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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圖窮

  “許家,夠狠!”

  沉默良久,蕭南才幽幽的說道。

  “不是狠,而是聰明!”

  李榮拎起銅壺給自己添了杯水,很是隨意的說道:“死一個人,還是死全家?相信只要許家老漢沒有蠢到家,他定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蕭南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臉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你、你是說許孟伯和平安——”

  李榮端起茶盞,他的手故意頓了頓,似是在提醒某人小聲。

  蕭南收到暗示,收了口,她的心中已經如驚濤駭浪般起伏不定了——許孟伯竟然真的參與到平安公主的謀反中來。哦不,更確切的說,是參與到韋淑妃一系的爭斗中來。

  而山莊被盜,乃至武庫失竊,這一切極有可能與許孟伯有關。

  因為據她在乞索兒中安插的眼線匯報,山莊被盜前,有一個胡服男子找過他們打探消息。

  其中,便曾經向乞索兒們打聽過榮壽堂的動向,還收買一部分乞索兒監視崔家。

  當時收到消息,蕭南還不禁暗暗得意,這些人打探之前,定沒有想到,她蕭南早就想到了用乞索兒打探消息,且京中的乞索兒,十之七八都是她蕭南育兒堂中出來的‘暗探’。

  那些人想用這些乞索兒監視她蕭南、及榮壽堂,他們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

  呵呵,你猜!

  還不是她蕭南想讓他們‘知道’什么,就能讓他們‘知道’?!

  蕭南得意之余,便給玉簪下了命令:將山莊的事全都告訴他們,然后讓他們按照她的劇本往下演。

  果然,那胡服男子得到了消息,第二天她的山莊便被盜了,而那些她早就準備好的武器也都順利落到了那些人手中。

  當時蕭南還在猜測那胡服男子的身份,因為根據與他接觸的乞索兒回稟,那男子的相貌,與蕭南熟悉的幾個人都不相同。

  更不是她預想的那幾個假想敵。

  起初,蕭南還以為那胡服男子是李敬,或是畢力術呢。

  因為據蕭南收到的消息,在這次后宮的爭斗中,南平夫妻支持的武昭儀也攙和了一腳。

  這次圣人之所以會急著趕回皇城,除了武庫被盜一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武昭儀有孕,且胎像略有不穩。

  圣人對武昭儀還是很寵愛的,如今又有了孩子,他自是高興不已。所以才會中斷了祈福儀式,匆匆趕回宮城。

  蕭南最初聽聞此事的時候,她以為這是武昭儀的計策。

  大家都知道,圣人在大慈恩寺不安全,而武昭儀恰是除了皇后外,唯二不希望皇帝出事的人。

  蕭南猜測,武昭儀也定是察覺到韋淑妃一系的陰謀,所以才會借懷孕一事,將皇帝哄回宮。

  甚至,為了擔心自己在皇帝心目中不夠分量,還特意命李敬派人去劫掠崔家火器,造成一種京中已有亂象的假象,借此‘逼’皇帝回宮。

  但,李敬、亦或是他背后的武昭儀,或許會劫掠山莊的火器,但絕不會打武庫的主意。

  畢竟人家只是想使個計策,并不是真的要謀反。

  蕭南一直是順著這個思路猜測,所以在乍聞武庫被盜時,她才會那樣的驚訝。

  除了李敬,蕭南也懷疑過畢力術。

  這個家伙一直隱藏在崔家,雖沒有再像過去一樣四處串聯尋找同伴,但他拿著從崔家得來的銀錢,網羅了不少坊間閑人和市井游俠兒。

  畢力術有什么計劃,蕭南并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這廝對自己、對崔家定是異常憎恨,一旦有機會,他定會出手。

  而蕭南和崔幼伯之所以沒有徹底解決畢力術,并不是辦事拖拉,而是想徹底解決賀魯留在京城的密探。

  現在畢力術雖然被同族所疑,但他終究是密探出身,對于同伴的行事、習慣都非常了解。只要讓他覺得對某件事有把握,他定會想方設法的聯系那些伙伴共同舉事。

  畢力術在崔氏小夫妻眼中便是魚餌的存在,哪怕這個魚餌有毒,他們還是想試一試。

  畢力術想要做點兒什么,那就必須有兩個條件:第一,手下有人;第二,手里有武器。

  人,畢力術已經招攬了十來個,大規模作戰不可能,但小范圍暗殺、劫掠什么的卻是木有問題。

  畢力術現在唯一或缺的便是武器,而崔家火器的威力,他是親眼見過的。

  且自他回到京城,便四處打探,崔家、學院甚至是蕭南的幾處田莊,畢力術都沒有放過。

  最后,他更是壯著膽子去武庫、軍器監和將作監打探。

  蕭南也正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才會將畢力術列為重大嫌疑人。

  但,她怎么都沒想到,這件事竟是平安夫妻的手筆。

  等等,蕭南忽的想起一事,有些猶豫的說道:“不是說他們夫妻不和嗎?怎么在這樣的大事上,許大郎會聽平安的指派?”

