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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好戲開鑼

  卻說崔幼伯安頓完鄭勤兄妹,又將外院的事兒安排了一遍,覺得有些累了,這才將剩下的瑣事交給管家管事們,自己準備回房休息一會兒。

  剛走進大門,崔幼伯便被趙媽媽攔了下來。

  崔幼伯原想著等安頓完了,再帶著妻子兒女去給父母請安,沒想到卻碰到了趙媽媽,他剛要打招呼,趙媽媽已經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起來。

  “什么?阿娘病了?請太醫了嗎?情況怎么樣?”

  崔幼伯一聽大夫人病了,很是緊張,拉著趙媽媽連聲追問。

  心里更是擔憂不已,崔幼伯很清楚,他家阿娘年逾六十,放在這個四十歲都可以稱‘老’的年代,絕對算得上高壽了,這個年紀的老人,但凡有個頭疼腦熱、一不留心就會拖成大病,甚至是――

  而且老夫人去世沒幾年,崔幼伯頭一次親眼目睹了親人離世,知道生命是怎樣的脆弱,乍聽到生母生病,他的心頓時被提到了嗓子眼兒,唯恐再聽到什么不幸。

  尤其趙媽媽頂著一雙紅腫的眼,臉上滿是凄然,讓人瞧了就忍不住心里直打鼓。

  趙媽媽暗自得意,臉上卻還是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她故意抽搭了下鼻子,用鼻音說道:“回郎君,大夫人說是老毛病了,并沒有請太醫。”

  說到這里,趙媽媽欲言又止,滿是褶子的臉上寫著‘為難’兩個大字。

  崔幼伯原就因擔心生母的身體而打起了十二分的仔細,這會兒看到趙媽媽如此明顯的表情,他哪里會放過,忙連聲催促:“趙媽媽,可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放心,你只管說,沒人會責怪你。”

  趙媽媽等的就是這句話,她拿著帕子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然后才動情的說起自崔幼伯離京后。大夫人是怎樣惦記、怎樣思念他的話來,只把大夫人說成了一個思兒成疾的可憐慈母。

  這話若是蕭南聽了,定會不屑的指出其中破綻――大夫人既這般思念兒子,為何不時常給崔幼伯寫信?洛陽又不是西北苦寒之地,交通不便,寫封信也要等半年。

  要知道,從長安到洛陽,千里良駒只需一日便能抵達。慢一點兒的兩三日也能抵達,以崔家的財勢,饒是在戰時,也養著幾匹快馬呢。

  而自從崔幼伯夫婦回到洛陽后。大夫人每年只給崔幼伯寫了幾封信,每次都是很公式化的問題,并沒有太親昵的話語。

  崔幼伯與蕭南不同,大夫人是他的生母,對他一直都非常疼愛,對于大夫人說的話,崔幼伯雖說不能百分之一百相信,但也不會輕易懷疑。

  眼下又聽到阿娘因思念他而生病,心里更是愧疚的不行。當即轉身去了榮康堂。

  榮康堂正院正寢室里,大夫人頭上搭著巾子,臉色有些姜黃,正有氣無力的躺在榻上呻吟。

  崔幼伯一進門就聽到了母親熟悉的聲音,只是讓他揪心的是,他從小聽到大的聲音里竟帶著一絲痛苦和虛弱。

  難道阿娘的情況真的不好?

  想到這里,崔幼伯抬腳便進了門。幾步跑到榻前,抓著大夫人的手,疾聲呼喚著:“阿娘,阿娘,您怎么樣了,阿娘”

  大夫人‘虛弱’的睜開眼睛,看到小兒子英俊的面龐,忙用閑著的那只手捉過一條帕子。只輕輕往眼睛上一搭,眼淚便似開開的水龍頭一般,嘩嘩的留了下來。

  一邊哭,大夫人一邊‘掙扎’著坐起來,雙手不住的摩挲著兒子的面龐、脖頸以及雙臂,最后才又握住他的雙手。

  大夫人泣道:“我的兒啊……嗚嗚。我不是做夢吧,我、我竟看到了我的小八――”

  一旁的趙媽媽也忙用帕子擦淚,聽了大夫人的話,連忙回道:“不是不是,大夫人,真是郎君來看您了。大夫人,郎君從洛陽回來了,他一回來就來看您了!”

  大夫人正賣力的哭著,一聽到‘洛陽’二字,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洛陽?洛陽!

  崔幼伯回洛陽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給那個老虔婆守孝?

  這個可惡的孩子,他的嫡親爹娘還沒死呢,他就顛兒顛兒的跑去守孝。

  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呀,這可是五服中最重的斬衰呀,是給嫡親父母才服的孝呀。

  可她們夫妻還活得好好的呢,崔幼伯這么一弄,豈不是咒她們夫妻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誰的挑唆,還是大夫人自己鉆進了死胡同,她非常不理解崔幼伯為老夫人守足三年孝的行為。

  以至于,大夫人也惱了她最疼愛的兒子,明知他在洛陽,也不愿給他寫信,更不肯像過去一樣關心他。

  今兒若不是為了告狀,大夫人斷不會在崔幼伯面前示弱。

  深吸了一口氣,大夫人調整了情緒,故作驚喜的捉住崔幼伯的手,連聲喊道:“八郎回來了,真是阿娘的八郎回來了?!”

