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嘆了口氣,天啟皇帝有些為難的看著孫傳庭,眼中的神色頗為復雜。楊嗣昌這個人后世對他的評價很差勁,他害死了盧象升和熊文燦。招撫陜西的張獻忠等人本來是他的計謀,張獻忠降而復叛,楊嗣昌就讓熊文燦頂了罪,將熊文燦斬首,傳首九邊。
在后來的戰役之中,因為和盧象升不和,使得盧象升戰死沙場,含恨而亡。這樣的人天啟皇帝無論如何是不會啟用的,三大營以后會有大用,如此重要的位置,天啟皇帝怎么可能放給他呢!
靜靜的想了想,天啟皇帝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當年上大學的時候,第一看到這個人的事跡,天啟皇帝感慨頗深,久久不能釋懷。在這個時候,天啟皇帝終于把他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明末抗清第一人閻應元。
緩步的在大殿里來回的走動,天啟皇帝慢慢的回憶自己的記憶,天啟皇帝記得很清楚,史書上是這樣寫的:閻應元,字麗亨,漢族,北直通州人,明末抗清名將。任江陰典史期間,率六萬義民,面對二十四萬清軍,孤城困守八十一天,使清軍連折三王十八將,死七萬五千人。城破之日,義民無一降者,幸存者僅老幼五十三口。閻應元被俘后堅決不向清廷貝勒下跪,被刺穿脛骨,“血涌沸而仆”,卻始終沒有彎下膝蓋,終英勇就義。
天啟皇帝到今天還記得,自己看到這段記載的時候,險些淚流滿面。一個江陰縣的典史,在大明朝的官員里來說,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官員。可以就是這樣一個人,不但有著崇高的民族氣節,更有著卓越的才能。時至今日,天啟皇帝還記得閻應元死前刻在江陰城頭上的那首詩: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想到這里,天啟皇帝不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八股取士。靠著八股文選出的官,全都投靠見建奴了,可是像閻應元這樣的人才,卻被埋沒掉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天啟皇帝知道自己想的太遠了,想要改革八股文,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慢慢來。
見孫傳庭還一本正經的站在那里,天啟皇帝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愛卿的心意朕明白了,遼東的事情朕就交給愛卿了,愛卿回去等朕的圣旨吧!至于由誰來接替愛卿的位置,朕要在好好的想一想!沒什么事情,愛卿先回去吧!”
“是,陛下,臣告退!”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孫傳庭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緩步的走回龍書案的后面,天啟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坐在龍椅上靜靜的想事情。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陳洪,天啟皇帝沉聲道:“楊鶴那邊有什么進展嗎?事情是否順利?”
“回陛下,事情挺順利,案子人證物證俱在,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相信楊大人很快就該上折子了,畢竟案子審完了,這罪怎么定,還是要陛下說的啊!”恭敬的施了一禮,陳洪笑著道。
輕輕的嘆了口氣,天啟皇帝的面色絲毫不變,輕聲的說道:“有什么好看的啊!不是有大明律嗎?難道大明律是擺設?就按大明上的刑法處置!”
聽著天啟皇帝淡然的話語,陳洪覺得自己的后輩直冒涼氣,雖然他不能將大明律背下來,可是還是知道很多東西的。對于大明律的嚴苛程度,陳洪非常的明白。原本以為這次的案子牽扯到這么多的人,天啟皇帝會法外開恩,如果真的按照大明律執行,那菜市口就有的忙了!
沉吟了以下,天啟皇帝笑著道:“對了,那些查抄的東西都應該來了吧?怎么樣有沒有清點過?”
“回陛下,已經全部存入內庫了,扣除留在遼東的六百萬兩,白銀總共兩千六百萬兩。其他的古玩字畫還有珍寶,很難估算它們的價值,已經全都存到庫房里面去了!”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陳洪恭敬的說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笑著道:“好啊!暫時不必為錢發愁了,不過這錢也不禁花,都不知道能不能花到年底。”
看了一眼陳洪,天啟皇帝沉聲問道:“方家的事情怎么樣了?”
“回避下,方家的麻煩已經擺平了,主要針對方家的商號被抄了兩家,其他的也都偃旗息鼓了。順天府那邊,內臣已經怕人去打過招呼了,沒什么問題了。”獻媚的笑了笑,陳洪一臉恭敬的說道。
“你今天去一趟吧!與方家定一個契約,該送去的東西都送過去,把商號的事情定下來!你安排一些得力的人手,可以像駱思恭和魏朝要一些人。不過要把話說在前面,這些人是朕要的,以后無論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不允許接觸這些人。你把這些人的檔案全都拿過來,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這個商號不能為他人做嫁衣!”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天啟皇帝有道:“對了,朕要找一個人,這個人叫閻應元,是北通州人氏。現在應該還沒做官,不過應該有舉人的功名,你讓人去查一查,找到之后把人給朕帶來!”
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陳洪恭敬的道:“是,陛下,內臣這就去辦!”
看著陳洪出去忙碌,天啟皇帝忽然覺得有些累,便輕輕的合上眼睛睡著了。
離開皇宮的陳洪直接到了東廠,把自己的來意一說,魏朝自然不能說什么,天啟皇帝的話就是圣旨,他可是不敢違背。雖然很好奇天啟皇帝為什么要這些人,可是魏朝深知知道多了活不長。
在東廠交代完事情之后,陳洪直奔下一個目標錦衣衛衙門,把自己的來一個駱思恭一說。駱思恭自然也是拍著胸口答應,在得到天啟皇帝并不是想開西廠之后,駱思恭的心才放到肚子里,至于天啟皇帝想做什么,駱思恭才不想知道呢!不過在聽說天啟皇帝在找人,駱思恭自然也是拍著胸脯保證。北通州距離京城才多遠,駱思恭保證晚飯前就把人帶回來!
