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元年,五月二十八日,宜婚喪嫁娶,忌動土搬家。
將手中的折報放下,天啟皇帝輕輕嘆了口氣,世事無常,可是總有其規律,有時事情就算自己想要改變,也無力去做。揉了揉脹的額頭,天啟皇帝再一次拿起了奏折,從頭看了起來。
天啟皇帝手上的奏折正是山東巡撫趙彥上的,天啟皇帝準備悄無聲息消弭叛亂的計劃徹底的失敗了。奏折上的非常清楚的記著:五月二十九日,聞香門門主徐鴻儒在山東鄆城和鉅野之間的梁家樓宣布造反。當天聚集叛軍兩萬人,叛軍進攻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鄆城。
當夜鄆城縣令陳方與駐守在鄆城縣的把總張飛率領兩千官軍死守鄆城,黃昏時分,叛軍進攻鄆城。官軍力戰不退,叛軍進攻鄆城兩個時辰沒有破城,頓時官軍士氣大增,叛軍士氣受阻。
在這關鍵的時候,鄆城內的叛軍內應趁官軍松懈之際,襲殺駐守在城門處的官軍。經過激戰,深重數十創傷,鄆城把總張力戰而死。鄆城知縣有鄆城城頭跳下,以身殉國。
對于這份奏折,天啟皇帝知道這里面有刻意渲染的成分,可是鄆城知縣和把總兩個人死了卻是真的。在這個時候,天啟皇帝自然不會派人去核查這件事情,只要是死了那就是為國捐軀了。
反叛剛剛開始,后面還有更重要的平叛,這個時候有這樣的臣子,自然要大加宣揚。無論是不是真的,現在都不是追究的時候。現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褒揚、獎賞。為以后的人樹立榜樣。
考慮好了這件事情,天啟皇帝接著往下看,奏折上寫道:“鄆城失守之后,叛軍未做停留直接奔向鉅野,經過晝夜激戰。鉅野內應襲城,鉅野也被叛軍占領。鉅野知縣陳林亮,面朝京師,揮劍自刎。鉅野把總吳芳亮,死戰不退,力戰而亡。”
天啟皇帝輕輕的嘆了口氣。再一次將手里的奏折放下,沉著臉靜靜的思索。兩座縣城被占領,兩座縣城的軍事主官和知縣全都死了。天啟皇帝相信這幾個人也不想死,可是也沒有辦法。看到叛軍的規模,他們就知道這些人遲早要被朝廷剿滅,投降他們不但會牽連族人。而且以后死的會更難看。可是如果此時戰死,那就是為國進忠,不但能夠名留青史,還能夠澤被后人。這樣的選擇,除了傻子是個人都知道怎么做。
靜靜的想了想,天啟皇帝微微皺起了眉頭,沉著臉對一邊的王承恩說道:“去把駱思恭給朕找來。然后派人傳旨,召集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各部郎官議事。”
王承恩走后,天啟皇帝不住的敲打著桌面,靜靜的沉思。叛亂被平定那是早晚的事情,怎么樣才能在這次叛亂里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才是天啟皇帝想要的。
時間不長,駱思恭便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駱思恭雖然和許顯純不對付,可是對于許顯純的能力還是認同的,這次山東的事情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自從上次許顯純的密報之后。駱思恭就知道事情恐怕要糟。剛剛收到山東的密報,就是天啟皇帝不找自己,駱思恭也要來進宮見天啟皇帝。
輕輕的撩起衣服,駱思恭跪在地上說道:“臣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緩緩的揮了揮手。天啟皇帝淡然的說道:“起來吧!愛卿的臉色不怎么好?怎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嗎?”
“陛下,山東出事了。”駱思恭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沉聲道:“錦衣衛同知許顯純辦事不力,乃是臣督導不力,請陛下治罪!”
笑著搖了搖頭,天啟皇帝聲音柔和的說道:“起來吧!這次的事情是朕有些強人所難了。許愛卿盡力為朕辦事,上次朕已經說過了,無過有功。”
將手里的奏折扔給駱思恭,天啟皇帝淡然的說道:“愛卿,這是山東巡撫孫彥上的奏折,你看看吧!”等到駱思恭看完,天啟皇帝接著道:“朕很好奇,為何這次錦衣衛的消息來的這么慢?許愛卿不是在山東嗎?怎么沒有將消息報上來?”
