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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秘聞

  桃紅見自己已經把秘事說破,索性就敞開說亮話了:“千真萬確!你們只看見老爺太太是夫妻相稱,又有個女兒,就以為他們真是夫妻了?可他們在這里住了幾年,也不見在一處過夜,白日里也極少見面。老爺只疼姑娘,從不把太太放在心上,太太成天只顧著自己,連姑娘的衣食住行也是交給老爺做主。這個模樣哪里象是夫妻了?柳富林是男人且不說,柳家的你也就是白天在內院做些活,從不曾在里頭侍候過,自然不知道這些,可他們卻瞞不過奴這樣貼身侍候的人!”

  事實上,也不是瞞不過貼身侍候的丫頭,因為無論是姜鋒還是魏紅綃,都沒有讓侍從在自己房中上夜的習慣,內院的丫頭們自有房間,只不過桃紅本身有私心,因此格外留意某些細節之處罷了。

  她說完這番話,青云還在發呆,柳家的已經急急忙忙地罵了回去:“你這潑婦真是要死了!在姑娘面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么?!老爺太太怎么就不是夫妻了?分明是你自己胡說八道!”

  曹玦明嚴厲地看了柳家的一眼:“這位嫂子先別說話!”柳家的一愣,一時間倒閉了嘴。曹玦明又盯著桃紅問:“你確定他們不曾在一處過夜么?確定他們不是真夫妻么?!”

  他的眼神十分凌厲,桃紅似乎有些被嚇著了,退了兩步,方才結結巴巴地說:“真的真的,太太總是自個兒睡的。別說天黑后老爺從不進她的院子,即使是白天,也極少去。平日里有事,都是叫丫頭請太太到正院或是前頭院子說話的。以前太太跟前侍候的丫頭也曾有過閑話,叫她聽見,發了一頓火,都遠遠地賣掉了,聽說是賣到了不干不凈的地方。我們私下都十分害怕。再不敢說他們如何……”

  青云皺起眉頭,覺得魏紅綃的做法太過分了:“這是真的嗎?父親就沒阻止?”

  “珍珠都沒那么真!”桃紅忙道,“她是趁老爺出門的時候賣的,老爺回來后,人已經找不到了,不過老爺還是生了一頓氣。”

  頓了頓。她小心打量著青云的臉色,緩緩道:“姑娘也別難受,太太一定不是你親生母親,你的母親一定是老爺元配正室,因此老爺才會這么疼你。而那個女人興許只是老爺的妾,頂多也就是填房什么的。奴看她對姑娘從不上心,有幾回還張口就罵。結果被老爺反罵了一頓。老爺要去錦城找好裁縫給姑娘做衣裳,花的錢多了,她就在那里抱怨,說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何必花那么多錢在你身上,也不怕折了你的福。老爺聽了很生氣,當著眾人的面扇了她幾個耳光,又餓了她兩天兩夜。她才老實了。姑娘想想,若他們真是夫妻,若太太真是你母親。又怎會這樣呢?”

  青云只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原來她就因為流民們的說法,以及曹玦明的心結。對魏紅綃沒有什么好感,只是礙于后者跟姜鋒的夫妻關系,才一直保持著表面上的尊重,結果現在桃紅居然說,他們不但不是夫妻,關系還有些惡劣,魏紅綃甚至還對她原身不大好?那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不必為這個人曾經做過的事負責了?也不必總念叨著對方對她有恩情?這個想法真是讓她松了口氣。

  她看了曹玦明一眼,發覺對方已經冷靜下來了,不象方才那么激動與冷厲。

  曹玦明確實已經冷靜下來了,他心中也隱隱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開始鎮定地對桃紅展開盤問:“若他們不是真夫妻,為何姜老爺對外稱呼她為自己的妻子?你可知道他們剛到錦東來時是什么情形?可曾聽他們提過從前在京城里的事?”

