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多問什么,楊鶴知道面前的少女恐怕知道的也不多,這真站在幕后的是這個白玉。至于什么京城第一大訟師,楊鶴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當天晚上楊鶴參加了揚州當地官紳的宴請,這是官場的規矩,請客的不會覺得有什么,吃飯的也不會在意。在飯局之后,楊鶴笑呵呵的對揚州知府道:“楊知府,今天白天遇到的攔路喊冤之人,本官已經問過了,乃是貴衙審問的關于任長樂的案子。”
見楊鶴看著自己,揚州知府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回督堂大人,這件案子是下官審理的,已經定案了。任長樂父子販賣私鹽,證據確鑿,下官已經上報刑部了!”
微微皺了皺眉頭,楊鶴了然的點了點頭,揚州知府此舉無非是讓自己知難而退。自己覺察到了案子里面的不尋常,自然不會就這樣不聞不問。略微沉吟了一下,楊鶴沉聲說道:“楊大人,審案這種事情,有些紕漏是在所難免的。苦主如果真的去敲登聞鼓,你楊大人的臉上也無光。既然苦主找到了本官這里,本官還是問問吧!真的有什么牽扯到楊大人的事情,本官還能幫著應承一二!”
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揚州知府語氣中帶著感激的道:“既然如此,下官先謝過大人,下官回去就讓人把卷宗送過去。大人可以先看看,下官等著大人的好消息!”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笑了笑,沒有在說什么。雖然彼此的心里都對彼此不甚滿意,可是這臉上還是要過去的去的。
回到欽差行轅之后,楊鶴仔細的翻看了卷宗,很快楊鶴便發現了一個疑點。皺著眉頭敲著桌子,楊鶴更仔細的查找了起來,不過自己剛到,恐怕要等到自己重審之后才能有結果。
更何況楊鶴對那個白玉可是非常的好奇,他相信自己重新升堂審案子的時候,這個白玉肯定會出現。
夜晚,知府衙門的后堂,揚州知府已經沒有了剛剛的穩重,臉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在大堂里面來會的走動,不時焦急的向外面看一眼,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人。
時間不長,外面一個老管家跑了進來,對著揚州知府施了一禮,恭敬的道:“大人,老爺來了!”
聽了老管家的話,揚州知府頓時面露喜色,沉聲道:“快請!”
管家轉身出去了,沒過多久便帶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正是李家的家主李昌。李昌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看不出有絲毫焦急的神色,一副云淡風清的模樣。
“坐!”揚州知府的坐在椅子上,臉上也沒有了剛剛的急迫,從容的說道。
“大人,深夜將李某找到這里來,恐怕不是為了敘舊吧!我們的交情也不是一兩天了,大人有什么話還是直說吧!”李昌臉上帶著笑容,對著揚州知府一拱手,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笑呵呵的說道。
緩緩的點了點頭,揚州知府也沒有在意李昌的態度,到了這個時候其他的都是次要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揚州知府語氣頗為嚴肅的說道:“今天攔路喊冤的事情想必李兄已經知道了,本官就不多介紹什么了。剛剛楊督堂的人已經把案卷的卷宗給拿走了,恐怕不日就要重審這個案子了,不知道李兄有什么好辦法嗎?”
聽著揚州知府的語氣,李昌微微一皺眉,這些官員拿錢的時候伸手都特別快,真的有事情縮手更快。心中雖然不屑,可是臉上卻依舊笑著說道:“楊大人,你覺得這件事情真的這么簡單?”
揚州知府一愣,自己光顧著著急了,現在聽到李昌這么一說,似乎真的沒有這么簡單。朝廷派出了代天巡狩的欽差,名義上是巡查江南,怎么也應該到南京去看看,可是這位欽差直接到了揚州了。
“楊大人,張家口這個地方你聽說過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李昌聲音平和的說道。
“這個自然聽說過,從皇上登基開始,遼東大案是最大的一個案子。后來就是張家口,那里關系著對蒙古人的貿易,朝廷已經整治過了!”揚州知府緩緩的點了點頭,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
淡然的笑了笑,李昌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張家口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現在張家口的貿易已經全都被龍昌商號控制了。原本那里的晉陜很多都被抄家了,他們的產業現在都被龍昌商號打理著,聽了這些楊大人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難道這次的欽差南下,是因為龍昌商號打起了鹽的主義?”想到這里,揚州知府頓時覺得全身發冷,如果這個蓋子被揭開,從鹽場的官員到各自的轉運官員,甚至是各地的地方官,恐怕整個江南的官員全都會被牽扯進去。從地方到朝堂,從文官到武將,從官員到勛貴,恐怕能夠逃脫的沒有幾個。
一口將茶水噴了出來,李昌頓時咳嗽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揚州知府,心中不禁暗自腹誹,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蠢呢?
