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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令衙門口足足圍了有四五百人,這是一場整個長安都已經知道,公開的案件了。
“堂下何人?何人原告,何人被告?”
這不是電影,而是直視的堂審。
負責堂審的是京兆司法參軍,這個職務可以說是集文職與武職為一體,文職部分負責審理一些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案件。武職的部分是有一些刑案,需要破案等,他則是指揮者,或者是主要的負責人。
堂下,并沒有電視上演的那種威武的吼聲。
只有一個小吏站在門口大喊聲:“堂上主官問名,堂審開始!”
跪嗎?
這里是大唐,根本不需要跪下,非刑案還有坐墊。
“民女金蔓青是原告。民女長安耀州人士,是耀州二等管工,大家皇家學院醫學院的備選學子,此次來長安,一是為采購些禮物,一部分是給耀州交好有姐妹,一部分是準備去探望父母,已經有批準的憑引。進長安來第二個原因是去禮部御學司報名,并且接受審核,由于民女已經有了一些職司,并且在醫藥學術上有些許的貢獻,以及耀州主官的推薦信。所以拿到一個免試入學的資格。”
金蔓青一開口,就把自己這邊的情況講的極是清楚。
在昨夜,魏征親自教了她堂上應該說什么,什么不應該說。那一部分是重點,那一部分是次要的。
甚至于,如果去博取聽審百姓的同情等,魏征都有一套詳細的方案給她。
金蔓青也非常清楚,自己被打的這一巴掌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這似乎牽扯的不小。只是眼下卻是當真在為自己出頭。所以金蔓青非常的配合,講魏征交待的事情非常認真的背了下來。
堂上的京兆司法參軍伸手向下虛按兩下:“待本官問你之時,再詳細講來。”
說罷,司法參軍轉向了百濟使節:“那么你是被告了。堂下書吏,可以核查原告與被告的身份。以及在東市的原因?”
百濟使節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這樣的問題他不愿意,也不會去回答。
作為一國的使節,他不會輕易的回答任何的問題。
百濟的使節眼下只在考慮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擺脫眼前的這個麻煩,很明顯大唐的人在借這件事情作些什么。但肯定不是針對他們百濟,高句麗使節的態度讓他有些寒心,所以此時坐在堂上的他,心中只是想盡快結束這件事情。
“原告,陳述你的控狀!”
“民女前往東市,有東市向導帶領在各家店鋪。在街上當時民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是突然被人打了,然后他卻說我是賤婦。民女當時已經說過自己是長安的平民,非奴籍之人被人稱為賤婦,這是辱罵之過。民婦一告他傷人,二告他言語之辱,三告他仗勢欺民!”
金蔓青說完。直起身體一禮。
“被告,你可認罪!”司法參軍朗聲問道。
百濟使節心中此時考慮的是,打人可以認罪,但絕對不會認那個辱人之過。什么仗勢欺民之話,絕對不能認。否則自己就根本沒有必要留在長安了,長安的百姓會對自己,甚至是百濟都會有些看法的。
正在百濟使節考慮如何開口的時候,堂外有人高舉著一份文書高喊:“高句麗正使致信大唐京兆尹,高句麗并無限制平民穿絲綢,并附上高句麗服飾等階說明。以幫助大唐京兆尹判斷東市之案!”
一份正常的文書,高句麗使節團的小吏竟然故意高喊出來。
這是喊給誰聽的?
百濟使節感覺自己的心都在裂開了,高句麗人竟然會這樣作。
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百濟使節的表情極為平靜,然后緩緩的離開坐墊站了起來。語氣極為的平靜:“認罪!”
百濟使節這一句認罪,卻是讓堂上堂下所有人都蒙了,特別是后堂之中魏征派來的人更是象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門外的百姓卻是在歡呼,百姓們的心是偏向于弱者的。
魏征派來的人更是頭痛,這與原本的計劃不同。
原本的計劃是,只等這百濟使節反駁,然后金蔓青這一邊出示大量的證據。
堂審的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
“既然認罪,一刻鐘之后,聽判!”司法參軍示意堂上書吏拿著筆錄去讓百濟使節畫押,然后拿著那份筆錄去了后堂。
這是正常的程序,當場宣判也需要一個論刑的過程。
魏征派來的人向京兆尹施了一禮:“既然案子已經結束,那某告辭了。”
“就這么結束?”京兆尹反問了一句。
“秦王殿下有過嚴令,此案可以設計圈套,可以令百濟人丟臉,甚至可以想辦法拖高句麗人下水。但是,任何人膽敢干擾大唐律法的公證,重責。某的理解是,圈套是原告下的,但公堂之上,判官只認證據,公正判案!”