  青云心中一動,知道他是在打探姜鋒與魏紅綃過去的經歷了,說不定能查到一些蛛絲螞跡。

  桃紅此刻是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以證明自己當初沒犯過錯:“奴是不知道老爺為何那樣說,奴到這宅子里做工時,他們已經搬來幾個月了,房子已經全都收拾好,里頭的家具什么的都齊全,新衣服也做好了。不過奴倒是聽太太抱怨過,這里什么都沒有,不但比不上京城繁華,連錦城也比不上,連個象樣些的首飾匠人都找不到。太太有很多好看的衣裳和貴重的首飾,奴親眼瞧過的,有幾回,太太說過自己在京城十分風光,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還要向她巴結討好呢!”

  魏紅綃是楚王妃身邊的心腹之人,仗著王妃的勢,確實可以傲視一群普通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不過她那時候都偷跑到錦東這種地方來了,還說什么從前的風光史呢?

  桃紅回憶了一番魏紅綃炫耀自己來歷時說過的話,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奴記起來了!太太曾經偷過人的!差一點兒就跟個野男人跑了,老爺親自去抓她,她還不肯回來。老爺當時好象跟她說了兩句話,‘你要記得你的身分’,還有……‘你再胡鬧我就回京城去了’。就這么兩句話,太太就乖乖回來了,老爺也沒再追究。若真是自己老婆,哪有男人能忍得下這口氣?奴記得當時跟著老爺一起去抓人的就是柳富林吧?這事兒奴可沒撒謊!”

  青云幾乎是瞠目結舌了,她轉頭去看柳家夫妻,柳富林滿面通紅地低下頭,柳家的也是一臉尷尬,但兩人都沒有反駁桃紅,柳家的頂多就是數落后者:“在姑娘面前少說兩句吧!姑娘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桃紅不屑地道:“你少跟我說這些,我還不知道規矩么?我就是聽不得你說我壞話。太太又如何?不也一樣偷人么?老爺身邊沒人侍候,我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姿色也不差,怎么就親近不得他了?!”柳家的這回是真的無話可說。

  難道這件事是真的?!柳家夫妻這是默認?!魏紅綃……真的偷過人?!

  青云半天說不出話來。曹玦明從懷中掏出兩個小銀錠,丟給了桃紅:“這個是賞你的,你從此把今兒說的這些話都忘了吧,不許再對旁人說起!”桃紅兩眼發光地捧著銀錠,滿臉堆笑地點頭哈腰:“是是,奴一定不跟人說起!”

  曹玦明低聲對青云說:“她的話不論真假。傳出去了,對姜九爺與魏紅綃的名聲都有礙。魏紅綃也就罷了,可姜九爺那樣一個好人,又在本地住了幾年,想必認得的人不少,還有姜五太太在此。沒得叫他死了也不得安生,讓人笑話他曾經戴過綠帽子。”

  青云想想也是。雖然魏紅綃未必是姜鋒的妻妾,但不知內情的人聽說了桃紅的話,仍會笑話他的。于是她沖曹玦明感激地笑了笑:“是我疏忽了,一時沒想到。多謝曹大哥提醒。”

  接著她又轉向桃紅:“回家后我會再給你一些錢,你給我老老實實在知府大人家做事,也別總想著攀高枝兒了。記得要閉緊你的嘴。若有一句話傳出去,我一定會叫你沒好日子過!”

  桃紅的神情有些蠢蠢欲動,似乎并沒有畏懼的意思。她忽然想到,這個可以算是姜姑娘的把柄了,等將來自己沒錢的時候……

  可惜青云在現代就見慣各種極品,自然不會留下這個破綻:“你也別指望能憑這點小秘密從我那兒一次又一次地敲詐到錢財。你現在是給知府大人的姑母洗衣裳,這位姜五太太其實是我父親的嫂子,兩人關系不錯的。若叫她知道你在外頭亂說話敗壞她小叔子的名聲。她可不會饒了你!知府大人家趕出來的人,只怕全錦東府也不會再有人家敢雇傭了!”

