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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媽媽這么說,也是動了一番腦子的話說在大夫人身邊,一共有四個貼身媽媽,其中最得寵的便是葛媽媽與趙媽媽原本,葛趙兩人在大夫人跟前的受寵度差不多,一個嘴巴好使,逗得大夫人心情舒暢,一個則心眼兒多,有事沒事兒的幫大夫人出主意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大夫人越來越依仗趙媽媽,有些時候,大夫人還會把葛媽媽打發出去,跟趙媽媽悄悄的嘀咕什么這是個危險的信號,葛媽媽在內宅混了幾十年,對危險的直覺還是非抽敏的,她甚至意識到,自己如果再不努力,極有可能與那兩個不受重用的婆子一個下場――大夫人不在意了,下頭的管家娘子也不會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那些小丫鬟們都會對她冷眼相看葛媽媽絕對不允許自己淪落到要看小丫鬟的眼色的境地而今日此時,就是個極好的機會――趙媽媽已經被王氏拿了下去,大夫人身邊只有她一個得用的老人,只要她謀劃好了,幫大夫人圓過這一超以后她定能取代趙媽媽,成為大夫人跟前第一得用的人思及此,葛媽媽才會主動開口榻上的大夫人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對呀,她怎么就沒想到呢只要她一口咬定不舒服,饒是盧太醫醫術再高明,他也無可奈何就像之前幾個太醫,診了半天,什么都診不出來,只能含含糊糊的說她上了年紀,底子弱什么的,然后再開一堆吃不吃都行的補藥,就算交了差事眼前這個盧太醫診不出來,又不肯幫著她圓謊,那她就咬死了不舒服這樣一來,兒子們也只能說他醫術差,誰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說她裝病好,就這么辦呵呵,還是葛媽媽辦事靠譜呀,不像趙媽媽那個沒用的,竟攛掇著讓她裝鉑險些被弄得下不來臺 窒心里有了主意緊繃的神經也送了下來,更加賣力的呻吟著:“啊喲,哎喲,我的頭好暈呢”
一旁的王氏和蕭南看了都想噴笑,心里吐槽:我說婆婆哎,您老就算是想裝鉑好歹也裝得像一點吧,似你這般不關痛癢的呻吟,傻子聽了也覺得不對勁呀崔幼伯臉上閃過復雜的神情,也說不出心頭是個什么滋味不過,他的雙眼不經意的與盧太醫那含笑的眸子相對時,他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阿娘這般也也太丟人了些 盧太醫清了清嗓子,道:“唔,郡主娘子說得對,看病嘛,應該是望聞問切,如今我只切了脈,并不曾看過夫人的氣色如此草率的下了斷言,確實不妥這樣吧,崔郎君,你不介意的話,就讓老夫瞧瞧尊伯母的面色,如何?”
崔幼伯深吸一口氣,轉頭柔聲問大夫人,“大伯母你覺得呢?”
大夫人瞇著眼睛,哼哼了兩聲,然后吩咐道:“把崾撤了吧葛媽媽,扶我坐起來”
哼,她就知道,這個什么盧太醫跟過去那幾個太醫一樣沒詞兒了,就自己找臺階下,搖頭晃腦的一通引文據典,背誦幾段醫書,最后才謹慎的說什么‘沒什么大礙,需靜養,不要讓老人家動怒’之類的話偏這些話,是大夫人最需要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是她目前唯一能轄制王氏的法寶――你不聽話,我就暈給你看,氣得婆母犯了舊疾,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呢葛媽媽應了一聲,麻利的指揮小丫鬟將榻前的崾撩起來,自己則跑到榻前,小心的扶起大夫人,然后又摸起一個隱囊塞到她的腰后大夫人半坐半趟著,蠟黃的臉色仍是布滿虛弱,有氣無力的看著在場的眾人,只是當她的目光接觸到一個精瘦的小老兒的時候,忍不住瑟縮了下,不自然的避了開來盧太醫噙著一抹古怪的笑容,湊到榻前,仔仔細細的把大夫人看了個遍,最后似是聞到了什么,還輕輕抽了抽鼻子崔幼伯一直守在旁邊,看到盧太醫的表情和動作,他更覺羞愧 盧太醫看完了面色,捋了捋胡子,又笑著要求道:“夫人,麻煩你張開口,啊”
大夫人心里不耐,但還是按照盧太醫的要求,‘啊’了一聲,好讓盧太醫看清她的口腔和舌苔看完舌苔,盧太醫再湊近幾步,彎腰伸手撥了撥大夫人的眼皮,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盧太醫下手有點兒重,只把大夫人弄得痛叫了幾聲 “抱歉抱歉,老夫光想著查清夫人的病情了,竟忘了手上的力度,弄痛了夫人,真是罪過”
