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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紅,白

  “怎么可能……”

  司竹也愣住了,他小聲呢喃著,下意識的向后退去,可因為腳踝有傷的原因導致她行動并不是很方便,只能一只手搭在周成曄的肩膀上,隨著他一同避讓。

  “這是有人結婚?”

  “呵,現在誰結婚還用這種形式。”司竹瘋狂吞咽著口水,看得出她十分緊張,“你覺得會有人選擇在這個時間出轎嗎?”

  兩個人都不是傻子,

  如此詭異的畫面,要說不是撞鬼的了那是誰都不會信的,

  更何況,現在恰逢子時,而他們所處的地點還正是偏向郊區無人的十字街口。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娶親?”

  周成曄一邊退,一邊望向身旁的司竹,目光閃爍著,不像是詢問,反倒有些疑惑為何這女人也能夠見到鬼。

  他是因為身份問題,可司竹呢?天生的超能力嗎?那又為何上次在報亭外見到那小女孩時還假裝視而不見,

  另外,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幾乎每晚都穿的這么妖艷是去了哪里,高跟鞋下沾的紙錢又來自哪?

  無數的疑問在腦中閃過,不僅是周成曄,司竹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如此;

  顯然,兩個人都沒想到對方也有“視鬼”的能力。

  詫異歸詫異,但目前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們相互批判質詢,二人瞬間達成了一種“等事情結束后再說”的無與倫比的默契。

  司竹強忍著腳下的疼痛,勾住周成曄的脖子強行的將其拽到了路邊,說道,“鬼娶親一般可都是有針對性的,而且人也不會這么多,更不至于這么喜慶。”

  “那這是什么?”

  司竹結結實實的貼在周成曄的胳膊上,他皺著眉頭往外推了推,問道,“我怎么感覺這幫人就是沖我們來的呢?”

  “好像……是的……”

  司竹也發現了這一點。

  從始至終,無論他們往哪個望向移動,這迎親鬼隊都會隨之一起偏離方向,

  而且,

  不知是不是錯覺,迎親隊伍的人數好像比剛剛更多了。

  狹窄的馬路,擁擠的紅袍人群,一個個都看不清面容,

  不知哪來的數十里紅妝。

  喜轎的陣仗從頭至尾,井然有序,后面的小童還時不時的往路旁扔灑著數不盡的紅色花瓣。

  寒風卷著人們頭頂系著的無數條紅綢帶,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

  一行隊伍,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正所謂日高搭棚,門前亮轎  八個男人站位于天地四方,抬著喜轎逐步前行,沒有絲毫停頓。這怪異的場面,足以令任何一個人嚇得肝膽俱裂。

  “怎么辦,快想個辦法啊,不然就要被撞上了。”司竹急迫的催促道。

  “等等……”

  周成曄叫住了他,定耳傾聽,

  隱約的,除了吹嗩吶喇叭聲外,空氣中似乎還有陣陣的水聲,

  好像……是從身后傳來的。

  周成曄屏住呼吸,脖子僵硬的轉到身后,

  果不其然,

  他沒有聽錯,水聲就是從后面傳來的。

  再次隔距相望,

  仍然是一行隊伍。但并非迎親,裝扮也截然不同;可肉眼看來人數相差無幾,只是他們所有人都穿的樸素純白。

  沒有轎子了,

  它被換成了一頂實木棺材。

  八人抬棺,棺上坐著一位不知性別年齡的人,

  這是喪葬!

  兩側跟隨的人與之有著相同的裝束,

  穿蓑衣,帶斗笠,

  有的人里面還有著一面粗麻織布的長袖衣衫。

  盡管現在并沒有下雨,但眾人的身上卻仍往下留著水珠,這就是水聲的由來。

  好幾十人列隊前進,后面依舊有小童從手腕挎著的麻筐中往外拋灑著白花花的東西,

  不是花瓣,

  是紙錢。

  馬路并不平整,一行人踩在水坑里,激蕩起一圈詭異的漣漪,又或是,前排甩著純白的長袖,帶著棺材跳躍起來,

  而他們每走一步,地面上都會多出一汪河水,

  不知不覺中,水已經沒過了鞋面,所有人皆是站在河里的。

  周成曄傻了,

  司竹也傻了,

  二人無聲的對視一眼,又看向前后兩方向,

  “這是……”周成曄嘟囔著,

  司竹緊咬舌尖,回答道,

  “紅白撞煞!”

  起霧了,

  細微的顆粒在四周彌漫開來,一男一女二人被夾在了馬路中央,無處可避。

  從司竹說出那四個字后,周成曄就預感到自己可能要涼了,

  紅白撞煞,對人不對路,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甩不掉他們。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兩隊人馬離你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五米的距離,

  漫天的紙錢,紅花瓣在空中飛舞,

  斗笠上碩大的水珠,嫁衣中纏系的紅綢,地面漲起的河水,空中飄灑的囍字,若非親臨,倒也別有一番美感。

  大紅大白,

  大悲大喜,

  蹦蹦跳跳,

  搖搖晃晃,

  不可避免的朝你走來,看似無常,卻無路可退。

  這恐怕,便是最絕望的了……

  “大哥,你敢不敢出個主意啊,不然我們可就都要完了!”司竹顫抖著聲音喊道。

  “我能有什么主意?”

  周成曄苦笑著,他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遇到這種事,相較于深淵帶給人心靈上的恐懼感,此時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則更令他膽寒。

  “那我們……就這樣等死?”司竹的表情很難看,仿佛快哭出來一般。

  “或者,咱們朝著兩個反向跑,看他們追誰?”

  “呵……呵……呵……呵……”

  司竹徹底哭出來了,

  “大哥,你這還真特么是個好主意哈?!”

  她敢打賭,要是跑的話兩個人會死得更快,更慘。

  紅,白,棺,轎,

  終于相遇了,

  屆時,周圍再次響起了絡繹不絕的嗩吶聲,

  伴隨著的,還有兩邊鬼氣森森的吟唱,

  “紅衣新裝原是血染白麻喪,青春年華卻釘棺中骷髏旁。

  怨氣沖天不抵人面鬼心腸,雞鳴三聲端的無事太平常。”

  “竹蓑翁笠本為水沒舊衣裳,奈何葬身西江溺死魚蝦旁。

  抱尸荷蓮叫聲池藻好倉惶,殘蝦碎蟹只道人心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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