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蘭者,謂之何人,顧瑾之很少去想。
雖然她總是從廬陽王口中聽說此女。
直到此刻,此女才成功在顧瑾之心里落下了痕跡。
廬陽王的唇柔柔的,有些潤,落在顧瑾之的臉頰上,讓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撩撥了一下。
而廬陽王,親完之后,一臉“快夸獎我,我很聰明”的表情,望著顧瑾之,更是讓她哭笑不得。
她挪近了些,拉住了他的雙手,語重心長對他道:“若是我跟你說,這樣香一口,我很不喜歡,怎么辦?”
廬陽王眼底的得意,就變成了忐忑不安。
他無辜嘟了嘴,不知所措,回答不出來。
顧瑾之就笑起來,道:“以后呢,誰要香你,你就說:不行。你若是要香我,要先問過我,我同意了才好。你能做到嗎?能做到我就喜歡。”
“能!”他連忙點頭。
“要是千蘭要香你,怎么辦?”顧瑾之又問。
“小七說,不行……”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確,帶著忐忑看顧瑾之,希望得到顧瑾之的肯定。
顧瑾之就笑,用力點頭。
廬陽王就好像松了口氣,大力的點頭,說:“小七說了,不行!小七,我都記住了!”
“好乖。”顧瑾之摸了摸他的頭。
廬陽王就往她手上蹭了蹭。
這動作,怎么酷似顧瑾之前世養過的那條寵物狗啊?她不知道為何,心里倏然就軟軟的。
她喜歡簡單的生活,更喜歡純粹單純的人。
顧瑾之起身,喊了門口服侍的小廝,讓他去三爺那邊,尋一本書來,給廬陽王。
結果。父親打發小廝送來一本論語。
顧瑾之就和廬陽王玩背書的游戲。
她把隨身帶著的一個荷包拿出來,里面有十來個銀錁子。
她道:“你背出來了,我就給你一個銀錁子。”
對于這個賞賜,廬陽王顯然沒興趣,他道:“我不要錢的小七……”
“可這是我給你的啊。”顧瑾之道。
“哦。”他就連忙驚喜道,“小七給我的,我都喜歡。”說吧,露出討好般的笑容。
顧瑾之翻了中間一頁,給他看。
他看了不過幾秒鐘,就把書還給顧瑾之。然后開始背:“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
居然一字不差。
顧瑾之心里微震。
她問廬陽王:“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嗎?”
廬陽王搖頭,一臉憨笑。
他只會背。
十幾個銀錁子輸完了,顧瑾之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們,回了內院。
躺下之后,她也睡不著。
腦海中就浮動著廬陽王的笑容。
那笑容似深谷清泉。清涼甘甜。
前世,她也嫁給了這樣一張臉的男人,卻從來沒見過他那樣笑。
前世的丈夫,笑起來,從帶著幾抹深邃,雍容華貴。不似廬陽王的憨厚。
嫁給了廬陽王,突然就值得期盼。
她一夜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一大清早,廬陽王就進了內院。
用過早膳之后。顧瑾之扶著母親宋盼兒,到院子里散步,廬陽王和煊哥兒兩個尾巴似的跟著。
慕青和念露也相隨服侍。
芍藥和祝媽媽、幼荷去訓丫鬟了。前幾日府里又買了三十來個小丫頭。
這院子,比延陵府的宅子還要大三倍,到處都是亭臺樓閣、回廊山石。不光要人服侍,還需要每日打掃。
宋盼兒用不慣新來的婆子們。怕她們刁鉆作怪,就一口氣買了三十個小丫鬟,做粗使活兒。
“等天氣再暖和些,我想去白云觀。聽說白云觀的道士,看卦可準了。”宋盼兒道,“給肚子里的這孩兒算算命。”
顧瑾之說好。
煊哥兒就忙道:“娘,我也去。”
宋盼兒哈哈笑:“你自然去啊!那邊還有廟會,咱們痛快玩一場。”
煊哥兒大喜。
廬陽王也連忙道:“我也去,我也去!”怕宋盼兒不同意,他悄悄拉顧瑾之的袖子,“小七,我也去。”
“好。”顧瑾之道。
廬陽王就很開心。
宋盼兒把這主意和顧延臻一說,顧延臻立馬反對:“……你這樣,還能出去玩?這要是磕了碰了,就是大事!”
他婆婆媽媽的,宋盼兒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顧延臻就知道,宋盼兒是不聽勸的。
他想了想,道:“你不就是想去替肚子里的孩子占卜?我學了扶乩,我請筆仙,替你占一卦可好?”
外頭的書生們,飲酒作樂之余,也喜歡扶乩。
宋盼兒依舊不理他。
她不僅僅是去算卦,更想出去逛逛。
顧瑾之也覺得,沒必要再嬌貴。母親身子很健康,胎兒很穩,出去走走無傷大雅,反而心情愉悅。
她站在母親這邊,鼓動去白云觀。
顧延臻勸不住,只得作罷。
宋盼兒就翻黃歷。三月二十六,是個很好的日子。
于是,出行定在了二十六。
顧延臻只得出去替他們安排馬車隨從,并道:“我和琇哥兒也去。”
一家人都去,宋盼兒就趁機道:“問問爹爹,他要不要也去熱鬧熱鬧?”
