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的話音方落,平安正好抬起頭來,只見她白凈的臉上滿是黃土,與汗珠混在一起成了泥塊兒,顯得分外狼狽 “嗤嗤”
紅隊的其它四個隊友,聽了蕭南的話,再看到平安臉上的泥巴‘面膜’,一時撐不出,都撲哧笑了出來而看臺上包廂里的貴婦們,通過望遠鏡,也看到了平安的窘態,紛紛伏在隱囊上哈哈大笑 “捶捶地?哈哈,喬木,你這個比喻很形象呀”
阿晼笑得花枝亂顫,伸手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略帶微喘的說道:“平安,你你也真是的,咱們是打馬球呢,那黃土坑有什么可打的?你若真喜歡‘捶地’,大可比賽結束了,一個人在這兒盡興的捶,何何必這般心急——”
平安接過侍女捧上來的濕帕子擦臉,聽到阿晼的話,頓時火氣,她隨手丟開沾滿黃泥的臟帕子,立起眉毛,正欲回嘴開罵 蕭南卻搶先開了口,她佯作不滿的打斷阿晼的話,嬌嗔道:“阿晼,你又胡說,剛才咱們姐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你再這么說下去,別說表妹要惱了,就是換做我也要生氣了呢”
一邊說著,蕭南還一邊沖著阿晼使了個眼色 兩人是鐵桿閨蜜,只一個眼神,阿晼便明白了,她忙斂住笑容,正兒八經的跟平安道歉,“平安,真是對不賺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個嘴直口快的,我方才是說笑呢,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蕭南的意思阿晼心里明白,她們雖然都是有品級的貴女,但平安終究是太子之女如今太子地位穩固,登基只是早晚的事兒一旦太子成為新君,平安也將成為公主,她們真若是與平安結了死仇,到時候難免被清算當然了,阿晼她們也不是真怕了平安,只是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至少不能落人口實而且蕭南已經把基調定準了,從開始到現在,她就反復強調她們的比賽是姐妹間的玩鬧既是姐妹們玩鬧,也就是自家的事,真有什么磕磕碰碰那也是意外,是小事兒,誰也不會往陰謀詭計上想姐妹間開個玩笑,互嘲兩句,甚至動兩下拳腳這都不算大事,待事情過了,彼此間道個歉,大家還是好姐妹只要別撕破臉,只要別動武器,就都能以玩笑論之家中的長輩聽說了也會一笑而過,都不會當真相反的,若是平安因此而翻臉便是她小家子氣禁不住玩鬧,這在彪悍的貴女圈里可是大忌,以后哪家貴女跟平安交往前定會先思量一番 平安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極力壓住心中的怒火,艱難的扯開一抹笑僵硬的說道:“無無妨咱咱們繼續比賽吧”
說到最后,平安的咬字格外清楚在場幾位甚至都聽到了她的磨牙聲蕭南心中警覺,她沖著周圍幾個同伴使了個眼色程雅阿晼和柴玖娘都會意,輕輕點頭,表示收到 “走走,重新開球,咱們繼續比賽!”
蕭南一揚手里的馬球桿,雙腳一夾,小紅馬飛起四蹄,快速的朝馬球場中心跑去阿晼等人紛紛跟上 平安勒住韁繩,冷冷的看著五個紅色身影從面前疾馳而過待她們遠去后,她才回過頭,森寒的對陳八娘和兩個女侍衛吩咐道:“接下來要用心打,明白嗎?”
一臉橫肉的陳八娘江湖氣十足的抱拳行禮,沉聲道:“郡主放心,妾定會使出看家的本事,打好這場比賽”
兩個女侍衛也是躬身行禮,道:“謹遵命!”
平安滿意的點點頭,揮起馬球桿,驅馬往中心趕去兩隊人重新回到場地中心,裁判拿著馬球往上空一丟,然后用力吹了吹銀笛,“嘀”的一聲脆響,數支馬球桿揮向空中翻滾的馬球,比賽再次開始蕭南一邊策馬追著阿晼,一邊悄悄的打量主看臺的包廂果然,她終于發現在主看臺的最好包廂里,有一抹赤黃色的身影,而他身邊則是一個緋色的身影,蕭南心里大定,她知道她的外援到了就在此時,阿晼順利將球搶了過來,但很快的,陳八娘便圍了上來,一臉肅殺的揮起球桿,用力朝阿晼的球桿抽去阿晼大怒,也不顧馬球了,微微低下身子,避開那殺氣騰騰的一桿,旋即她重新坐直身子,正欲去教訓那個女閑人,不想那陳八娘已經截走馬球,飛快的驅馬趕往中場 “該死,這家伙不是有紅花看守嗎?怎么——”
阿晼扭過頭,卻發現紅花被兩個玄衣女子緊緊的夾在中間,左右動彈不得,竟被困住了 蕭南也看到了,她趕到阿晼身邊,低聲問道:“阿晼,沒事兒吧?”