  李榮唇角上揚,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在榮華富貴面前,什么小分歧、小摩擦都變得不重要了……”

  說著,李榮向前探了探身子,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據我探聽來的消息說,許大郎確實對他父親的愛妾有些、呃、有些傾慕,而他被孝道壓著,且與公主不睦,前途什么的就需要仰仗家族,可他偏又惦記上不該覬覦的東西……所以,”

  剩下的話李榮沒說,但蕭南已經聽明白了,許孟伯想要心想事成,那就必須自己有權勢。

  恰在此時平安給他畫了張極大的餅,為了滿足自己的私yù,許孟伯也就暫時忘了他和平安的齷齪,夫妻重新拉起手,一起做‘大事’去了。

  蕭南有些無語了,為了自己的私yù,竟讓整個家族陷入困境,這個許大郎也確實該死。

  李榮見蕭南一臉鄙夷的樣子,也是微微一笑,輕啜兩口茶,繼續低聲道:“對了,長公主托我轉告你一聲,明日圣人起駕趕往驪山。京中諸臣、權貴亦隨之前往,京兆府、金吾衛等亦要跟隨,京中宿衛可能不如平日,你、你一個人在寺里,諸事要小心!“

  這件事李榮曾告訴過她,所以她并不驚訝,點點頭,“我知道,也勞煩榮表兄轉告我阿娘,我在這里一切都好,倒是她和阿耶,在驪山——”

  蕭南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反倒是李榮聰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力點點頭表示自己定會轉達。

  其實李榮也預感到了,按照事態的發展,接下來的戰場將會轉移到驪山,到那時,京城反倒比驪山安全許多。

  某些人可能不會等大部隊到了驪山就動手。

  畢竟相較于宿衛森嚴的別宮,從京城至驪山的山路,反倒更容易得手。

  長公主和蕭駙馬跟隨圣駕,真若遇到什么刺客、突襲,旁人或許有機會逃開,他們卻極容易受到波及。

  蕭南給父母提前準備了攜槍護衛,但、但事有萬一,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計劃能萬無一失。

  就拿蕭南與長公主協商的那件大事來說吧,當時計劃也算周密,且隨后的事實證明,大部分的計劃也都順利進行著。

  但還是有一些細節出現了意外。

  這讓蕭南很是警覺,千里之堤毀于蟻xué,往往是那種不起眼的小失誤,會造成整個大計劃的徹底潰敗。

  蕭南不想出現這樣的情況,這次她可是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賭上了,真若敗了,可就不止她一個人身死了。

  而且通過目前對手的表現來看,蕭南可以肯定,對方也是拼上了一切。

  這不,人家都把崔幼伯弄回京了,足以看出對方的‘決心’呀。

  想到崔幼伯,蕭南神情平靜,只語氣略帶嘲諷的問道:“這兩日榮表兄在京中可曾再看到崔肅純?!”

  李榮挑了挑眉,又給自己添了杯水,心說話:看來蕭家表妹這是真生氣了呀,竟然直呼自家郎君的姓名。

  不過想想倒也能理解,崔幼伯偷偷溜回家,即便是擔心無詔進京會被圣人責怪,他想瞞著所有人,可也不能連最親近的妻子也瞞著呀。

  而且據李榮觀察,蕭表妹平日是要強了些,但卻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也不是個經不起大事的人,崔幼伯以前也似是很信任她,這次怎么就?

  呷了一口茶,李榮點頭道:“昨日在西市的胡商酒肆曾見過他一次,他、他——”

  蕭南表情依然平靜,淡淡的問:“可是他身邊有侍妾服侍?”

  李榮放下茶盞,揉了揉鼻子,有些尷尬的說:“我也不知道那個女子是不是肅純的侍妾,只是看她有些像表妹身邊的武、武氏!”

  “嗤”

  蕭南冷冷一笑,道:“榮表兄無需幫他遮掩,他既能做得出來,想來就不怕被人說道。左右有武姨娘相陪?呵呵,看來武氏沒有說謊呀!”

  蕭南已經說不出她的心情如何了。

  痛?還是已經麻木了?

  蕭南默默的搖頭,此刻,她被一種巨大的悲哀感籠罩了——就在她以為她能收服夫君的心時,崔幼伯就這樣狠狠的給了她一刀,努力了兩輩子,她還是沒能得到一份屬于她的感情與幸福呀!

  送走了李榮,蕭南的心始終無法平靜,抄寫心經都不能平復她紛亂的思緒,無奈之下,她只得走出堂屋,準備去外面溜達溜達。

  不想,她剛走到小院的大門前,雨水正要招呼粗婢開門,院內看守的十幾個護衛竟圍了上來。

  “夫人,奉公主之命,還請您回小院去!”領頭的那個板著一張臉,冷淡的說道。

  怎的,這就要開始軟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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