“陛下,這是山東的錦衣衛上的密折,請陛下過目!”將手里的奏折舉過頭頂,駱思恭一臉恭敬的說道。
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奏折,天啟皇帝緩緩的打開,慢慢的看了起來。等到看完這份密折,天啟皇帝終于知道為什么許顯純沒有消息傳來了。密折上寫的很清楚,許顯純帶著由官軍和錦衣衛組成的雜牌軍去抓人了,抓的就是在這次叛亂的領導者,聞香門門主徐鴻儒。可是這一行人卻像消失了一樣,出了鄆城就在也沒有了蹤影,直到鄆城被攻破也沒有這一行人的消息。
輕輕的嘆了口氣,天啟皇帝頗為無奈的說道:“許愛卿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了,這件事情先保密,等到叛亂平息了以后再說。”
“是,陛下!臣遵旨。”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駱思恭沉聲說道。
滿意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現在更加的喜歡駱思恭了,對自己忠心,無論自己說什么或者讓他做什么,不問原因、不打折扣全都照辦。對于這樣的下屬,天啟皇帝自然是非常的喜歡,最重要的是駱思恭有能力。整個錦衣衛在他的手里,如臂使指,非常的穩妥,這也是天啟皇帝器重駱思恭最重要的原因。
“陛下,大人們已經來了,是不是讓他們進來?”揮手示意小太監離開,王承恩才來到天啟皇帝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輕輕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笑著說道:“駱愛卿,你去吧!山東的事情不必過分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
“是,臣多謝陛下寬宥,臣告辭!”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駱思恭感激涕零的說道。
等到駱思恭離開,天啟皇帝對一邊的王承恩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時間不長,外面等待著的大臣全都走了進來,等到所有人都站好,天啟皇帝將山東巡孫彥的奏折交給了王承恩,淡然的說道:“念!”
王承恩接過奏折,緩緩的讀了起來,聽到奏折里面的內容,下面的人全都愣住了。這封奏折是八百里加急,直接上呈到天啟皇帝手里,沒有任何人看過,此時聽到山東居然有人造反,甚至已經到了攻城殺官的地步了。
奏折讀完了,大殿里面陷入了安靜,一時間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看著下面的人,天啟皇帝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沉聲道:“眾位愛卿,事已至此,有何良策?”
在場的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這些人心里明白,都這個時候來還能有什么辦法,只能是派兵進剿。只是朝廷需要定下一個主基調,是以剿滅為主,還是以招撫為主。每一次出兵平定叛亂,這個都是重要的問題。只要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接下來就是派人了。
“陛下,臣以為徐鴻儒利用邪教之流,蠱惑人心,實乃罪大惡極,應明正典刑。此賊公然造反,實乃該殺之人,臣請陛下派兵進剿,平定叛亂。”就在所有人都在琢磨天啟皇帝的想法時,一位大臣卻站了出來,正是新任的兵部尚書熊文燦。
看著一臉正氣的熊文燦,大殿里的大臣目光都不一樣,有的是鄙視,有的是欽佩,有的則是后悔。所有人都知道派人平叛那是一定的事情,也就沒有站出來,沒想到一時疏忽,居然讓他熊文燦鉆了空子。
天啟皇帝看著下面的大臣,心中也不知道是因該笑還是應該氣,這些人就是改不了這好斗的毛病。天啟皇帝也知道熊文燦說的是廢話,可是卻不能當廢話處理,只好沉聲問道:“眾位愛卿覺得呢?”
“回陛下,臣覺得熊大人說的非常有道理,對這些圖謀不軌之徒,一定要嚴加整肅。臣推舉兵部尚書熊文燦熊大人,熊大人曾經打過倭寇、知兵事,又是第一個主張派兵進剿之人,臣力主熊大人出任督師,主持平叛事宜。”聽到天啟皇帝的問話,立刻就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這個人正是戶部尚書吳亮嗣。
大殿里的人再一次面面相覷,就算是熊文燦耍了個小聰明,也部至于直接舉薦他去平叛啊!有些人似乎覺得風頭有些不對,心里打定主意,這件事情自己一句話也不說。
天啟皇帝略微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熊文燦,緩緩的點了點頭,對于熊文燦的能力,天啟皇帝充分信任。將目光看向了一邊的劉一璟,天啟皇帝沉聲問道:“劉愛卿,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見天啟皇帝問自己,劉一璟知道自己應該說話了,沉吟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派兵剿滅叛亂,本就無可厚非,那擇選督師也就理所應該。熊大人論資歷、輪管制、論能力都是不二人選,臣覺得熊大人合適。”
站在一邊的熊文燦已經愣住了,心里痛恨自己,真不應該耍這個小聰明。現在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