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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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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下人的回稟,郭繼祖顧不得洗漱,便匆匆趕了出來。

  站在自家門口的臺階上,抬頭望著不遠處的一溜人頭,他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擠出水來,兩只飯缽大的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身側的小廝絕對有理由相信,倘或此時新刺史在跟前,郭別駕的拳頭早已落在他的臉上。

  “好、好個崔肅純!”夠狠、夠絕、夠能算計,為了讓他放松警惕,竟生生裝了半個月的孫子。

  就在郭別駕咬牙切齒的幾欲尋人泄憤的時候,因城門關閉、不能回家暫時借居別駕府的兩個縣令,問詢也趕了出來。

  他們都是科舉入仕的文人,雖不致像后世文人那般孱弱,但也不是什么彪悍漢子,一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直覺得胃里翻涌,捂著嘴閃到門邊干嘔。

  只他們剛剛起床,尚未用朝食。所以嘔了半天,也只吐出些酸水。

  兩人如此表現,若是放在平時,郭繼祖早就罵上了,但此刻,他根本無暇他顧,因為他在擔心董達那邊的情況。

  昨日崔幼伯控制了城門,消息傳遞不出去,外頭的人進不來,郭繼祖和董達之間的聯系被生生砍斷,董達那里到底怎么樣了,他毫無所知。

  為此,他心急如焚,一夜都沒睡好,翻來覆去的想著、擔心著。一會兒想崔幼伯和程家會趕盡殺絕,一舉將董達的折沖府也抄了;一會兒又想那小子好歹是世家子,講究禮儀、規矩,應該不會這么心狠手辣。

  可現在,看到這么人頭,他的心直往下墜――崔幼伯遠比他想得狠多了,為了立威、為了震懾鄯州上下,他、他竟一口氣殺了這么多人。

  難道他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匪寇’并不是真的匪人。而是他與董達特意訓練出來的府兵?

  好吧,雖然這些兵奴也做了些打家劫舍的不法事,但罪不至死呀!

  崔幼伯這么做,分明就是殺雞駭猴,而他郭別駕,很不幸的便是那只被恐嚇的老猴子!

  “一、二、三……”

  吐完酸水,兩個縣令的惡心感平復了許多,他們開始默默的數著高桿上的人頭數:“八、九,總共有九顆人頭?!”

  不知為什么,兩人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四個參軍三個縣令郭、董二人。正好是九人之數!

  不會吧?!

  兩人瞪大了眼睛,對視著,從對方的眼中清晰得看到了自己的倒像。那倒像雖小,可他們卻能清楚的看到其驚恐萬分的模樣。

  這時,聽到風聲的大小官吏、以及一些熱愛八卦事業的百姓們,紛紛湊了過來,他們并不敢靠近。只遠遠看著。

  幸而那桿子很高,這年頭人們的視力也好,隔著老遠,他們便看到了高桿上的人頭。

  西北民風彪悍,且匪患不絕,就是小老百姓也不會被幾個人頭嚇到。再說了,膽子小的聽聞別駕府前有人頭,他們也不敢來爭霸天下。

  反倒是那些官吏們。同兩位縣令想到了一起,因心中有鬼,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還有幾個素日對郭別駕最奉承、對新刺史最輕慢的,已經嚇得雙腿發軟。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大家圍著那高桿指指點點、各懷心思的時候,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響起。

  噠、噠、噠。那刻意放緩速度弄出來的馬蹄聲,一下下的敲在眾人的心頭,他們紛紛扭過頭,循聲望去。

  只見兩隊身著甲胄、騎著駿馬的侍衛,緩步從州衙方向走來,兩隊人馬加起來足有四五十人,他們不止裝束一樣,持盾的動作一樣,連胯下駿馬的行進速度也驚人得一致。

  看過閱兵式的朋友應該知道,一群服飾相同、身高相近的精壯漢紙一起做整齊劃一的動作時,很容易衍生出一種氣勢。

  而面前這群人,數量不足一百,卻硬是給人一種‘千軍萬馬’的感覺。

  那氣勢,那肅殺,那馬蹄下的青石地板仿佛都變得顫抖起來。

  在強大的氣勢下,原本還圍成一個圈的眾人,出于本能的紛紛閃躲,將道路讓出來,而他們則分列道路兩邊,仿佛領導視察時,侯在路邊夾道歡迎的人群,無比敬畏的看著從面前緩緩而過的馬隊。

  接著,大家發現,馬隊走過后,又是一群身著靛青色胡服的男子,以同樣整齊的動作,唰、唰、唰的步行而來。

  他們雖沒有騎馬,但身上的煞氣卻不少,幾十個滿身肅殺之氣的人湊在一起,營造出來的氣勢一點兒也不弱。

  這群‘步兵’身后,則是一個身著緋色官府的年輕郎君,只見他端坐在馬上,身姿挺拔、面皮白皙、五官俊美、衣袂飄飄,如同下落凡塵的仙人。

  恰巧此時,初升的朝陽投下縷縷金紅色的光芒,那郎君則從那光芒中緩緩走出,為他不似凡人的氣度儀表,更添了幾分法相尊嚴。

  “天哪,他、他是仙人嗎?”

