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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節見面

  皇帝見顧瑾之和朱仲鈞的地方,是在玲瓏珍坊。

  玲瓏珍坊不算京城最有名氣的酒樓之一,也不是最貴的酒樓,但是它的環境,是最幽靜的。

  它坐落在城南,遠離鬧市。

  臨近玲瓏珍坊,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旁種滿了高大的古木。

  參天古木,樹蔭濃密,不似后代那般刻意修剪,所以兩旁的枝條相互攀接,幾乎形成了天然的頂棚,將甬道遮掩住。

  雨后的陽光十分溫柔,哪怕是盛夏。

  寬闊的甬道光線幽暗。

  馬車噠噠通過,光線漸漸明亮。

  高大的院墻門口,蹲著兩只氣象威嚴的石獅子。被雨水洗過的石獅子,神態栩栩,雙目炯炯。

  朱紅色大門上,倒扣著兩只黃銅門鈸。

  錦衣衛指揮使徐欽親自上前敲門。

  平時里是不關門的。

  今日被皇帝包了場子,所以大門緊閉。

  進去之后,處處都是奇花異卉。

  只是剛剛暴雨,被毀得厲害。

  繞過油彩壁影,后面是三層的大樓。

  絲竹聲聲,歌聲婉轉。

  皇帝還好心情的叫了唱曲的。

  進了大堂,處處都是錦衣衛把守。

  掌柜的尚且鎮定,跑堂伙計早已嚇成了一團。

  由錦衣衛親自代替跑堂的。

  皇帝大概不常出來,所以戒備有點嚴格。倘若是經常微服私訪的,帶著一名護衛。混在人群里,才是真正的體驗。

  “顧小姐,請上二樓。”徐欽對顧瑾之道。

  然后,他沖其他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那些錦衣衛,就圍成一道墻,把朱仲鈞攔下了。

  朱仲鈞早有了心理準備,他沒有反抗,只是緊緊盯著徐欽,那眸光里的陰冷,讓徐欽這種殺人如麻的人都背后一涼。

  而后。他愧疚看了眼顧瑾之。道:“小七……”

  顧瑾之停住了腳步,沖他笑了笑,道:“咱們在京里這些時候,居然不知道還有這么有趣的酒樓。你只管吃吃喝喝。我等會兒就下來。”

  說罷。她提了裙裾。上了二樓。

  朱仲鈞靜靜站在那里,沒有后退,沒有前進。

  他前進不得。后退一步又對不起顧瑾之。

  他總是能想起前世的那次失誤……

  重生了一回,到了古代,又要重復曾經的生活。某些片段驚人的相似,讓朱仲鈞內心似熱油煎熬。

  他站在那里,目光幽靜,叫人看不出情緒,手指卻捏得發白。

  皇帝仲析很少穿白綢夏衣。

  他是個中規中矩的皇帝,知道皇帝出宮,需要禮儀開道,文武百官隨行,否則不合祖制。

  做了皇帝這么多年,出宮不是靜養,就是祭祀。

  這還是他頭一回因私事而溜出來。

  這玲瓏珍坊,是錦衣衛指揮使徐欽chayexs..chayexs.推薦的。

  他說這里的環境清幽,唱曲的姑娘干凈,唱腔更是一絕。

  此處,沒有任何,只有風雅。

  可大部分人出來尋樂,不單單是聽曲,更是酒足飯飽后的身體歡愉。因玲瓏珍坊始終堅持自己的高雅,不肯落入俗流,生意并不是最紅火的。

  這里的飯菜、酒茶、唱曲姑娘的唱腔、容貌,京城有名的青樓也比不上的。

  皇帝見了,果然是很喜歡的。

  他坐在二樓的雅間,品著玲瓏珍坊特制的竹葉香,聽著隔壁雅間姑娘的彈唱,身心愉悅。

  樓下就是一片荷塘。

  暴雨過后,荷葉上落滿了寶石般的水珠。水珠滾來滾去,反襯著耀眼的日光,合著翠綠的荷葉、紅白荷花,異樣晶瑩。

  他入神看了片刻,就聽到了腳步聲。

  顧瑾之上來了。

  她沒有特意打扮,穿著家常的淡粉色褙子,月白色裙子,腳上一雙緋色繡鞋,已經被泥土沁濕了邊沿。

  頭發隨意綰成高髻,帶了兩把簡單的珍珠梳篦。

  珍珠粉潤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年輕臉頰白皙紅潤。

  她下巴尖尖的,臉很小而精致,和她高挑的個子不同。

  皇帝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顧瑾之要跪下,給他磕頭。

  他已經笑著先開口:“小七起來,不用行此大禮。現在朕在外頭,又不是在宮里,規矩免了。”

  顧瑾之還是跪下了。

  她磕了三個頭,才起身。

  皇帝無奈笑了笑,道:“坐過來。”

  他讓顧瑾之和他同席而坐。

  “皇上,這不合規矩。”顧瑾之道,“哪怕您是微服出行,也是天龍。小七若是和您同席而坐,會遭天譴的。”

  皇帝笑起來。

  “坐下。”他聲音溫和道,“朕——我特許你坐下。”

  顧瑾之站著沒動。

  “你是要我去拉你?”皇帝笑著問。

  顧瑾之抬頭看他。

  他不像是開玩笑,已經半起了身子。

  顧瑾之道謝,坐到了皇帝的對面。

  皇帝把酒壺推給她,笑道:“來,給我斟酒。”

  顧瑾之拿起酒壺,欠身給他斟了一杯。

  他細細品嘗起來。

  而后,他道:“你自己也斟一杯,喝著看看,是不是味道很獨特?”

