天下。”
楊鋒劉璋聽得都是一驚,劉璋道:“這有何難,本侯恩政五道,其中就有賜蠻區首領爵位,而且若隨征川軍,更有封賞。”
“非也。”孟節擺擺手:“是正式賜予漢人官職,將我兄弟領地及軍隊,皆給予正式漢軍稱號,并非隨征軍,簡單說,孟節請求蜀候封楊兄弟為銀冶王,迤西銀冶二十一洞,皆劃歸漢土,人口皆為漢民,劃分郡縣,皆為楊鋒兄弟食邑。”
“我明白了。”劉璋沉吟道:“是要本侯封楊鋒洞主為王,統管迆西銀冶二十一洞。”
“這對蜀候并沒有什么損害吧?迆西銀冶二十一洞本就是我兄弟的地方,而作為王國納入漢土,何樂而不為?”
孟節說著嘆了口氣,對劉璋道:“蜀候不知道,我等雖避居南方,卻無一時一日不在思念漢室,夢想重歸漢人,但是蠻荒邊遠,不達中原,志不能遂,終日只能飲酒解悶,幾個志同道合,還能殘憶漢室者,吟詩抒懷。
今幸蜀候到此,對我蠻人寬容,恩政五道,皆為收蠻人之心,讓漢文化威服南荒,豈不是天賜良機?
蜀候五道恩政,賜爵賞銀,遷移蠻民,征調蠻軍,不都是為加速蠻區與漢土的融合嗎?如果蜀候冊封楊鋒兄弟為王,至少在名義上,迤西銀冶二十一洞的廣袤領土,皆為漢地,蠻民皆為漢民。
只要政策持續,蠻民潛移默化,兼且楊鋒兄弟治理,普及漢文,必能真正收攏這塊領土,思來想去,此舉對蜀候有利無害,而可慰我邊人之心。”
“請蜀候成全。”楊鋒慨然下拜,孟節所說正是楊鋒心中所想,楊鋒征伐于南荒,卻無時無刻不幻想馳騁于漢土,以漢人將軍身份。揚名立萬。
“洞主請起。”
劉璋沉思半響道:“非是本侯不愿冊封,一是本侯沒這個權力,更重要的是我朝規定,異姓不得封王,二位心系漢室,應當知曉。”
楊鋒和孟節緊皺眉頭,這一點他們是知道的,異姓不得封王,是漢高祖定下的鐵律。兩人不由神色黯然。
“不過。”劉璋思索半響道:“雖不能封王,加侯爵還是可以的,本侯在西羌封了三個侯,但是楊鋒洞主可封異性最高侯爵列侯,迤西銀冶洞作為封地。二位覺得可好?”
楊鋒沉吟半響,無論侯爵還是王爵,自己的地盤沒被削弱,只是侯爵在名義上沒有王爵那么大的自治權利,但是為了融入漢室,重歸漢民,在名義上損失一點實在不算什么。
“好。那楊鋒多謝蜀候。”
“不日本侯表奏天子,封楊洞主為銀冶侯。”
“對了。”劉璋突然看向孟節:“這位是?不知是何身份,可愿接受朝廷賜封?”
“呵呵。”孟節一笑站起來:“在下就不必了,在下銀坑洞洞主南蠻王孟堯長子孟節。”
“孟堯之子?”眾將盡皆一驚。好厲害等人立刻一副警戒神色,劉璋也愕然,突然想起南荒是有這么個人來著,制止了好厲害等人小題大做。問孟節道:“可是與父兄不和?”
