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碼頭人山人海,整個南京城似乎都空了,人們全都集中到了這里。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著迎接奉旨欽差,都察院左都御史楊鶴。
碼頭上的隊伍可以分為幾個部分,其中最耀眼的要數那些穿著黃色的衣服的人了。全部都是被分封的南京的親王、郡王,在他們的身后,各府的鎮國將軍、輔國將軍,黑壓壓一大片。這些全都是大明朝的宗室,全是龍子龍孫,等閑是不會露面的。
在大明朝,宗室雖然沒有了權勢,身份自由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可是身份地位那是異常的尊崇。哪怕是當朝一品,很多見了王爺也是要跪下磕頭的。除非是楊鶴這樣的奉旨欽差,能讓他們親自迎出來的可不多!
距離王爺們不遠的地方,則是大明朝的有一個特權階層,那是世襲的勛貴。這些人以魏國公為首,也是黑壓壓一片。與其他地方的勛貴們不同,這里的人可是很多都是手握兵權的。其中的代表就要屬魏國公府了,世代鎮守南京,中軍都督府大都督!
在這些人的身后,則是南京城的武將,全都是衛所里面的軍官。身上的鎧甲擦得锃亮,身后的披風血紅色的,胯下的戰馬也是刷洗的特別干凈,顯得是英勇異常,人如虎,馬如龍。
在這些人的不遠處則是南京的官員了,六部尚書、侍郎、郎中,以及其他衙門的官吏,這里可是整個有一套班子的。雖然平日里沒什么作用,可是現在卻都身穿官服站在這里。當然還有南直隸各個衙門,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等。
外圍還有巨商富賈,士子書生等等,整個南京碼頭是人山人海,盛況空前。
雖然等了有一會兒了,可是眾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互相小聲的談著話,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容。不過很多人會不時的像遠處看一眼,眼中便會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的人則是一直低著頭,不和人說話,也不看向周圍的人,不時抬手擦一擦汗。
如果有人關注這些人,不難發現,這些人似乎都很緊張。抬頭看向河面的時候,眼睛都飄忽的很,有的人身子似乎都在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河面上出現一艘福船,船頭立著一桿大旗,上面寫著:代天巡狩,奉旨欽差!
來了!等在岸上的人全都知道,顯然這是欽差大臣到了!連忙整理的自己的衣冠,生怕給欽差大臣留下不好的印象。當然也有人不在乎,宗室這邊就沒有什么動作,不過禮儀都很周全。
在宗室里面,這失禮可是大罪過,和那些普通的官員大大的相反。宗室里面,圈地摟錢,只要不做的太過分,皇上基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怕是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頂多也即是下旨申斥。可是失禮卻不一樣,那可是能夠奪去王爵的。
大臣們卻恰恰相反,前面的事情做了些,很容易被人扳倒,皇上知道了也沒有好果子吃!至于失禮,文官經常玩什么死諫,又要撞死又要怎么樣的,那失禮的地方就多了。皇上一般都是不予追究,其余的朝代可能還整治一下,明朝卻非常的特殊。
眾人目光炯炯的盯著船只,慢慢的靠岸之后,當先走出來依舊是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然后是開路的欽差衛隊,在這之后,走出來的便是奉旨欽差楊鶴。
在楊鶴的身后,左邊是許顯純,右邊是東廠的公公,這位可是從一出京城就跟著的欽差副使。不過魏朝早就有過交代,這一路上他也沒有說話,幾乎就是不存在。
此時許顯純手里抱著尚方寶劍,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臉上是一臉的嚴肅,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在許顯純的身邊,欽差副使曹化淳手里的拖著圣旨,一臉肅然的跟著楊鶴。
站在船頭上,河風吹動著楊鶴的衣袍,回身看著許顯純,楊鶴大聲的道:“請出尚方寶劍!”
在楊鶴身后的許顯純連忙走上前去,雙手將尚方寶劍托舉在手里,恭敬的將尚方寶劍交給楊鶴。
楊鶴接過寶劍,高高的舉過頭頂,目光在周圍的人身上掃過,臉上的神情莊嚴而肅穆。
站在河邊上的人全都撩衣服跪倒,連王爺們都不例外,口中大聲的喊喝道:“臣等恭請圣安!”
舉著尚方寶劍,楊鶴向著京城的方向施了一禮,大聲的道:“圣躬安!”
跪在那里的人三拜九叩之后,大聲的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尚方寶劍交回到許顯純的手里,楊鶴有將一邊的圣旨拿了過來,慢慢的展開,大聲的說道:“圣旨!”
