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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遺書

  劉璋皺眉看著前方良久,樹木微動,河流緩緩流淌,對一旁的王煦道:“軍師,本侯現在肯定諸葛亮有預謀,我們不可能如此順利行軍的。”

  高沛不以為然道:“主公,我看你是把諸葛亮想的太神了,他還不是個人,再說,就算他是妖怪,我們有重騎兵,而且現在大部分騎兵都加裝了馬鐙馬蹄鐵,配備了投槍,他能如何?他智謀再高,也要打得過我們才行啊。”

  “就是,就是。”眾將紛紛附和。

  王煦一語不發,一騎哨騎從遠處馳來。

  “稟報主公,軍師,我們查探敵情,前方涇水水位下降,有明顯水濕痕跡,上游必定被截流。”

  眾將面面相覷,議論紛紛,黃忠道:“我以為諸葛村夫能想出什么妙計,原來花了這么大功夫,是想來一次水淹,在軍師面前班門弄斧。”

  王煦下令道:“高沛將軍,立刻帶兵去涇水上游,但遇涼軍,格殺勿論。”

  “是。”

  現在五月天氣,換季雨還沒到來,河水水少,除非諸葛亮腦袋生銹了,否則怎么可能用涇水這樣的河水來水淹川軍二十余萬大軍,王煦不會相信涼軍截流了是為了水淹。

  不一會兒,只聽“隆隆”的聲音如巨雷般炸響,接著川軍將士只見涇水上游洪浪滔天,高沛連滾帶爬地跑回來。

  “軍師,那些王八羔子,提前決堤了,差點淹死老子。”

  王煦命士兵退后,實際上也是多余,看涇水決堤的水量,諸葛亮已經蓄洪一個月以上。可是川軍面前是一片平川,而且都是吸水的松土,洪水沖下來,勢頭很快變緩。

  沖了半天時間,洪浪已經平息,上游往下的山坡,到處是被洪水沖倒的樹木,下面河水在灌木林中緩緩流淌,將春季新生的灌木葉洗的碧綠。

  “本侯好像明白諸葛亮的意思了。”劉璋皺眉道:“雍北一帶。沙化嚴重,尤其是這里面臨秦川道口,山風極大,長年累月的大風吹拂,以至于土壤沒有粘性。洪水一沖,立刻形成泥淖,騎兵難以過去。

  而等到洪水一干,換季之雨又來,如果諸葛亮派兵守住涇水東岸,我軍從泥淖中進攻,絕難飛渡。這里是上天借給諸葛亮的一道天然屏障。

  秦川道雖險,我軍有蠻軍攻山,也好過這泥淖,如此一來。至少耽誤我軍一月以上,如果今年夏季雨多,我們便不可能跨過涇水,諸葛亮用那十幾道大寨。就是要等待雨季。”

  “好險惡的用心。”好厲害抽了一口涼氣。

  “這個妖人,如此陰毒。我王雙真想一刀劈了他。”

  “恐怕不止如此。”王煦突然出聲道:“主公說的不錯,諸葛亮在街亭堅守半月,有用十幾道大寨拖延時間,秦川道口的險要卻幾乎沒利用,就是等待這個時刻。

  可是諸葛亮要的恐怕不是拖延我們,而是消滅我們。”

  王煦忘了一眼天上帶著日暈的太陽,腦袋有些暈眩,“如今正是五月毒月,疫氣橫行,主公你看這山林,樹木密密麻麻,落葉積的很深,如果我軍扎營于此,稍有疏忽,一旦火起,我二十余萬大軍將灰飛煙滅。”

  劉璋心里一跳,王煦的話讓他猛然想起了陸遜對劉備的夷陵大戰,幾乎與現在的諸葛亮一模一樣,先是主動放棄重要城池,后是步步設寨,延緩劉備大軍進軍時間,最后等到炎熱的八月,一舉燒毀了劉備七十萬大軍。

  現在自己所處的時間是五月,不是八月,可是北方與南方是不一樣的,南方五月濕氣最重,根本難以起火。

  而北方的五月非常干燥,這秦川道口,滿目密林,落葉深厚,都是一點就著,尤其是這里地勢較高,從西北吹來的大風正好經過此處,吹向關中之地,火借風勢,一旦火起,火燒連營,神仙也救不了自己。

  劉璋心中一陣后怕,諸葛亮果然是個妖人,若不是王煦提醒,自己差點就沉浸在自己的判斷中,到時候三軍葬身火海,自己后悔不迭。

  “軍師有何應對之策?”