“怎么?難道本官說的不對嗎?”揚州知府有些生氣的看著李昌,聲音中也帶著怒氣的說道。
“大人,話不是這么說的,龍昌商號在怎么樣也不過是個商號,朝廷不可能因為他看上哪里就去整治哪里。無論這龍昌商號身后站的是誰,也沒有那么大的能耐,除非這龍昌商號的東家是皇上!”李昌連忙擺手,一邊擦著自己身上的水,一邊解釋道。
揚州知府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沒有在說什么,至于龍昌商號的東家是皇上,李昌都是一句戲言,揚州知府自然不會相信。
“那李兄,這龍昌商號的東家是誰?”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揚州知府喝了幾口茶水,才抬起頭問道。
輕輕的嘆了口氣,李昌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看著揚州知府,沉聲說道:“知府大人,龍昌商號的東家沒人知道,多少人都查過,可是沒有人查的到。很多人想給龍昌商號找麻煩,可是最后麻煩的都是自己。現在大家能確定一點,這龍昌商號和宮里面的關系匪淺,很可能龍昌商號賺的錢一大部分都送到了宮里面。”
李昌的語氣很是平淡,可是一邊的揚州知府臉色卻變得異常難看,狠狠的咽著唾沫。如果是天啟皇帝準備整治江南的鹽,這次真的完了。
自從天啟皇帝登基以來,無論是遼東貪污軍餉案,張家口走私案,掉腦袋的人都不少。天啟皇帝下手乃是一點都不手軟。揚州知府心里清楚,如果將鹽商這個蓋子掀開,那可是比那兩處的案子大得多啊!
皺著眉頭不斷的思考,自己究竟應該怎么辦?偷偷看了一眼李昌,自己真的要和這些人一起死?
“李兄,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有什么辦法嗎?”心里依舊抱著幾分僥幸,揚州知府像一邊的李昌問道。
“知府大人,皇上真的要動手,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如果沒有遼東的軍餉案,朝中或許還會有人站出來。現在那些人被皇上殺了一大批,剩下的也都成了驚弓之鳥,能為我們站出來的恐怕沒有啊!”李昌自然知道揚州知府的心思,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聽著李昌的話,揚州知府頓時一愣,難道真的坐以待斃?不過看到李昌臉上的表情,心里就是一定。這位大鹽商絕對不會如此罷休,肯定有什么辦法!
“事已至此,李兄有什么還是不要瞞著本官了,我們怎么說也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揚州知府面帶懇切的說道。
“辦法當然有,只是不知道楊知府有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了,現在楊督堂就在揚州,我們可以將其襲殺。”李昌眼中閃過一抹很辣,聲音中也帶著肅殺。
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揚州知府連連擺手,帶著顫音說道:“襲殺欽差等于謀反,這個實在劃不來。在說了,欽差的護衛你又不是沒見過,全都是三大營的精銳。那可是在山東剿匪,西南打過蠻夷的。我們不但殺不了欽差,恐怕還會被他給殺了!”
“我們可以下毒啊!”李昌依舊目光陰郁的看著揚州知府,壓低了聲音說道。
再一次搖了搖頭,揚州知府頗為堅決的說道:“不要做此想,如果楊督堂真的死在這里,不用等到朝廷查鹽,我這個揚州知府就得陪葬!”
“既然楊大人不肯,那就只有一條路了,楊大人可還記得遼東貪污軍餉案之后,皇上頒布的一道圣旨?”李昌笑呵呵的看著揚州知府,顯然現在才是他想說的話。
伸手指著李昌,揚州知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想造反呢!既然你提到了皇上的圣旨,這個我自然記得。不過我們該怎么辦?真的這樣做,恐怕不好吧?”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我們這些人!”冷冷的哼了一聲,李昌眼中滿是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