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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揭穿

  這是……金寶神枕?!

  平安見了那匣中的玉枕,臉色立時一變,騰地一聲從榻上站起來,三兩步趕到武氏近前,伸手抱起那玉枕,仔細的看了又看,最后怒氣沖沖的問道:“這東西怎么會在你手里?”

  這玉枕是圣人賜給她的,因是極好的東西,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直接送給了愛郎。

  明明應該在弘福寺的東西,此刻卻出現在了皇宮,而且是武氏拿出來的,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著蹊蹺。

  “難道你、你——”

  平安腦子里瞬間閃現各種不甚美妙的猜測,有那么一剎那,她甚至以為武氏勾搭上了辯機。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否認了這個猜測——她的辯機是何等人物,豈會看上武氏這等庸脂俗粉。

  可、可眼前的金寶神枕又該如何解釋?

  平安瞪大了一雙眼睛,狠狠的盯著武氏,等著她的答案。

  武五娘仍是一派氣定神閑,淡淡的回道:“公主,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幾日您命我去弘福寺的時候,不是您親手將此物送與婢妾。當時,您還說日后要讓婢妾為您做一件事,金寶神枕只是預先的賞賜,待事成了,您還有重賞呢。”

  “胡說,我怎么會把金寶神枕送給你?這可是御賜之物,珍貴異常,”

  平安抱著枕頭,大聲的怒斥著,眼中滿是鄙夷,不屑的罵道:“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也配用這等好物?!”

  被人當面罵做‘東西’,武五娘一點兒都氣惱,她的臉上甚至都沒有尷尬的神情,仍是淺笑盈盈。

  只聽她輕聲道:“公主,婢妾確實卑賤,原該當不得如此寶物。當時,婢妾也多次推辭,是您說這只是謝儀,倘或婢妾執意不收,您有事也不好吩咐婢妾……婢妾實在推脫不過,才勉強收下的。”

  說到這里,武五娘頓了頓,似是調整了下思路,繼續說:“不過,公主您放心,婢妾將玉枕帶回去后,尚不曾使用,而是鄭重的收起來。畢竟,正如您所說的,這是御賜之物,婢妾一介侍妾,確實沒有資格享用。”

  “……”見武五娘睜著眼睛說瞎話,平安氣得渾身發抖,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武五娘還在繼續:“原本,婢妾想幫公主辦完您說的那件事后,再將此物原物歸還,只是,當時婢妾實沒想到您要婢妾辦的事竟是、竟是……”

  武五娘微微偏著頭、眉頭輕蹙,似是在努力想著如何措辭。

  但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找出委婉的說辭,干脆隱去后半句,直接道:“公主,這件事婢妾實在有心無力,還請您見諒,金寶神枕也請您收回去吧!”

  說著,武五娘以手加額,匍匐著整個身子都趴伏下去,以五體投地的姿勢無聲的表明她的謙卑、恭敬以及無奈。

  雖然武五娘并沒有言明平安公主讓她辦的事具體為何,但她兩次三番的暗示,只要稍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更不用說在場的人都是人精(或許除了平安公主),哪里聽不出來。

  韋淑妃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真是沒想到,原本該來誣陷蕭南的人證,如今卻反咬一口,直接將臟水潑到平安身上,整個計劃,也因為這個變數而幾玉失敗。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籌劃?

  不過,此時韋淑妃已經來不及想這些,她必須讓武氏閉嘴,必須將眼前這一關混過去。否則,再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后頭還不定出現什么‘意外’呢。

  她實在不想再看到什么意外了,真到那時,她沒把蕭南以及她背后的長公主、皇后拖下水,反倒有可能讓自己掉坑里。

  “好了,本宮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

  韋淑妃一手手肘撐在憑幾上,手掌托著腮,略帶疲憊的說道:“平安,既然武氏這么說了,你就把金寶神枕收回來吧。記住,此物是你阿耶賜給你的,是極好的寶物,以后切莫隨意送了旁人。”

  “阿娘,我、我——”

  平安好想喊一句‘我冤枉’呀,但轉頭又一想,她也不算太冤枉,金寶神枕她沒有送給武氏,卻送給了辯機。而辯機,則是不折不扣的‘旁人’。

  咬著牙,平安恨恨的盯著武五娘,只恨不得將這賤人生吞活剝了。

  韋淑妃看出平安的異常,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然后轉過頭,對太夫人說:“太夫人,今日之事您看該如何處置?”

  太夫人挑了挑眉,暗道:什么叫如何處置?你們母女兩個折騰了一出又一出,如今被自己弄來的人證反咬一口,弄得下不來臺了,便要她這個老婆子來收場嗎?

  做夢!