眾人連忙接口道:“臣等接旨!”
將圣旨再一次讀了一邊,眾人三呼萬歲之后,楊鶴再一次大聲的喊道:“諸位請起!”
在一切進行完畢之后,楊鶴走下了船,在和眾人寒暄之后,便宣告解散了。那些宗室門走的最快,因為是代天巡狩,不得不來接一下。總歸沒有自己的事情,盡快離開的好啊!
世襲的勛貴也全都離開了,大家依舊是有說有笑,似乎這次奉旨欽差的到來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一邊的地方官則是躲不了,重新參拜過欽差大人之后,楊鶴在他們的陪同下到了欽差行轅內。
夜里,南京城里歌舞升平,倒也是議論紛紛,這位欽差大人的來意是很多人揣測的。有的人接到了揚州那邊的回報,似乎斷了一個案子,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第二天一早,天氣是特別的好,魏國公徐弘基起的很早。雖然沒有祖上疆場廝殺的經歷,可是畢竟是武藝傳家,徐弘基還是頗有武將風范。
正按照平時的習慣在院子里練刀,外面守門的兵丁跑了進來,來到徐弘基的身邊,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大聲的道:“國公爺!欽差副使曹公公在外求見!”
微微皺了皺眉頭,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躲躲不過去!將自己的九背砍山刀交給身邊的士卒,徐弘基沉聲道:“說了有什么事情了嗎?”
“回國公爺,說是奉了欽差之命來的,具體什么事情卻沒有說!”士卒恭敬的行了一禮,道。
拿過一邊的手巾擦了擦汗水,徐弘基嘆了口氣,對士卒道:“把人請到大廳去,讓管家先招待著,待我更衣之后就去見他!”
收拾完畢之后,徐弘基來到了大堂里,進來就看到那里坐著一個小太監。年紀非常的小,臉上也很稚嫩,不過眼睛倒是很亮,看樣子也是極為聰明之人!
見到徐弘基進來,曹化淳連忙跪倒在地,獻媚的笑了笑,道:“奴婢給國公爺請安,國公爺身體康泰,長命百歲!”
微微一愣,將曹化淳攙扶了起來,徐弘基沉著臉說道:“這位小公公,本國公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你嗎?”
聽到徐弘基的話,曹化淳的臉色都綠了,以為被徐弘基掐著胳膊,不能跪下去。嘴唇顫抖著,期期艾艾的說道:“國公爺何出此言啊?您乃是與國同戚的國公爺,奴婢身份低賤,這話是怎么說的!”
狠狠的瞪了一眼曹化淳,徐弘基面容嚴肅的對他說道:“坐下說!”看著曹化淳坐下,徐弘基自己也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告訴你,你給本公爺磕頭那是應該的,皇上看到都會覺得高興,本公爺受得起!可是你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欽差副使,讓你跪了,那是打了皇上的臉。好在這里沒人看到,不然就麻煩了!”徐弘基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雖然這件事是個小事情,真的傳出去也沒什么了不起,可是沒準會讓天啟皇帝不高興。
見曹化淳又要說話,徐弘基擺了擺手,沉聲道:“直接說正事吧!你到這里來是做什么?或者說欽差大人讓你來做什么?”
“回國公爺,欽差大人希望你到欽差行轅去一趟,欽差大人找國公爺有事情相商!”曹化淳雖然還想說什么,一邊的魏國公徐弘基也不想聽,只好將自己此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緩緩的點了點頭,徐弘基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對著曹化淳道:“回去上復欽差大臣,本國公更衣之后即刻趕過去!”
“是,國公爺!”對著徐弘基行了一禮,曹化淳轉身出去了。
欽差行轅之內,楊鶴正等著徐弘基,臉上帶著幾分焦急的神色。一邊站著許顯純,自然也少不了東廠的孫云鶴。兩個人不時互相看一眼,不過都不說話。
“大人,魏國公來了!”外面走進一名錦衣衛,對著楊鶴施了一禮,恭敬的道。
“請!”楊鶴坐回了椅子上,聲音嚴肅的道。
走進大堂,徐弘基便撩起衣服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聲音恭敬的道:“魏國公徐弘基,見過欽差大人!”那句如朕躬親可不是白說的,魏國公也敢施禮。
沒有人徐弘基站起來,楊鶴則是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從懷里拿出了一份黃色的卷軸,慢慢的展開之后,大聲的道:“圣旨到!魏國公徐弘基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