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云越來越低,風很大,大殿里的簾子全都被吹了起來,大門被吹的來回動,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快,把門都關上!簾子全都卷起來!”王承恩在大殿里不斷的叫喊著,無數的太監和宮女在大殿里來回的跑動。
緩步的走出大殿,天啟皇帝站在大殿的臺階上,看著天空的黑云,天啟皇帝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狂風不斷的吹拂在天啟皇帝的身上,寬大的龍袍隨著風不斷的飄動,獵獵作響。似乎感覺不到寒冷,天啟皇帝看著昏暗的天空,久久不語。
“陛下,進去吧!要下雨了,要保重龍體啊!”王承恩看到這一幕,頓時覺得自己魂都要飛出來了。連忙跑到天啟皇帝的身邊,跪倒在地,大聲的說道。
沒有理會王承恩,天啟皇帝就那么站在那里,看著天空中的黑云,沒有知道天啟皇帝在想什么。
并沒有出現特殊的情況,大雨伴隨著狂風降了下來,碩大的雨滴打在房檐上,劈啪作響。時間不長,廣場上已經出現了積水,隨著雨滴的擊打,已經是一片白茫茫了。
水滴不斷的飄落,隨著風的吹動,有的已經落到了天啟皇帝的身上,他的下半身龍袍已經開始濕了。天啟皇帝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面前的大雨,臉色依舊陰沉著。
顧不得天啟皇帝怪罪,王承恩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擋在了天啟皇帝的身前,任憑水滴打在自己的身上。
苦笑著搖了搖頭,天啟皇帝轉身走進了大殿,輕聲的吩咐道:“把門關上吧!”
“是,是皇上!”王承恩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跟隨著天啟皇帝走進大殿,招呼站在一邊的小太監關門。
在幾個小太監的推動下,巨大的宮門緩緩的合攏,一聲巨響之后,大門合上了。頓時大殿里和外面成了兩個世界,宮里的燈有也被點燃了,不然烏云遮住了天,已經看不到東西了。
沒有在大殿里面停留,天啟皇帝來到了后面的暖閣,這里只有王承恩一個人伺候。緩緩的坐到床上,天啟皇帝面無表情的對王承恩說道:“坐下吧!朕和你說說話!”
王承恩微微一愣,拿過一個墩子便坐了下來,把天啟皇帝的腿攬在懷里,輕輕的捏動著。
“王承恩,你進宮多少年了?”似乎是無意的,天啟皇帝看著王承恩,輕聲的問到。
“回皇上,奴婢進宮十六歲進宮,到今年已經整整十一年了。”王承恩看著天啟皇帝,語氣頗為感慨的說道。
聽了王承恩的話,天啟皇帝微微一愣,或許是因為歷史的原因,又或者是王承恩總是一臉老成的樣子,天啟皇帝忽略了王承恩的年齡。原來王城今年不過二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相比與陳洪要小不少,比王安小的更不是一點半點。
“你和魏朝不是一起進宮的嗎?朕聽說你們還在一起做過事,怎么他比你好像大不少啊?”天啟皇帝看著王承恩,有些遲疑的問道。
輕輕的笑了笑,王承恩語氣輕快的說道:“那是因為奴婢進宮的早,魏朝魏公公要稍晚一些,他進宮的時候都二十一歲了。不過魏公公年齡也不大,不過三十二歲啊!”
天啟皇帝只能苦笑著搖頭,看來自己對太監的年齡實在是沒什么概念,便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沉聲問道:“王承恩,你當年為什么進宮?”