  山風吹拂,王煦劇烈地咳嗽起來,將手巾攥在手心,虛弱地笑笑,有些沙啞地道:“主公放心,既然知道了諸葛亮的意圖,那就有辦法破他。”

  果然如王煦所料,洪水剛過,諸葛亮大軍折回,在涇水東岸結營扎寨,嚴密防備川軍渡河,王煦下令川軍分散扎營,每座營帳必須間隔三十步,并且每座營帳士兵,如果沒有輪值任務,每天都必須清理十五步范圍的落葉和引火之物。

  川軍派出士兵搬運石塊,在洪水沖過的地帶架橋鋪路,這樣一來,就算是雨季到來,騎兵也能順利馳騁,一舉渡過涇水。

  涼兵當然不會讓川軍如愿,屢屢派出弓箭兵騷擾鋪路,雙方圍繞著鋪路,展開無數小規模戰斗。

  涼兵白天干擾鋪路,晚上就混過涇水,試圖火燒川軍大營,不過川軍大營早有防備,又有王煦每日巡視,涼軍屢屢走空。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下來,鋪路仍在繼續,王煦冒雨巡視了營房,回到大帳,親兵收了傘侍衛門外,王煦剛拉下帳簾,一下子坐倒在地,劇烈咳嗽起來,聲音嘶啞,全身無力。

  剛到涇水的兩天,還只是偶爾咳嗽,自從開始下雨,五月的雨最是陰沉,再加上這個地方曠野之風很大,王煦每日巡視營房,病情越來越重,一次發病,就感覺像要虛脫了一樣。

  外面腳步聲響起,王煦掙扎著爬起來,收起手巾,坐上了坐席,劉璋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王煦臉色蒼白,連忙上前。

  “先生可是不舒服?”

  王煦搖搖頭:“主公,我還行,今日我去查營房,士兵放火都做的很好,可是我發現另外一個問題,這里落葉很多,下雨之后,疫氣很重,再加上風大,又是換季的時候,很多士兵都生病了。

  換季時候傷風,最容易傳染,主公需要做好預防,從后方多調集藥草,王煦現在寫幾道軍令,禁止飲用生水,吃生食,不得撿回林中動物死尸,否則傷病減員會很嚴重……”

  “先生,不要說了。”劉璋看著王煦蒼白無力的樣子,眉頭緊皺:“我看先生才是生病最重的人,都怪我,明知先生病重,還讓先生隨大軍一路奔走,到如今這鬼地方。”

  “放心,主公,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一定能打敗諸葛亮的。”

  其實王煦心里知道自己的身體,并不是那么樂觀了,本來就是重病之軀,在西羌吹了一年的寒風,這次征伐雍涼,所過之處,皆苦寒之地,這秦川道口,日日狂風大作。

  下雨之后,狂風更是陰冷無比,好像帶了刀劍一樣,里面還夾雜著積葉被雨水浸泡的瘴氣,自己每日巡視營房,事關二十幾萬大軍,王煦不親自察看實在不放心,這樣一來,病情每日惡化。

  王煦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可是越是如此,王煦越是想要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打敗諸葛亮,否則川軍失去謀主,要打敗諸葛亮就難上加難。

  雖然身體不濟,王煦心中有計劃,按照現在的鋪路速度,最多一個月,全軍就可以渡過涇水,涇水以東,一片坦途,諸葛亮縱使天縱奇才,在那個地方也不可能對付得了自己的重騎兵和投槍隊。

  只要過了涇水,川軍必勝,諸葛亮必敗,那個時候涼軍主力已經完敗,就算自己死了,以主公之才,也可以與諸葛亮相持,再把荊州法正招來,雍涼必入川軍之手。

  那樣,自己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王煦心里想著,可是沒有對劉璋說出來,只說自己沒事,讓劉璋安心。

  劉璋出去后,王煦拿出筆,還沒寫兩個字,就咳嗽連連,全身無力,額頭也微微發燒,吃了點藥,躺下休息了大概半個時辰,又爬起來。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王煦在雨夜油燈下,一條條寫下防止疫病的軍令,寫完,想了想,又拿出一張白紙。

  “主公,你在看到這封信時,王煦已經不在……”

  王煦一邊寫,一邊咳嗽,寫到最后幾個字,終于支撐不住,劇烈的咳嗽幾聲,一口鮮血吐出,將白紙黑字的書信染的一片殷紅,王煦暈倒在信紙上。

  小雨紛紛,川軍日夜不墜,在涼軍襲擾下,耗時二十天,鋪設完了涇水兩岸的泥淖地,并且成功架橋,川軍與涼軍決戰的時機即將到來。

  諸葛亮坐著木車來到涇水東岸,笑呵呵地看著川軍大軍出營。

  兩軍對圓,山風吹得旗幟招展,涼軍在大陣左翼架設了一個兩丈高石臺。

  黃忠跨馬出陣,舉刀向涼軍大陣喝道:“諸葛村夫,任你百般狡詐,水淹,火攻,疫病,所有陰謀詭計被我家軍師一一識破。

  如今堂堂正正大戰,我看你還有什么花招,涼軍小兒,誰敢與我黃忠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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