京兆尹聽后,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大唐律法之公正,自然是不容褻瀆的。殿下英明。”
這些話是秦王李元興說的放,反正魏征的人并沒有聽到李元興說過,只是魏征告訴他這是秦王殿下的意思,律法必須公正,事情可以有陰謀。
魏征的人離開了。
沒過多久,司法參軍重新回到了堂上。
這期間,百濟使節一直很平靜的站著,看到司法參軍出來,竟然還微微的點了點頭。
“聽判!”司法參軍站在大堂之上,在眾小吏站好位置的時候,大聲喊道。
金蔓青也站了起來,她的心思沒有那么多,她只是想討回一個公道罷了。
“貞觀元年,大唐新律法之中,各使節正副使節擁有刑罰豁免權,除致人死亡、竊取大唐機密、藐視大唐皇室三大重罪之外,其余罪行可依新唐律。代罰。代罰一,以使節團奴隸之外身份之人,代為受過。”
司法參軍說到這里的時候,停了一下。
表面上,是他在等百濟使節的反應,事實上他卻是在猶豫。
因為第二個代罰是以冠代囚,說的直接一些,就是囚十日,使節只需要將帽子或者可以代表自己的物品放在牢房之中就可以了。
可魏征派來的人,最初說的想法就是,讓百濟使節安排他們的人,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打他板子,打多少板子不重要,一板也是打,十板也是打。
思來想去,他在文字上玩了一個花樣。
“第二代罰,囚刑以冠代刑!”
這就是文字游戲了,也是古文之中的語句不嚴謹之處。囚刑的意思,一是囚禁這種刑罰,另一種意思就是,囚與刑。囚代表關押,而刑就代表著非常現實的懲罰了,比如打板子,或者是掃街。
“第三代罰,以銀錢代罰!”
百濟使節心中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氣,這個代罰讓他沒有想到,這算是對各邦國使節的一種寬容,同時也保證了大唐律法的威嚴。
“但,任何一種代罰,需苦主認同!”
“民女不認以銀錢代罰。”金蔓青一抬衣裙,長身一禮。
門外的百姓也跟著起哄:“這位小娘不差錢,身穿云錦的人不需要那點罰的銀錢。”
“就是,能穿云錦的人,誰在乎那點錢幣!”
百濟使節心中也在計算著,不過他卻是不急,反正這個已經罰不到自己身上了。當下就問道:“如何罰,請判案吧!”
“依大唐律,辱人者,掌嘴十至一百。本官判下被告掌嘴三十。被告可服?”沒等百濟使節有反應,司法參軍繼續說道:“傷人者,板子十至二百下,致人傷殘者,囚一載至五載,同勞。更重者,流放千里!本官判下被告,板子四十下,打人臉者,特別是女子,傷其容貌,雖不留傷痕,但罪加一等!”
百濟使節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著金蔓青。
金蔓青伸手一指那天在東市他遇到的,那個非常兇的百濟護衛:“如果他來代打,民女認同!”說罷,金蔓青又向司法參軍施了一禮。她的態度卻是極為了堅決。
“如果三代罰同用,可否減輕刑罰!”
百濟使節要是放在以前,絕對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他才不會在乎一個護衛會不會被打呢,或者說會不會被打死,打殘,只要自己不受罪就行。
可現在,他的心態有了些許的變化。原因就是,作為盟友的高句麗不但背棄了他,而且還落井下石。
這種被人背叛的感覺真的是非常的不好。
無論是一時沖動,還是良心發現,百濟使節眼下第一就是想盡快了結這件事情。然后就是讓自己的護衛少受一點罪,最后一個原因就是,他要借這個機會在長安的百姓面前給自己掙一些好感,因為他還需要留在長安,還需要有一些計劃與想法的。
司法參軍心中極是高興,這樣的結果正合他心意。
“原告,被告在堂上沒有絲毫的自辯,立即認罪。這是一種誠意,既然被告已經認錯,長安自元月開始,自有禮讓三分的美德。本官以為,罰錢一貫,賠錢五貫。由那護衛穿上被告之服、冠。受掌嘴之刑五,板十。原告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