  桃紅臉色都變了,這回她是完完全全打消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柳二丫收拾好行李回來了。青云帶著她與桃紅上了馬車,滿懷心事地告別了柳家人,回到府衙。曹玦明似乎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去辦。只送她進了府衙后門就離開了。青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覺得今天從柳家人與桃紅處得到的信息量太大,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便打發走了桃紅,又將柳二丫交給了余嫂子,便自行回房間去了。

  這一晚她幾乎沒睡好。雖然將目前知道的消息梳理了一遍,但她還是想不明白。如果說魏紅綃不是姜鋒的妻子,那姜鋒又是為了什么才棄官出走的?如果說他是在京城闖了什么大禍,那為什么要在魏紅綃跟人私奔時,說她再胡鬧自己就回京城去了?難道說他回京城完全沒有關系?那魏紅綃又為什么因為這句話,就打消了私奔的念頭呢?害怕回京城的是她嗎?可她又不是姜鋒的妻子,看起來也沒什么感情,姜鋒為何要為了她不回京城去?

  青云百思不得其解,腦子里亂成一團,次日起來,臉上就掛了深深的黑眼圈。周楠過來找她商議去騎馬游獵時穿什么衣裳,看到她這模樣就嚇了一大跳:“你這是怎么了?昨兒沒睡好?”

  青云呆呆地看了看她,忽然醒過神來:“有件事要你幫個忙,不過你要替我保密,別告訴人去!”

  周楠自然是答應了。青云便帶了些銀子,拉上她坐著馬車就往姜鋒舊居跑。周楠在京城長大,又是那樣的富貴出身,想必是見慣世面的。青云希望她能幫忙看了看那些衣料,想知道以姜鋒的身家財力,是不是真能用得起那樣的東西。

  周楠把青云小時候的所有衣裳都看了個遍,尤其是她從外地搬來錦東時帶來的幾件,然后非常嚴肅地拿著那件大紅底彩繡折枝百花小襖道:“這個料子,還有上頭繡的花樣,我曾經見楚王郡主有幾件差不多的。她那人最是嬌慣不過了,不是好東西,是絕不肯上身的。她小時候有件這樣的衣裳,是皇后娘娘賞的,聽說是內造的料子,宮里的手藝,特地派了人到王府量了郡主的尺寸,專門做的,說好要讓郡主過年頭一回進宮晉見時穿上。臘月里,因楚王郡主身邊侍候的人不小心,濺上了一點火星,破了洞,穿不得了。王府的人怕皇后娘娘怪罪,就讓王府里刺繡最出眾的繡娘照著模樣做了一件,不眠不休地做了七天七夜,才趕了出來,可惜那繡娘過后的眼睛就瞎了。皇后娘娘聽說后,十分憐惜,賞了那繡娘一筆銀子,又答應每年都讓宮里給郡主做新衣裳,讓她不必因為壞了一件衣裳就害怕。那件衣裳她拿給我們看過,因此我認得,跟這個真是一模一樣呢!”

  居然是郡主級別的人物穿的衣裳!

  青云連忙把另外幾件也拉過來:“那這些呢?這些應該沒那么有來頭吧?”

  “這幾件也都是上造的料子,上頭的針線一瞧就不是尋常繡娘的手藝,也不知是誰做的。”周楠若有所思,“我瞧著,還真有幾分象是王府的出品呢。你瞧這個花兒……”她指了指一件夏天穿的薄紗夾襖衣擺下方的一排顏色鮮艷的小花刺繡紋樣,“這么薄的紗料,還用這么多顏色的絲線重重疊疊繡出花兒來,好象就是王府一個繡娘獨有的手藝。別家也有人試著仿她,可無論誰仿,都不如她繡得好。我與楚王郡主交好了幾年,才得了那繡娘繡的一塊帕子,就是這種紋樣的。可惜東西丟在京城了,沒有帶來。”她抬頭看著青云,抿嘴笑笑:“真奇怪,你怎么有這許多王府的東西?難不成你也是位郡主不成?”

  青云干笑:“怎么可能呢?我要真是郡主,為什么會被父親帶到這么遠的地方?”

  周楠怔了怔,忽然直起身:“你別說,未必就沒這個可能了!我記得……差不多就是楚王郡主重做那件衣裳的時候,楚王一個庶出的女兒沒了。王妃當時連后事也沒讓人辦,十分冷漠。聽說生下這位小郡主的侍妾還忽然死了。難不成……你就是這位小郡主么?只不過沒有死,而是被人帶走了?”

  啥?青云睜大了眼。這又是什么狗血的戲碼?!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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