  “他是新來的刺史……天爺呀,咱們的新刺史是個仙人呀!”

  圍觀的百姓們不自禁的露出癡迷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語。

  而高居臺階上的郭繼祖看到那緋衣郎君,卻面露恨意,他知道,這個看似清俊灑脫的如玉郎君,實則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無賴狂徒。

  “狗屁仙人,分明就是個屠夫。”

  聽到周遭百姓們的議論聲,郭繼祖的臉色更加陰沉,如同地獄中的勾魂使者,用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朝自己走來的崔幼伯。

  緋衣郎君,也就是崔幼伯童鞋,來到高桿近旁,翻身下馬,輕拂袍袖,緩步立在高桿的正前方。

  那些護衛們則按照次序,在崔幼伯身邊圍成一層層的圓圈,騎馬的甲胄護衛在最外層,近一百人,密密實實的將他保護起來。

  見此情況。圍觀的人群下意識的往前湊,在距離崔幼伯五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大家一起看著他,靜靜的等他開口。

  崔幼伯目光從左到右慢慢劃過,將臺階上的郭繼祖等人、圍觀的百姓、臉色慘白混在人群中的官吏一一打量了一番。

  就在他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郭繼祖一撩衣擺,疾步走過來。

  行至崔幼伯近前,拱手草草行了個禮,“某見過崔刺史,不知刺史這是何意?”

  一邊說著我們是兄弟。郭繼祖伸出食指指向后側掛滿人頭的高桿。

  估計是恨極了,郭繼祖也懶得做戲,他雙眼噴火。氣場全開,一股強悍得近乎霸道的氣勢直接壓向崔幼伯。

  崔幼伯毫不畏懼,仍一派溫文的笑道:“咦?郭別駕的舊疾似有好轉?真是可喜可賀呀!”

  賀你個頭!

  郭繼祖沒想到,他們兩個都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了,就差公開撕破臉掐架了。這廝居然還能虛偽的演戲。

  腮幫子上的肉直突突,郭繼祖又向前走了一步,崔幼伯身側的護衛立刻卻向前逼近兩步步,唰的抽出腰間橫刀指向郭繼祖,做出一副‘你再敢向前一步,格殺勿論’的架勢。

  崔幼伯抬起一手。護衛們領命,又退回原處。

  他倒不是不怕死,而是相信郭繼祖不是個蠢到家的人――當街刺殺上官。你是找死呢找死呢還是找死呢?!

  郭繼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去想方才被人用刀指著的場景,湊到崔幼伯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測測的說:“姓崔的。你別欺人太甚!”

  崔幼伯笑容不變,只雙唇微微蠕動了幾下。“郭繼祖,你做得初一,就不能怪我做十五。”

  郭繼祖恨極,色厲內荏的威脅著:“你確定要與我為敵?崔小子,不要以為有程家給你撐腰,你就能為所欲為,這里是鄯州,不是西州,更不是京城!”

  崔幼伯唇邊的笑容加深,淡淡的回道:“你說的沒錯,這里是鄯州,是我崔幼伯的鄯州,還請郭‘別駕’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

  郭繼祖咬牙怒視,崔幼伯這句話直接戳中了他的痛點,他下意識的又往前跨了一步。這樣一來,他距離崔幼伯只有半步之遙,他只需抬抬手,就能把這個壞他大事的鼠狗輩掐死。

  崔幼伯感覺到郭繼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他心下一凜,不過,他沒有后退,而是也向前逼近一小步,兩人幾乎貼在一起,他目光灼灼的與郭繼祖對峙。

  過了好一會兒,郭繼祖才無奈的撤回兩步。

  當年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犯了大錯,才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如果他今日再一時失控殺了刺史,那他恐怕就不止丟官這么簡單了。

  念舊情的先帝去了,在新君心目中,他郭繼祖絕對拼不過崔幼伯。

  為了兒孫,他不能再犯錯了,不能!

  崔幼伯微微一笑,然后不去看郭繼祖,直接轉身面對眾人,朗聲道:“諸位百姓,某崔幼伯,乃鄯州新任刺史……”

  他先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旋即話鋒一轉,“某初到此地,便聽聞城外有一伙悍匪四處劫掠、禍害百姓,某正欲待秋收后抽調府兵剿匪,不想那匪人竟膽大包天的企圖搶劫都護府的湖鹽……”

  眾人聞言,紛紛咋舌,心說話,這群‘匪人’不要命了嗎,竟敢打劫都護府的東西?

  但也有聰明的人,不禁心生懷疑:話說西州距離鄯州尚有一段時間,押韻湖鹽的人是怎么和悍匪遭遇的?

  難道,這只是個幌子,實際上,是新刺史借了程家的兵,意欲殺人立威?!

ps:一更。謝謝亡靈祭4親的評價票,謝謝素素兒親的小粉紅、打賞和催更票,謝謝親們的訂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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