  太夫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捻動她手里的念珠。

  好會兒,才幽幽道:“娘子(指皇后)將此事全權交給了淑妃,我不過是來瞧瞧,具體該如何審理、處置,還需您來決斷呀。”

  皮球又被踢回到韋淑妃這里,她咬了咬牙,知道長孫太夫人不會平白給自己收拾攤子,偏人家輩分高、身份特殊,就是皇后也不敢對老人家不敬,而她呢,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更不敢得罪長孫一門。

  貝齒輕咬下唇,韋淑妃只得轉過頭,有些尷尬的看向蕭南,略帶不好意思的說道:“齊國夫人,經過方才的一番審理,本宮大致可以確定,圣人中毒一事確與你無關,是那賤婢胡亂攀扯。審理過程中的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蕭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并沒有急著表態,而是將目光投向抱著玉枕的平安。

  韋淑妃皺眉,不過她還是忍著怒氣,對平安道:“平安,你雖然心憂你阿耶,急著想盡快找到兇手,但在言語上多少有些不敬。齊國夫人是你的表姐,于公于私,你都不該這般。如今事兒既都查清楚了,你還不給你阿姊陪個不是?”

  說著,韋淑妃又看向蕭南,強扯出一抹笑,道:“喬木,你也不是外人,知道平安的性子,她最是個火爆急躁的人,但她絕不是針對你。本宮知道你向來大度、通情理,又是平安的阿姊,想來也不會跟她計較吧?!”

  這話說得……蕭南瞇了瞇眼睛,她很是不爽。

  語帶微嘲的說道:“瞧淑妃這話說的,若是我不肯原諒公主,是不是就不夠大度、不通情理?”

  韋淑妃表情一窒,她都說的這么低三下四了,沒想到蕭南竟還不買賬。

  蕭南知道現在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她頓了頓,又道:“當然了,我畢竟是阿姊,做妹妹的頑皮、不懂事,說了些不知輕重的話,我也不會太計較。只要她知道錯了,且真心悔改,我也不會揪著不放。對不對,表妹?!”

  ‘表妹’二字,蕭南故意拖長了語調。

  平安聽了,一口銀牙險些被咬碎,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最后還是屈服于韋淑妃那警告的目光,她僵硬的行至蕭南面前,欠身道:“阿、阿姊,都是小妹的錯,小妹實是太擔心阿耶了,急中生錯,才會口出惡言,還請阿姊見諒!”

  蕭南沒有立時表態,她端足了架子,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才緩聲道:“我是阿姊,自會包容與你,然此事若是換成旁人,人家就未必肯寬宥。所以,平安呀,以后你要改改性子了,即使不能改,好歹也要學會克制一二,知道嗎?”

  平安腦門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恨不得將懷里的玉枕砸到蕭南的臉上。

  “好了,時間不早了,太夫人亦是有年紀的人,勞煩了這半日,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韋淑妃見女兒又要失控,忙出聲道。

  太夫人終于睜開眼睛,伸直雙腿,點頭道:“淑妃說的是,咱們確實該回去了。”

  說著,太夫人作勢要起來,韋淑妃忙命宮女過去攙扶。

  這時恭候在外頭的長孫家的侍婢也都被召了進來,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太夫人,一起朝殿外走去。

  蕭南見狀,忙起身相送。

  這場荒誕的審訊就這么草草結束了,蕭南原想去探望圣人,就算見不到皇帝,至少也要見見皇后。

  結果卻被韋淑妃找個借口攔了下來。

  蕭南無法,只得怏怏出了宮,而武五娘和阿琴則緊緊跟在后面。

  出了宮,行至崔家的馬車跟前,在馬車里等候已久的雨水等丫鬟忙下車來服侍。

  蕭南扶著雨水的手上了馬車,她彎腰正玉進車廂,忽想起了什么,扭過頭,目光正好對上武五娘的視線。

  蕭南愣了愣,旋即道:“你也上來吧!”

  武五娘眼底精光閃爍,應了聲:“是。”

  坐在車廂里,蕭南倚在車廂壁上,直直的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武五娘,冷聲道:“你不是武五娘,說吧,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你來的?你裝成武五娘的樣子有什么企圖?”

  在宮里起初看到武五娘的時候,她還沒有發現什么,但冷眼瞧了一會,又聽‘武五娘’說的那些話,蕭南愈發覺得不對勁。

  蕭南雖不是很了解武五娘,但她所認識的那個武氏,絕不是眼前這個樣子。

  今日進宮的這個,絕對不是武五娘,而是易了容的西貝貨。

  ‘武五娘’聽了這話,微微一笑,豎起一根大拇指,贊道:“不愧是崔使君的娘子,果然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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