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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崔大出差(三)

  “什么?太子命你去蒲州?”

  不能怪蕭南吃驚,實在是現在已經十月末了,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

  崔幼伯卻不這么想,能被太子委以重任,他只覺得激動與興奮,恨不得現在就去準備行囊,明天一早就出發。

  “沒錯,”崔幼伯一想到太子信任的目光,他的熱血就不自禁的沸騰,捉著娘子的手,把太子交給他的任務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太子命崔雅伯去蒲州,是為了整合安邑、解縣兩地的池鹽,若是能統一起來有官府經營那就更好了。

  說到這里,咱們有必要解釋下唐代的鹽政。

  讀點歷史書的人都應該知道,在古代,鐵鹽都是官府的主要經濟命脈,當政的朝廷大多采取壟斷、專賣的政策。

  自漢武帝全面推行鹽專賣,到隋朝已有七百多年了,制鹽、販鹽要課稅,也成了慣例。隋朝時,文帝除舊布新,全面廢止了鹽稅。唐朝建立時,為了恢復民生、罷黜前朝的苛政,也繼續采取停罷鹽稅的政策。

  所以,在彼時,煮鹽、賣鹽都是不用納稅的,基本上也就沒有什么私鹽販子,朝廷還允許甚至鼓勵百姓煮鹽。

  當然也不是說朝廷對鹽務不管不顧,朝廷還是控制了一些臨近京畿地區的池鹽,在司農寺下設置了專門的鹽監,設監一人,負責鹽田的管理,所得利潤用以支付京城官員祿稟、朝會、祭祀等開銷。

  另外,朝廷在邊境屯田的同時,也會進行鹽屯,開墾出鹽田來。所得的銀錢用以支付軍需,當然這些鹽田也歸朝廷統籌調度。

  除以上兩項之外,官府對私人制鹽的行為并不制約,也不課稅。

  而時至今日,朝廷接連對外用兵,再加上修建皇陵、湯泉宮、芙蓉園等工程,另外宮里宮外自上而下的奢靡之風漸起,政府開支日增龐大,收上來的賦稅有些入不敷出。

  太子處理了一段時間的政務,戶部尚書已經數次向他哭窮。而昭陵還沒有徹底完工,仍需大量的銀錢。

  為此,太子很是苦惱。

  隨后。有東宮僚屬向太子獻計,建議太子整合主要池鹽產地的鹽務,課以薄稅,用以緩解目前的財政壓力。

  太子聽了深覺有理,但此事牽涉甚廣。他還沒有坐上龍椅,實在不好大張旗鼓的改變父親的法令。

  再說了,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河東道、關內道、隴西道等距離京畿比較近的鹽產地的池鹽,已被當地的大小世家控制,如果太子貿然插手。很有可能引起當地望族豪門的反抗。

  如今太子地位雖穩,但仍需世家們的支持,他哪里肯輕易得罪他們?!

  但他又實在缺錢。思量再三,太子決定先派個人去蒲州看看,若是能在不得罪世家的前提下收回鹽田最好,若是不能,那就爭取跟世家合作經營鹽田。無論如何也要弄回些銀錢來。

  至于派誰去,太子又犯了難。‘稅鹽’這件事,他并不想讓大家都知道,所以去蒲州的人必須是他的心腹之人。

  而且此人必須是世家子,因為世家之間有屬于自己的溝通、來往的方式,形成了獨特的圈子,寒門庶族根本就插不進去。

  再次,這人必須有才學、有能力,否則,即便是世家子也可能被當地的世家們哄得團團轉,最后無功而返。

  左思右想之下,太子終于想起了一個人,那便是襄城郡主的夫君、他的太子舍人崔幼伯。

  太子對照了下那幾個條件,驚奇的發現,崔幼伯竟然全部符合。

  于是,太子立刻召來崔幼伯,閑話了幾句后,便直入主題,并詢問崔幼伯,如果遣他去蒲州,他可有何良策整合當地的池鹽。

  崔幼伯并沒有當場給出答案,而是懇求太子許他回去查閱些當地的資料,然后再寫一份詳盡的奏章,條陳蒲州鹽務事宜。

  太子聽了,非但沒有因崔幼伯無法當場回復而覺得失望,反而很高興,因為在他看來,崔幼伯的言行體現了他踏實、嚴謹的性格,并不會為了應付而胡說八道。

  好了,就是他了!

