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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如若真是暴露,楚定江與華氏的關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撇清的。

  縱是歷經千錘百煉的華宰輔也不由汗流浹背,眼下情況不明,只能硬著頭皮道,“臣不知。”

  “此人莫名出現在朕的身邊,為朕掃清障礙,可如今又莫名消失。”趙鑊說到最后如喃喃自語,“難道真是上天助我?”

  華宰輔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楚定江立如此大功,華宰輔卻沒有愚蠢的對年輕的皇帝說出真相,華氏堪堪從泥沼中抽出一條腿,他不能讓皇帝覺得“成也華氏,敗也華氏”,既然皇帝認為是天賜,那么就是天賜吧,“上蒼自應為真龍保駕護航。”

  饒是趙鑊如此不喜被人拍馬屁,聽了此話也十分受用。

  他眼下忙碌不堪,無暇分神糾結,但此事被他藏進了心底。

  新帝登基,天下各處都顯得分外熱鬧,唯有梅花里寂寂如昨。

  在安久暈過去的第四天,楚定江第一次露出凄容——安久了。

  人成年之后之所以不會在睡夢中是因為精神力之故,安久先前一直昏迷,卻不曾,楚定江便覺著還有一絲希望,對于精神力高強、意志堅定的人來說,只要有一絲殘留,那么便蘇醒有望,如今這狀況……大約是一分一毫的精神力也沒有了。

  梅嫣然默默為安久擦拭身子,然后清理鋪,待一切都做完,也如楚定江一般呆呆的站在前,她思來想去,當初安久莫名的出現在梅久體內,想來是有機緣?眼下也沒有旁的法子可想,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也沒有什么害處。試試也好!

  梅嫣然出島去接梅久,希望她能夠把安久喚醒。

  先皇駕崩,控鶴軍分崩離析,華容添與梅久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要出府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她如今懷著身子出門有些麻煩,華容添派了好多仆婢跟著,準備了一天才順當出發。

  梅久是在梅花里死的,對這個地方有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恐懼中竟然似乎有些暢快。

  許是以前過的太無能了吧!如同菟絲子到處依附而生。如今她雖還是要依仗著夫君,但已經明確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先前與華容添關系不睦時不方便插手家里的事,如今上手竟似做了許多年的大婦,上手十分迅速,底下的仆婢多數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

  死過一次,梅久從心態上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待到了湖岸,華氏跟來的大部分仆婢都被留下,梅久只帶了兩個心腹隨同梅嫣然登島。

  梅久再次見到安久。沒想到竟是這種場景。看著安久緊閉的雙眼,梅久眼淚不自覺的涌了出來。她自打重生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娘親,安久是個苦命人。”梅久想起與安久共處一體時看見的那些地獄般的景象。心中愈發悲痛,原想著一輩子不對旁人說安久的事情,可此刻怎么都忍不住,將她的身世一一與梅嫣然說了。

  楚定江在一旁聽著。喉頭像堵了東西,塞的難受。

  梅久在沿上坐下,握住安久的手。“好日子才剛開頭,你不能睡過去。我知道你有了兩情相悅的人,心中很高興,替你買了一個很大的馬場,里面能養好多羊,還有江南一處精致宅子,想在你大婚的時候做賀禮,你若一直睡著,我送予誰去?”

  梅嫣然看了梅久一眼,心知起初在華氏過的不大如意,就算能存著私房錢,也難暗地里找人辦這件事情,她既然能夠做到,顯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白兔了,梅嫣然心里既惆悵又欣慰。

  “你說要放羊呢?”梅久握住安久微涼的手,覺得就像是左手握右手,似乎一瞬間又回到了靈魂共一體的日子。

  愚蠢的人類,我的志向早就改了!

  梅久一喜,“安久,你可是能聽見我說話?”

  楚定江見梅久表情變化,不由緊張起來,渾身繃的挺直,目光盯著安久那張神情不曾有一絲改變的臉,似乎想從中找出一些他可能忽略的變化。

  梅久等了很久,安久都不曾再有反應,好像方才那一句是她幻聽了。

  梅久苦笑,“你若還能說話,便是天天挖苦我也成。”

  “方才怎么回事?”楚定江操著嘶啞的聲音問。

  “我聽見她說‘愚蠢的人類,我的志向早就改了’!”梅久重新想想,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她原來說要放羊,后來又改了喜好嗎?”

  安久突然悟了那天楚定江與梅嫣然不在,自然不知道她與樓小舞之間的對話,梅久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樓小舞邊嚎著邊沖進來,“十四說自己哪怕是一只老鼠,也要做在陽光下自由自在的老鼠。”

  “這是何意?”梅嫣然問。

  樓小舞搖頭,但是一五一十的把當日的情況與三人詳細的說了一遍。

  其他人都還一頭霧水,楚定江卻懂了,當初安久就曾經與他說過“老鼠”的言論,她把自己比作黑暗里骯臟的老鼠。她說想放羊,可是不掙脫心靈上的枷鎖,那也不過是一只黑夜里放羊的老鼠。

  楚定江看著她蒼白的臉,眼里針扎一樣的疼,她一直都那樣痛苦的活著,總算看開了,這遭遇又算什么?上天讓你重生一回的意義就是為了讓你悟得這個道理嗎?那我又是為了什么?

  “阿久。”楚定江道,“你真的還有意識嗎?”

  梅久覺得不是幻聽,于是決定在島上多留些時日,直到再次能夠與安久溝通。

  然而。

  日復一日,終究沒有再聽見只言片字,仿佛那日真是梅久幻聽了。

  梅久也是一根筋,認定的事情便一頭扎進去,每日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皆守在安久前,把楚定江都擠到一旁去了。

  奈何她如今牽掛太多,除了肚子里這個,還有一個在家里急的直轉悠。

  盡管梅久遞了消息回去,華容添又一向是個十分沉得住氣的人,半個月過后終于還是忍不住策馬沖到了梅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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