  崔幼伯連連點頭,他見大夫人哭得傷心,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忍著心底的酸楚,他道:“沒錯,阿娘,是兒回來了。您身體到底怎么了,為何不請太醫?來人,快去請太醫!”

  大夫人伸手攔住,“不用了,阿娘這是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再說,原就是想你才得了這病,如今你回來了,不用看太醫、不用吃藥,阿娘的病也好了七八分呢。八郎,快站起來給娘看看,嗚嗚,你這個狠心的孩子,一去就是三年,你不知道阿娘會想你呀!”

  一邊說著,大夫人一邊用力捶了捶崔幼伯的背,仿佛是真的發泄,大夫人的力氣很大,只捶的崔幼伯暗自咬牙。

  用力狠捶了崔幼伯一通,大夫人的氣似是消退了不少,換了條帕子,擦了擦淚水,大夫人又恢復了往日的慈母模樣,柔聲細語的問著崔幼伯在洛陽的情況如何、平日吃穿可還順心、來回的路上安不安全,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之類的問題。

  聽大夫人這么一說。崔幼伯想起鄭勤兄妹的事兒,便想向大夫人回稟。畢竟鄭勤打著的旗號是鄭家的表親,是大夫人娘家的親戚,崔幼伯還一廂情愿的以為,知道娘家有親戚來,大夫人也定會高興。

  還不等崔幼伯開口,大夫人口氣一轉,略帶傷感的說:“唉。你雖回來了,卻受宗法限制,并不能時常在阿娘榻前。阿娘若是想你了,又該如何是好?”

  趙媽媽則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崔幼伯見了。疑惑的問道:“趙媽媽可是有什么話要說?”

  趙媽媽等的就是崔幼伯問話,這會兒正主兒發話了,她忙道:“還不是郡主娘子――”

  大夫人怒喝道:“住嘴!喬木最是個賢惠的,豈容你這婆子污蔑!好了,念在你多年伺候我的情分上,我就繞過你這遭,還不給我退下!”

  崔幼伯一怔,阿娘與娘子不和,他是知道的。且阿娘曾不止一次的當眾不給蕭南面子,有時還有些無理取鬧,也正是因為這些,崔幼伯才會在這對婆媳起紛爭的時候,第一時間選擇相信娘子。

  但此刻,他家阿娘竟稱贊娘子‘賢惠’,這、這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過去的阿娘。只是受病痛所擾,所以才會亂了心智,進而情緒失控?

  現在阿娘見了他,舊病去了大半,他那個慈愛敦厚的阿娘又回來了?!

  崔幼伯正胡思亂想著,一旁的趙媽媽卻委屈的只掉眼淚:“嗚嗚,夫人,奴在您身邊伺候幾十年了。奴是個什么脾性您還不知道。分明就是郡主娘子不把您這個長輩放在眼里,奴、奴絕對沒有說半句謊話,更不曾污蔑郡主呀。”

  大夫人很生氣,繼續斥責道:“還不住嘴?!我的話你也敢辯駁?足見你在郡主面前也很是放肆。來人,把趙媽媽給我拖下去!”

  話音一落,琉璃和珊瑚走了上來。柔聲勸著趙媽媽,讓她別再惹大夫人生氣了,還是聽話的退下去吧。

  趙媽媽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時若不說她會冤死一般,噗通跪下來,哭喊道:“夫人,奴確實沒有說謊呀,郡主娘子確實是那般說的――”

  “不許說!”大夫人還是喊著讓趙媽媽住嘴。

  “嗚嗚,夫人不過是――”趙媽媽死活不聽,頑強的辯駁著。

  崔幼伯一時聽得頭大,不由得大聲喊了一句,“阿娘,您讓趙媽媽說。趙媽媽,你說,到底發生了何事?娘子、娘子做了什么?竟讓阿娘這般氣惱?”

  趙媽媽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得意,她用力擦了擦眼淚,緩緩將自己去榮壽堂傳達大夫人的命令、蕭南卻直接無視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說到最后,趙媽媽又嗚咽道:“嗚嗚,郎君,大夫人知道小大郎和小大娘是郡主娘子的心頭寶,也從未想著把她們從郡主娘子身邊帶走。這次要的不過是個奴婢生的庶女……郎君,您千萬別怪大夫人,她實在是太想您了,可礙于宗法、也礙于老夫人,她并不敢經常喚您來榮康堂。無奈之下,才想了這個折中的法子,哪成想,郡主娘子居然這么強橫,全然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是,奴知道,您已經過繼給了老夫人,大夫人只是您的‘伯母’,可,您終歸是大夫人的親生骨肉呀,又跟著大夫人十幾年,這血脈親情,尤其是說斷就能斷的……不是老奴僭越,膽敢非議主人,實在是郡主娘子太過分了……”

  ps:厚厚,謝謝tianjiaxin親的打賞,謝謝sss小雪花親的蛋糕,謝謝影の子丶、凼凼大人、滿堤柳親的小粉紅,謝謝親們的訂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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