阿晼氣得夠嗆,忍不住暴起了粗口,“我倒沒事,就是讓那賤婢得逞了真他娘的該死!”
另一側的柴玖娘見狀也很生氣,她撥轉馬頭趕到陳八娘前方,原想學著陳八娘的樣子狠狠抽她一桿,但她畢竟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女,可以彪悍,卻不能無恥最后,柴玖娘標準的用球桿搶球,但她守著規矩,陳八娘卻是個市井閑人,原就是靠下狠手吃飯的,剛又得了平安的吩咐,此刻她哪里還會管什么規則,暫時放下滾動的馬球,轉而用球桿去抽柴玖娘的馬腿柴玖娘見狀,慌忙扯著韁繩躲避,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馬球桿沒有抽到馬腿,卻也打到了馬身上,痛得那馬立時揚起兩只前蹄,嘶嘶哀叫起來 程雅怒斥道:“賤婢,放肆!”
平安卻冒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哎呀,不過是一時手誤,阿雅何須生氣?八娘還不趕緊給李娘子賠罪?你放心,鏘鏘素來大度,定不會跟你個市井閑人計較”
陳八娘聞言,立刻翻身下馬,跪下跟正在極力安撫坐騎的柴玖娘賠罪:“婢妾大意,誤傷了貴人的馬,還請貴人恕罪!”
好容易把馬安撫好,柴玖娘咬牙瞪著平安平安想做出一副關切的涅,但失敗了,她眼中的幸災樂禍太明顯了遮都遮不住連遠在看臺上的人們都發現了主看臺的包廂里,身著赤黃色衣衫的老者正拿著個望遠鏡,津津有味的看著場上的比賽而他身側則是個穿著緋色胡服的小娘子她白皙的小手上也握著個望遠鏡,跟身邊老者一樣,認真的看著比賽看到這一幕,一老一小齊齊出聲 老者嘆道:“唉,鏘鏘跟她祖母一樣太過規矩,這樣容易吃虧呀”
小的卻嗤道:“哼,好個無恥的女閑人,她把馬球當成什么了,竟用馬球桿蓄意傷人”
從小娘子的語氣可以聽出,她很喜歡馬球這項運動且容不得別人以此為手段做一些齷齪之事 老者點頭附和,“皎皎說的是,貴女們打馬球原就不該讓個卑賤的市井閑人參與沒得降低了自家身份”
小的卻沒有說話,他們祖孫兩個來得雖晚,但也知道陳八娘是誰弄來的事關平安郡主,小娘子實不好說什么 老者轉動望遠鏡,又道:“咦?喬木的這匹紅馬不錯呀似是純種的大宛駒呢”
小的忙跟著轉動視角,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點頭:“恩恩,還是阿翁厲害,一眼就看出這馬的來歷,當日在大姨母那兒,我瞧了半天都沒瞧出來呢哎呀,喬木怎么跟阿姊撞到一起了,還還險些被阿姊誤傷?”
老者有些不悅的抿起嘴角,輕斥道:“二娘有些過分了,都是一家子親戚,她跟喬木還是嫡親的表親呢,就下這樣的狠手”老者一生閱女無數,但還是喜歡發妻那樣端莊秀麗溫柔嫻雅的大家閨秀晚輩們直爽些單純些,他也喜歡,就像史家那丫頭,還有他的皎皎而像平安這樣的悍婦惡女,則是他最不喜歡的一種 小娘子聽老者似是生了氣,忙放下望遠鏡,拉著老者的胳膊,撒嬌道:“阿翁,人家聽說這里熱鬧,才拉著您來看,結果卻讓您不開心了,都是皎皎不好這樣吧,咱們還是去西市看胡姬跳胡旋舞吧”
反正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待下去也沒什么意思,沒準兒還會耽誤表姐報仇呢 老者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致,放下望遠鏡,歡快的說道:“好呀,咱們還是偷偷的去,連你阿耶都不告訴”
一老一小就像兩個調皮的小孩兒,自認為悄悄的溜出了包廂,仿佛沒看到身后隱藏的一大隊侍衛 “喬木,你怎么了?平安就欺負到你頭上了,你卻一味退讓?難不成你還真怕了她?!”
阿晼快要氣死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平安陳八娘還有那個霍娘子頻頻出手,程雅柴玖娘還有喬木都險些被傷到,賽場上的比分也變成了3:1,再照此打下去,她們紅隊輸定了若只是輸球也就罷了,阿晼實在看不得那邊幾人囂張的樣子 蕭南卻掃了眼主看臺的包廂,見里面已經空無一人,她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活動了下手腕,道:“我當然不怕她了,只不過想看看她都有什么招數現在看來,她們也只會這些下九流的爛招……阿晼,她們既然抽了咱們的馬,現在,該輪到咱們抽回去了,走!”
阿晼一聽這話,雙眼一亮,附和道:“好好好,抽回去,我抽死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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