“回皇上,奴婢的家鄉當年糟了大災,家里沒有辦法便將我賣給了人販子,幾經倒手便將我給了曹公公,曹公公便將奴婢凈身帶進了宮里。”王承恩輕聲的敘述著自己的過去,語氣沒有一絲的波動,顯然已經放下了。
“有沒有恨過你的家人?他們把你賣了?”天啟皇帝聽到曹公公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卻沒有說什么。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除了天啟皇帝,王承恩恐怕也沒有注意到。
笑著搖了搖頭,王承恩頗為感慨的說道:“那個時候全家人都要活不下去了,如果不賣掉一個人,恐怕全家都要餓死。家里的幾個孩子抓秋,最后抓到的是我沒有什么辦法。”
“那你的家里人還有消息嗎?”天啟皇帝換了一條腿,一邊問王承恩。
“奴婢托人去找過,不過沒有什么音訊,恐怕已經不在了吧!”說道這里,王承恩的語氣有些低沉,顯然家人在他的心里地位非常的重要。
把自己的腿拿了起來,天啟皇帝輕聲的說道:“你出去吧!朕一個人躺一會。”
“是,皇上。”王承恩恭敬的施了一禮,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輕輕的閉上眼睛,天啟皇帝卻沒有一點睡意,心中翻來覆去五味陳雜。百姓無以果腹,易子而食,如果真的這樣下去,恐怕將來又是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了。
看來自己的想法要盡快的實行,不過也不能進攻盡力,把這些思路理清,天啟皇帝又想起一件事情。早在天啟皇帝登基的時候,有一群人就被天啟皇帝忘了,或者說是選擇性的遺忘了。這里面就有一個人,就是剛剛王承恩提到的這個曹公公,他的名字就叫做曹化淳。
南直隸,鳳陽府,知府衙門。
天色剛剛蒙蒙亮,知府李長玲便已經起來了,陪在一邊的是師爺張芳。
“府尊,還是讓我也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情也好給府尊出出主意。”張芳一邊為李長玲打理行裝,一邊神色復雜的說道。
緩緩的搖了搖頭,李長玲正色說道:“我是堂堂的鳳陽知府,朝廷的四品命官,上要對的起朝廷的任命,下要對的起黎民百姓。你是師爺,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寬且衙門里面有什么事情還要你做主。”
見李長玲說的嚴肅,張芳也知道多說無益,便沒有在開口,默默的李久玲準備一切。
“大人,驕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捕頭劉亞快步的走了進來,他的身上穿著蓑衣,頭上帶著斗笠,腳上穿著水鞋,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了。
聽了劉捕頭的話,李長玲就是一皺眉頭,面色不愉的說道:“劉捕頭,本府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太祖年間便已有了定論,坐轎乃是以人為畜。本府還沒有老到騎不動馬,讓人準備馬匹!”
劉捕頭被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雖然沒有反駁,可是卻是一臉可憐的看著一邊的張芳。
給劉捕頭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對著李長玲說道:“府尊大人,現在外面大雨還沒有停,路上濕滑泥濘,是沒有辦法騎馬的。坐驕子要比走著去快很多啊!事后多給轎夫一些銀子也就是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大堤啊!”
看了一眼張芳,李玖玲略微有些尷尬,外面的天氣確實不能騎馬。不過坐轎要比走著快,這就是張芳在提醒李長玲了,不過說的很是隱晦。
作為一個標準的大明朝讀書人,李長玲的身體并不比別人好多少,可以說還要差很多。轎夫自然是什么樣的路都走過,體力好的不是一點半點,就算抬一個人都比李長玲走得快。況且山高路遠,泥濘濕滑,走起來恐怕真的會出事情。
猶豫了片刻,李長玲便點了點頭,現在并不是耽擱的時候。看了一眼劉捕頭,沉聲說道:“找幾個好的轎夫,多給人一些銀子,知道嗎?”
“府尊放心,卑職明白!”劉捕頭對著張芳笑了笑,聽李久玲說話,連忙恭敬的答道。
“大人,卑職覺得你還是不能這樣去,讓人去通知一聲白指揮使吧!讓他派兵跟著大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會有人手啊!”張芳輕輕的皺了皺眉,遲疑著說道。
大明朝在沒每個省都設有都指揮使司,有都指揮使一人,為正二品的武官。在每個府又設有衛指揮使司,設衛指揮使一人,是正三品的武官。鳳陽府就有一個衛指揮使司,指揮使姓白,叫白林,是一個真正的武人。
雖然鳳陽知府李久玲是四品的文官,衛指揮使白林是三品的文官,可是按照大明朝的規矩是文官節制武臣,所以李長玲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調動白林。
似乎覺得張芳說的有道理,李久玲便輕輕的點了點頭,對一邊的張芳說道:“那個我的帖子,讓白林派人過來。”對于進士出身的李久玲來說,正二品的白林還沒有放在眼里,大明官場上的文官大都是這樣的。
屋子里的人都沒有覺得詫異,張芳點了點頭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身為衛指揮使的白林可不敢跟著走,畢竟沒有上方的調令,他私自帶著兵離開駐地,可是和造反無異了。不過打著保護李久玲的名義,在麾下調撥一支人馬出來就沒什么問題了。
時間不長,張芳就帶著一個身著千戶的人回來了,在他們的身后則是五百衛所兵。雖然不如邊軍精銳,可是畢竟是南京五軍都督府直轄的,有是在駐扎在鳳陽的,看起來也是軍紀頗為嚴明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