“蜀候怎知?”孟節驚訝,旋即嘆息:“某父母所生三人:長即在下孟節。次孟獲,又次孟優。二弟強惡,不歸王化。三弟自幼崇拜剛厲的二弟,二弟做什么,三弟就做什么。
父王為人善用恩義,卻多軟弱,這次各部酋長洞主公推我父王為首領,出戰蜀候,本來我父王也是不愿出征的,只覺得蜀候恩政,對我蠻荒安定繁榮有利。
但是卻熬不住二弟三弟蠱惑,又覺得能借戰之名,統和蠻荒,強化銀坑洞地位,父王終于決定出戰。
在下屢諫不從,心中煩悶,于是離了銀坑洞與楊鋒兄弟飲酒解悶,欲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也免得被鬧心之事所擾,沒想到正遇蜀候。
今父王二弟三弟造反,勞蜀候深入不毛之地,如此罪過,孟節合該萬死,蜀候不罪,便是厚恩。
待父王回來,孟節辭別以后,就到萬安溪隱居,了此殘生,蜀候也不用為在下賜封什么官職了。”
“你父王,恐怕回不來了。”
劉璋猶豫著說了一句,孟節猛地一驚,抬起頭道:“什么?難道……蜀候殺了父王?為什么?我聽說蜀候三次恩釋父王,怎么……”
孟節一下變得六神無主,這時不知該怪劉璋還是該怪父親屢次忘恩負義,只臉上陰晴變幻。
“不是我殺的,是孟獲殺的。”
“啊?”這下孟節和楊鋒更加吃驚,楊鋒驚問道:“蜀候,這怎么可能?孟獲就算剛厲,可畢竟是孟堯大王之子啊。”
“本侯也不愿相信,但是這事斜刺洞少領主祝融可以作證……其實也不用什么人作證,孟獲殺孟堯大王,當時數千蠻軍都看見了。”
“唉。”劉璋嘆息一聲:“說起來孟堯大王,不但有向漢之心,與我川軍有修好之意,而且還對本侯有大恩,若不是孟堯大王與董荼那將軍搶得藥草,我川軍軍師……”
“啊,父王啊……”
劉璋還沒說完,孟節突然對著東方跪了下來,仰天慘呼,周遭人盡皆心顫沉默。
“兄弟,節哀。”楊鋒輕輕拍了拍孟節肩膀。
“二弟怎能如此大逆不道,他怎能如此啊,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論,問問他為什么能對親生父親下手,難道他骨子里果然流淌的是蠻人的獸血嗎?”
孟節說著就要沖出去,楊鋒急忙拉住,大吼道:“大哥,你冷靜點,現在如何去得?孟獲已經控制蠻軍,你去了,你是大王長子,他只會覺得你威脅他地位。
你以前就給我說過,你二弟小時候為了一件獸皮,不惜用刀刺穿你胸膛,現在疤痕還在,難道你忘了你二弟是什么樣人嗎?”
楊鋒怒聲說完,回頭問劉璋:“蜀候,孟獲現駐扎何處?”
黃忠道:“與一個叫朵思大王的合兵于禿龍洞中。”
楊鋒向劉璋納頭一拜:“蜀候,在下楊鋒,請為川軍先鋒,征伐禿龍洞,親自捉下孟獲這個弒父叛逆的畜生。”
楊鋒率領迆西銀冶二十一洞大小頭領,焚香祭神,點齊五千蠻姑,三萬蠻兵,當先開道殺向禿龍洞。
有了楊鋒蠻軍開道,前方一片坦途,川軍將士人人口含薤葉蕓香,避過瘴氣,大軍殺向禿龍洞。
孟獲與朵思大王終日飲酒,只待川軍覆沒于四毒泉,狼狽退軍,卻沒想到川軍聯合楊鋒,大軍十萬人殺向禿龍洞,孟獲朵思大王倉促迎敵,大敗。
楊鋒隨后掩殺,追出百余里,劉璋率領川軍在后方,只管接受蠻兵俘虜,控制禿龍洞。
“報。”
一名士兵緊急來報,正是楊鋒麾下的蠻兵:“報告蜀候,我洞主在前方大敗,請蜀候速速救援。”
川軍眾將都是一驚,楊鋒麾下蠻軍,雖然陣列不齊,但是皆是悍勇之輩,單兵素質遠在川軍之上,更不是孟獲的蠻軍能比的,更何況孟獲與朵思大王已經潰敗,如何反敗為勝?
劉璋命令黃忠周泰率軍增援,卻只見楊鋒率領敗兵潰退,黃忠周泰急忙命軍上山設伏,避開敗軍,站在山崗上,黃忠周泰登高遠眺,盡皆悚然變色。
只見楊鋒敗兵的后方,大量猛獸跟隨,虎豹豺狼,中間還有無數毒蛇毒蝎,后面蠻軍追趕,一魁梧大漢從大旗中冒出,身穿金珠纓絡,腰掛兩把寶刀,手執蒂鐘,身騎白象,威風凜凜。
大漢見楊鋒蠻軍潰退,又來了川軍援軍,孟獲與朵思已潰,孤軍難以深入,于是退軍,周泰與黃忠回營,稟報所見,劉璋也是一驚,只聽過耍蛇馴獸,數量都不會多,這指揮猛獸大軍,如指臂使,蠻人中果然奇人輩出。
孟節出列道:“蜀候,如果在下沒猜錯,此人正是銀坑洞西南八納洞洞主木鹿大王,八納洞素來與我銀坑洞友好,想來這次是因為孟獲兵敗,才出山相助。
木鹿大王武藝平平,卻天賦奇能,通馭獸之術,能使兩百走獸,五百蛇蝎,還能使飛禽。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