一切順利之后,陳洪便換了一套衣服,粘上胡子,坐著小驕來到了方家的門口。
和上次不同,這次陳洪剛剛到方家的門口,方行就迎了出來,把陳洪接了進去。
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之后,陳洪喝了一口茶,笑著道:“方掌柜,怎么樣?方家沒有事情拉吧?”
“謝謝陳員外,順天府那邊已經有消息了,你們的東家真是太有能力了!”對著陳洪一抱拳,方行頗為感激的說道。
“方掌柜,我可要提醒你,不是你們東家,是我們東家。從今以后,以方家就是我們東家的人了,稱呼上要注意!”頗為不滿的看了一眼方行,陳洪沉聲道。
微微一愣之后,方行猛地拍了自己一下,笑著道:“是方某的錯,是咱們的東家,咱們的東家!”
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將茶杯放下,陳洪沉聲道:“方小姐,如果想見陳員外的話,就出來。我相信方掌柜一定不會怪罪你,不過這樣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微微一愣之后,方行的臉就是一沉,頗為不悅的道:“菲兒!你給我出來!”
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向前挪,手里不斷的撕扯著手絹,方菲都不敢抬頭看自己的父親。來到大廳里,對著陳洪輕輕一拂,嬌聲道:“菲兒見過陳員外!”
輕輕的揮了揮手,陳洪笑著道:“好了,真是個不錯的小姑娘。方掌柜,人生在世能夠兒女雙全,子孫滿堂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很多人想要卻沒有這個機會啊!希望你能在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
“陳員外說的是,方某一定會的!”狠狠的瞪了方菲一眼,接著方行便對陳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沉吟了一下,方行笑著問道:“陳員外,不知道這次到方某這里來,有什么吩咐!”
“方掌柜,商鋪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這里有兩文書,其中一份是東家的,另外一份是你們方家的。東家已經在上面簽字了,現在需要的就是你們方家的簽字了!”在懷里拿出兩張紙遞給方行,陳洪頗為嚴肅的說道。
接過陳洪遞過來的紙,方行緩緩的展開,慢慢的看了起來。文書上的意思很明了,由方家和葉家聯合成立龍昌商號。文書上寫了雙方的權力和義務,當然大部分都是針對方家的。龍昌商號的資產全部屬于葉家,無論是錢糧土地商鋪,全部屬于葉家。方家是龍昌商號名義上的東家,每年可以得到龍昌商號利潤千分之一的收入。如果方家收入不足十萬兩,則有葉家為其補足!
將文書看了一邊,方行也覺得沒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笑著點了點頭,沉聲道:“陳員外,沒有什么問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簽了?”
“東家的字已經簽好了,你只要簽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文書一式兩份,東家和方家一人一份。”微笑著看著方行,陳洪笑著說道。
將方行簽好字的合約收起來,陳洪喝了一口茶,沉聲道:“以后你們不能再住在這里了,身為隆昌號的東家,住在這里配不上你們的身份。而且以后會有很多事情,你們住在這里也不安全,這是東家送給方家的,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為東家做事!”
接過陳洪遞過來的紙張,方行再一次輕輕的展開了,接著便愣住了。來到父親的身邊,方菲的目光也落到了那張紙上,緊接著便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這是西城的一走宅子,比你們這里大很多,是原來禮部尚書的府邸,禮部尚書被抄家了。東家說了,這座宅子就先送給方家了,不過要再等幾天才能搬進去,這就是房契!”沒有理會兩個人的目光,陳洪淡然的笑了笑,語氣輕緩的說道。
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陳洪,方行聲音顫抖的道:“陳員外,西城住的全是貴人,怎么能有商人住在那里呢?”
“那里雖然住的全是貴人,可是很多貴人也在經商,只不過私底下而已。放心的去吧!東家的能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好好的為東家做事,東家不會虧待了你們!”陳洪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
此時的方行心里已經不是激動和興奮了,反而是一種深深的恐懼,順天府尹那邊的事情擺平在預料之中。可是這張房契卻讓方行嚇了一跳,禮部尚書的宅子,那是常人不能想象的。最重要的是遼東的案子還審完,這位神秘的東家就能搞到房契,這能耐也太大了。
以前因為被那些人聯手逼著,方行也是病苦亂投醫,此時方行心里充滿了恐懼。和這樣的人合作,就仿佛實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方家恐怕就得被滅門。
看著額頭上冷汗直冒的方行,陳洪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便笑著道:“方掌柜,東家權勢滔天,你放心吧!只要不做什么對不起東家的事情,方家什么事情都不會有,而且肯定會平步青云!經商的事情東家不方便出面,方家就是東家在外面的人,都是自己人。把心放在肚子里,過幾天你們搬到新的宅院去,東家就會準備人手,到時候商號就會開張了!”
“請上復東家,方家一定盡心盡力,按照規矩辦事!”對著陳洪一抱拳,方行沉聲說道。
“方掌柜果然明事理,今天的事情在場的有三個人,東家希望這件事情保密。所以希望方家人能夠守口如瓶,以后龍昌商號的東家就是你們方家!”微微的瞇著眼睛,陳洪一臉謹慎的看著兩個人,語氣頗為嚴肅的說道。
對著陳洪再一次抱拳,方行一臉認真的說道:“方某對天發誓,一定保守這個秘密,陳員外放心,絕對不會走漏消息!”
滿意的點了點頭,陳洪笑著道:“這就定下來了,在等幾天,我到新的方府去和你們說接下來的事情,我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