顧延臻不敢去。
他咳了咳:“爹爹著書,哪有空?”他是怕老爺子念叨他整日不念書,盡想著出門交際。
他明天三月要參加春闈的。
“我去問。”顧瑾之自告奮勇。
宋盼兒笑著說好。
顧瑾之果然去問了。
“……到京里這些日子,除了上次大堂兄帶著煊哥兒和琇哥兒出了趟廟會,再也沒出門。咱們離京年歲也久了,想出去瞧瞧。您也跟著去吧?”她道。
“白云觀?”老爺子反問了一句。
顧瑾之點頭。
老爺子沉默了一瞬,放佛在思量什么。
然后他道:“既然定了二十六去,就提前兩日去打聲招呼,讓道觀預備下干凈的廂房歇腳。”
他同意去了。
顧瑾之有點意外。
她道是。轉身回內院,告訴了宋盼兒。
宋盼兒和顧延臻也吃驚。
問一問,乃是他們本著孝順,誰也沒想到老爺子真的答應了。
老爺子在延陵府六年,除了去天寧寺上香幾回,根本沒出過門的。
“那還是我親自去打個頭陣吧。”顧延臻道,“白云觀香火旺盛,只怕小廝們去,安靜的廂房要不來。”
宋盼兒點頭,讓芍藥開了錢匣子。拿出兩張銀票給顧延臻:“多添些香油錢。老爺子難得出趟門,凡事都要打點妥帖。”
顧延臻點頭。
顧延臻剛走,外頭的小廝進來稟告說。秦微四大人帶著幾名下人,抬了禮盒來見七小姐。
肯定是被太后責罵,前來道謝了。
這世上的人,有人坦蕩有人磊落,有人忠厚有人善良。
有些人值得來往。比如秦申四。
有些人就不值得,比如秦微四。
“說我不在家。”顧瑾之對小廝道,“不要收他的東西。下次他來,依舊說我不在家。不管他怎么說,別去通報三爺,讓三爺為難。要是說錯了。我就不依的。”
小廝連忙道是。
宋盼兒冷哼:“叫他進來,我說他幾句!他送了東西來,干嘛不收?”
顧瑾之攔著。道:“娘,他那個人,記恨心強。您罵了他,他定要使壞。咱們在里頭不礙事,爹爹可是常在外頭行走……不理會他就是。”
顧延臻為人純善。他在外頭的確容易被騙。
宋盼兒點點頭。
秦微四一連三日登門,次次都被拒之門外。就不敢再來了。這是后話。
成國公府那邊聽說三房和老爺子要去白云觀打醮,雖然不知道何事,可老爺子都去了,兒子媳婦不能裝不知道。
大夫人就帶了大奶奶來問:“是哪一日?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大伯不是要出使安南國,過些日子就要動身了吧?”宋盼兒道,“您家里也忙,不必陪我們。并不是什么打醮,只是借著去白云觀,逛逛附近的廟會,玩一玩。”
大伯顧延韜在等煜王爺的身子痊愈。
煜王爺燒褪了之后,沒有再發。只是傷口多且深,估計得養上半個月。
“他出門,是奉了皇差,家里什么都不用打點的。”大夫人笑道,“既然是去逛逛,我們也去逛逛。”
打定了主意要同行。
宋盼兒只得答應了。
原是她想去走走,結果弄得聲勢浩大。
大房、二房的人都去。
二房的二夫人不想和宋盼兒同行,就派了四姑娘和六姑娘跟著。
大房是大奶奶和大夫人,并隨行的丫鬟婆子。
轉眼到了二十六,大房那邊的人早早就趕來了。
老爺子看著她們,不由蹙眉,望向了顧延臻。
顧延臻賠笑:“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也想著去逛逛,只怕人多不便……”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自己先上了馬車。
宋盼兒卻拉住二房的四姑娘問:“如今,你們搬到靜園了?如今住著還寬敞吧?珀姐兒有沒有再罵我們?”
四姑娘口拙些,宋盼兒又是長輩,她被宋盼兒說的面紅耳赤,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大夫人和大奶奶相視而笑,無奈搖搖頭。
這個宋氏,一處也不饒人的。
不遠處,一個寶藍色直裰的少年,身量頎長,鬢角整齊,一只白玉簪泛出溫潤的光。
他挨著顧瑾之,小心翼翼說著什么,那神態,俊朗不凡。
四姑娘就忙推六姑娘看。
那就是廬陽王了……
總是聽人說他貌美。如今一瞧,果然是似精致雕刻般,完美俊逸。
特別是笑容,似驕陽般明媚。
他緊緊挨著顧瑾之,六姑娘也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