  太子一拍書案,當場給崔幼伯安排了差事,命他年前趕赴蒲州,爭取在早春時開墾好鹽田,夏季東南風吹起的時候,能收獲白花花的鹽。

  聽完崔幼伯的講述,蕭南低頭沉思,良久,她才抬頭,笑道:“恭喜郎君,太子將如此重要的事兒交付與你,定是非常信賴郎君,看來郎君之前的努力,太子都看在了眼中呢。”

  崔幼伯聞言,愈加開心,右手成拳用力捶了下左掌,躊躇滿志的說道:“太子如此信我,我定會將此事辦穩妥了。”

  蕭南笑容一斂,準備給他潑點兒涼水,“只是,蒲州世家在那里盤踞上百年,勢力盤根錯節,郎君此行,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否則,極有可能遭到當地勢力的阻撓甚至武力抗擊。”

  崔幼伯聽了這明顯潑涼水的話,倒也沒有生氣,反而滿臉欣慰的笑了笑,道:“我知道,娘子所思所慮之事,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想過了。娘子只管放心,對付這些小世家,我還是有幾個好法子的。”

  出身頂級世家,崔幼伯對自己的出身異常驕傲,在他眼中,那些小世家根本不堪一提。

  蕭南見了,心中涌出一絲不妙的預感,她覺得崔幼伯太高看自己、小瞧對手了,這還沒出發呢,就如此自大,唉,十足十失敗的前兆呀。

  不過,蕭南并沒有再勸,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沒有責任也沒有必要繼續扶持著他,他也應當嘗嘗什么叫碰壁、什么叫失敗、什么叫承擔了。

  思及此,蕭南淺淺一笑,輕聲道:“看樣子。郎君已是成竹在胸呀,呵呵,那我就提前預祝郎君此行能順風順水、凱旋而歸。”

  崔幼伯更加開懷,朗聲大笑起來。

  夫妻兩個說笑了一會兒,便開始商量起崔幼伯出行的具體準備事宜來。

  首先,是隨從問題,崔幼伯此行,雖稱不上什么千難萬險,但也絕不是輕松的閑差事,萬一與那些世家們商談無果。再動起手來,‘誤傷’了崔幼伯,那就不妙了。是以。他身邊必須跟著得力的護衛。

  對此,崔幼伯很不以為然,大手一揮,“有阿大、阿爾、阿山幾個跟著就好,我又不是去打仗。沒必要多帶人手。”

  蕭南卻不贊同,她可以坐看崔幼伯去碰壁,但并不想有個傷殘夫君,她鄭重的說道:“不行,蒲州雖離京城不遠,但也有近千里。走官道少說也要兩日,且郎君不是去蒲州游玩兒,而是要長期留在那里辦事。就算不為了安全,身邊也應當有些跑腿打下手的人。所以,郎君還是多帶些人吧。”

  想了想,蕭南繼續說著:“這樣,我調出二十個鐵甲護衛陪郎君一起去。”

  見崔幼伯欲開口。蕭南搶先道:“郎君先別急著拒絕,我讓他們跟著去。也是有私心的,郎君別忘了,咱們家在東海也有鹽場,雖然海鹽與池鹽的熬制工藝不同,但道理應該是一樣的,讓他們跟著去學學也沒有壞處。”

  聽蕭南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崔幼伯也不好推辭,只得點頭答應。

  隨從的問題解決了,接著便是幕僚。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饒是崔幼伯再天縱英才、聰明絕頂,實際辦事的時候,還是需要有個得力的助手在一旁提點。

  對于這一點,兩口子的想法一致,那就是請鄭勤跟崔幼伯一起去。

  話說自鄭勤兄妹跟著崔幼伯一家從洛陽回來后,他并沒有閉門讀書,而是時不時的去京城各處溜達,先是帶著妹妹去逛了逛京城的幾大游樂勝地,像什么樂游原啦,什么曲江啦,什么法門寺啦,什么杏園啦……只把兄妹兩個玩兒得樂不思蜀。

  逛完了這些地方,鄭勤又開始出沒在坊間有名的酒肆、茶樓、書肆,甚至還去平康坊的北三曲逛了逛,領略了下教坊才女的別樣風情。

  白天逛累了,晚上他也不閑著,要么去拜訪老相公,陪老人打打雙陸,順便談一談自己對于時政的某些看法,并細心聽老相公的講解;

  要么來找崔幼伯喝酒、聊天,閑話些京中的八卦與官場的趣聞。

  雖然沒有什么正經差事,但鄭勤的小日子過得很是忙碌且愉快。

  不過,崔幼伯和蕭南都明白,鄭勤看著每日里都優哉游哉的,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也沒有放松對自己的要求,他等待的是一個時機,一個一飛沖天、光耀家族的機會。

  夫妻兩個正說著,忽而有人來回稟——

  “好叫郎君、娘子知道,裴太醫已經給金枝診了脈,她已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蕭南聽了,別有深意的看著崔幼伯,調笑道:“恭喜郎君呀,呵呵,又要做父親了,這應該算是雙喜臨門吧?!”

  崔幼伯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避開蕭南的視線,訕訕笑著:“娘子說笑了,這、這算什么喜事呀。”

  雖這么說,崔幼伯心里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是他的血脈,作為一個傳統男人,他自然信奉多子多福、家族繁盛的說法。

  蕭南卻嘆了口氣,道:“剛才我還想著郎君此去蒲州,身邊需得有兩個貼心、能干的侍婢服侍,金枝平日就很穩重,我原想著讓她和碧絲跟郎君去,結果她還懷孕了,這樣,不如讓芙蓉和碧絲跟郎君一起去蒲州?!”

  ps:剛看到主站首頁的公告,某薩很難過,同為寫手,某薩想說一句:“十年雪落,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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