  顧瑾之依言,給自己斟了一杯。

  她不喜酒,所以不懂酒。

  再好的酒在她口中,也只是辛辣難耐。

  “如何?”皇帝問她。

  她蹙眉咽了,用手擋住了口鼻,勉強沒有失態,半晌才道:“不知道……我不懂酒。”

  皇帝哈哈笑。

  顧瑾之言聽計從,給他斟酒布菜。陪了半晌。

  他不曾開口說今日強行請她的來意,顧瑾之就沒問。

  他心情極好,臉上帶著笑。

  顧瑾之從容不迫。

  幾杯酒下肚,皇帝自感夠了。他眼前的女人,越發嫵媚動人。

  酒勁上來,他笑著對顧瑾之道:“小七,你從小時候就是個美人胚子。如今,更是好看了。”

  而后,他道:“朕喜歡你。”

  說完,他自己先是一愣。

  大概是沒想到。這么輕易就說了出來。

  顧瑾之卻盯著他。

  她的目光幽靜似古譚。

  被她這么看著。皇帝渾身不自在。

  皇帝定了定心神,再看顧瑾之。

  她仍是那種眼神,帶著幾分憐憫和不屑,冷冷看著皇帝。

  “你為何如此看著朕?”皇帝惱了起來。

  心里的舊恨也翻滾而上。

  “皇上。我是您欽賜的廬陽王妃。您說喜歡我這種話。既是侮辱了廬陽王。又是不自重,我應該怎么看著您?”顧瑾之道。

  她的話,好像扇了皇帝一耳光。

  惱羞成怒的感覺很糟糕。容易讓人失去理智。

  皇帝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厲聲道:“大膽!”

  在門口的徐欽帶著兩名錦衣衛,立馬沖了進來。

  皇帝更是怒,對徐欽喝道:“退下去,誰讓你進來的?”

  徐欽見屋子里沒什么異常,倒是皇帝臉紅脖子粗,像是喝多了,就知道他在發酒瘋,忙退到了門外。

  他要保護皇帝的安全,所以時刻留心,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

  “……你是仗著朕喜歡你,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皇帝厲聲詰問顧瑾之,“你當朕舍不得殺你?”

  “我從來不覺得死可怕。”顧瑾之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皇帝氣結。

  他臉色鐵青,酒氣上涌,感情就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氣得無語了良久。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

  皇帝緊緊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垂首,不和他對視。

  他只能看到她鴉青色的青絲,遮掩了白玉般的額頭。

  想著她的笑顏,再看著她此刻的無情,皇帝心頭一痛。

  他想慢慢來,和顧瑾之慢慢處。

  不成想,一句酒話,把他的計劃打亂了。

  “小七,你的膽子越來越大。”皇帝沉默了良久,壓制住自己的怒氣,對顧瑾之道,“你幫著太后和仲鈞騙朕,你說朕不自重,你都是依仗什么?”

  顧瑾之沒接話。

  “你是不是覺得,你一心一意對仲鈞,仲鈞就能護你?”皇帝冷笑了聲,“你看到了嗎,哪怕你嫁給了仲鈞,朕什么時候想要你過來,你就得過來,仲鈞他敢如何?”

  皇帝這么強勢把顧瑾之請來,又把朱仲鈞攔在門外,原來是想告訴朱仲鈞:朕貴為天子,想要你的女人,你又能如何?

  哪怕成了親。

  顧瑾之看了他一眼。

  “在您心里,兄弟情尚不及一個女人,仲鈞他有如此兄長,是他的可悲。”顧瑾之道,“天下是您,所有的女人都是您的,仲鈞他敢如何?”

  而后,她輕揚唇角,笑了笑,“您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弟弟,很有成就感嗎,比治理天下太平更有成就感?”

  皇帝只覺得心口悶悶的疼。

  顧瑾之總能把他刻意不去在意的羞恥感,毫不保留揭露出來。

  他喘氣有點急促。

  顧瑾之也不再多言。

  屋子里又沉寂了半晌。

  隔壁廂房唱曲的姑娘,早已不知去了哪兒。

  窗外的后院,是種滿了荷葉的池塘,池塘邊兩株垂柳,細條隨風繾綣。

  荷葉上的蛙、柳樹上的蟬,聲響連成一片。

  午后的驕陽篩過柳樹影,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皇上,我不該欺君罔上,幫著太后和仲鈞撒謊。”顧瑾之最終開口道,“小七認罪,您想怎么懲罰,我都認了。只是,仲鈞他才好,他盼著和我成親,太后也盼著這樁婚事能成。只求您別叫親人傷了心。”

  皇帝哈哈大笑:“親人?”

  他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顧瑾之的胳膊,“朕沒有親人,朕是孤家寡人。朕就要你!”

  第二更。親們還有粉紅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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