盧太醫沒什么誠意的告了罪然后才扭身看向眾人,他清瘦的臉上滿是凝重,欲言又止,仿佛大夫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癥一般崔幼伯心里已經認定阿娘在裝鉑可看了盧太醫的涅,還是忍不住暗自打鼓:難道阿娘真得了什么重部王氏和蕭南是聽說過這位盧太醫的,這會兒見了他這番做派,心里只想笑,臉上卻裝出一副關切的涅 王氏是榮康堂的主母,亦是大夫人的嫡親兒媳婦,忙湊上前來,低聲詢問:“盧太醫,吾家老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盧太醫長長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眼中充滿著一股悲天憫人的慈悲,良久,他才鄭重的說:“夫人夫人只是微恙,待老夫開個方子,先吃著――”
說到這里,盧太醫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道:“如果不見效,郎君可再喚老夫來,老夫試著再開幾副”
這幅神情這個話語,這個語調,讓崔幼伯忍不住想起了崔令平夭折時太醫說的話,他顫抖著雙手,一把抓住太醫的胳膊,急聲問道:“盧太醫,你你是說大伯母的病――”
還沒說完,崔幼伯自己就用力搖頭,嘴里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阿娘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蕭南見此情景,忍不住在心底贊一句,這位盧太醫,不愧是太醫院的大奇葩呀,醫術好,懂得變通,而且演技還絕佳,若不是她知道此人的底細,如今瞧了他的做派,估計也會像崔幼伯一般上他的當呢就是半躺在榻上的大夫人也無法淡定了,她猛地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看向盧太醫,似是等著他的最后判決 盧太醫見崔幼伯真情流露,暗自得意,臉上卻仍是那副慈悲樣兒,掙開崔幼伯的手,輕聲道:“放心吧,老夫定會盡全力,不過,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一切還要看夫人的命數呀”
得,他這哪是安慰呀,分明就是變相的恐嚇,只把崔幼伯驚得小臉兒煞白,雙唇不住的抖動 王氏不好一直站著打醬油,扭頭吩咐丫鬟們準備紙筆,好讓盧太醫開方子心里忍不住猜測:額,這次這位盧太醫是在藥方里加黃連呢,還是在藥性不沖突的情況下加巴豆?
蕭南也‘鎮定’的請太醫去外間寫藥方,順便還暗示丫鬟們準備好診金謝禮崔幼伯腦子里滿是阿娘得重病的各種虛弱涅,一時忘了送客,雙眼含淚的看著榻上的阿娘,心里決定,他一定要好好伺候阿娘,斷不能讓阿娘吃什么苦受什么罪蕭南吩咐完丫鬟,轉頭看到崔幼伯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微微皺起,暗道一聲不好,這戲演過頭了,郎君竟似信了盧太醫的戲言,倘或大夫人此時提出把阿沅抱過來,郎君都會點頭同意不行,她必須想個法子眼角的余光掃到一旁忙碌的王氏,蕭南心頭一動,轉身沖著大夫人身后的某個角落使了個眼色誰也沒有留意,大夫人矮榻一側的某個小丫鬟仿佛得了主人的差事,低著頭往外面走去 路過蕭南的時候,蕭南側了側身,似是讓開門口,實則她偏著頭低聲說了兩個字:“崔涵!”
小丫鬟好像沒有聽到,依然低著頭,弓著身子出了門來到外面,她才站直了身子,平凡的小臉上,唯有一雙靈動的眼睛泛著瀲滟水光 蕭南湊到崔幼伯身邊,小聲說道:“郎君不用的,盧太醫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連圣人的舊疾他都有法子調理,定會醫好大伯母的”
說到這里,蕭南故意嘆了口氣,自責道:“我也不知大伯母的病竟這般重,否則別說是阿了,就是阿沅我也愿意讓她來伺候大伯母”
微閉著眼睛的大夫人,聽了這話,耳朵不由得一動,愈加留心蕭南的話崔幼伯也是一怔,扭頭看向蕭南 蕭南露出一個不舍又決然的表情,繼續道:“不過,阿沅終究是小了些,性子又跳脫,她在大伯母這兒,我真怕她會惹大伯母生氣唉,若是阿沅再年長個三五歲,她也能替咱們在大伯母跟前盡孝呀”
正說著,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堂嬸,堂妹年幼,不能服侍祖母,我已及笄,我愿意來照顧祖母!”
王氏見了來人,暗自驚訝,聽了她的話,更是火大,沒好氣的喊道:“阿涵,你又亂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