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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節告狀

  袁家來的那位媽媽不起身。

  大夫人回絕之后,她仍是道:“大夫人,奴婢來前,四姑奶奶再三說,她也不想多住,最多兩三日,求您疼她些,接她回來……”

  大大人板起了臉,道:“你陪著四姑奶奶到了袁家,就該勸著四姑奶奶,上事公婆,體貼丈夫,才是她應做的工這大年關的,誰家里不是忙得腳不沾地,偏偏她要偷懶回來?我若是派人去接了,豈不是咱們家不知禮數,叫人笑話!”

  那媽媽一臉惶恐,忙給大夫人跪下。

  宋盼兒在一旁看著,沒有插話。

  大夫人就是不同意去接四姑娘回來住。

  那媽媽見大夫人堅決,知道求也沒用,只得起身行禮告辭。

  “…別是真有什么事吧?”等那位媽媽走后,宋盼兒有點擔心。“倘若她真受了委屈,想回來找娘家人撐腰,咱們這樣不管她,她會不會“

  大夫人笑了笑。

  她知道宋盼兒挺善良的,卻是第一次知道顧瑾之對孩子的問題這么心軟。

  “若是受了委屈,也是她活該。”大夫人道,“咱們家的姑娘,別說是嫁到小小商戶,就是嫁到皇親貴胄人家,也沒有叫人平白欺負了去的道理。她若是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利用娘家的權勢去保護自己,我護得了她一時,也護不了她一生,她遲早還是要委屈。趁她還年輕,讓她也遭遇些事,對她也好。”

  宋盼兒笑了笑,不再多言。

  道理誰都明白。

  假如是顧瑾之這樣,宋盼兒大概會罵她不爭氣,也斷乎舍不得丟下顧瑾之不管的。

  誰生的女兒,誰才疼。

  慈母多敗兒,應該是指宋盼兒這和性格的,而不是大夫人這種的。

  略微坐了坐,宋盼兒起身告辭。她回家之后,已經快到了申正。

  宋盼兒想著大夫人說永熹侯府的話,心里一直在思量。

  顧珊之坐在里屋的仇上,安靜做著鉗線。

  那熟練的針,卻分外辛澀,穿過細膩的布,直往顧珊之指腹上扎去。

  鮮紅的血珠,落在雪色白綢上,似朵橄艷的話,妖嬈盛開。那妖嬈里,似有個絕美的佳人蝙躚,顧珊之的眼睛頓時就濕了。

  她吸了吸鼻子。

  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只有掃雪和迎夏。

  兩人見顧珊之這般,忙上前安慰。

  顧瑾之努力擠出了一點笑意,對掃雪道:“莫媽媽去了這么久,怎還不見回來?”

  她派了莫媽媽去顧家,讓大伯母接她回家小住。

  這些日子,她心情太差了。

  正念叨著,莫媽媽已經回來。

  她疾步走進來。

  顧珊之連忙站起身,迎了莫媽媽:“大伯母派了誰來接我?是寧媽媽嗎,已經去告訴太太了嗎?”

  莫媽媽一臉難色。

  她心疼看著顧珊之,內疚道:“奶奶,奴婢沒辦好差事。大夫人說,馬上就要過年了,家里事多,等過了年再來接您“”

  顧珊之愣了愣。

  她握住莫媽媽的手也松開了。

  這倒叫她意外。

  不來接她了嗎?

  “”…,還說了什么?”顧珊之間。

  問完之后,她自己也挺驚訝的:她居然沒哭出來。

  或者,在她內心深處,她仍是想留下來,替自己爭口氣,躲回娘家只是最后的退路:

  “大夫人說,奶奶既已出嫁,就該上事公婆,體貼姑爺,斷乎沒有年關自己回娘家躲清閑的,顧家沒有這種規矩。”莫媽媽道。

  顧珊之慢慢后退了幾步,坐回了自己的炕沿上。

  媽久久沉默。

  掃雪和迎夏對視一眼,不知該怎么勸顧珊之。

  出了嫁的姑娘,娘家沒人來接,是不好擅自回去的。

  “奶奶,要不奴婢回去,跟二夫人說一聲?”迎夏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二夫人是奶奶的親娘,比大夫人疼奶奶。”

  顧珊之沒有抬頭。

  她沉默著。

  掃雪也道:“是啊奶奶,奴婢和迎夏都是在顧家長大的,奴婢跟著迎夏一起回去,二夫人應該會體恤奶奶,接奶奶回去的。”

  顧珊之仍是一動不動。

  許久,她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捂住了臉,失聲痛哭。那嗚咽之聲,何其悲涼?

  莫媽媽和兩個丫鬟忙噗通給顧珊之跪下了,都說:“奶奶別傷心……,”

  顧瑾之不理會,痛痛快快哭了一回。

  她越哭越大聲。

  哭了一刻鐘,眼睛都腫了,這才停下來。

  停下來之后,她吩咐掃雪:“去弄些涼水,我按按眼睛,要不然都腫了,等會兒去給太太請安,怎么見人?”

  她聲音有點嘶啞,帶著濃濃的鼻音。

  迎夏忙親自去了。

  掃雪和莫媽媽還跪在地上。

  顧珊之道:“你們都起來。”

  掃雪和嬤嬤爬了起來。

  兩人上前,都對顧珊之道:“奶奶莫要傷心。”

  “嗯,不傷心了。”顧珊之道:

  迎夏打了水來,給顧珊之敷臉。

  顧珊之從迎夏手里接過冰涼的帕子,只感覺掌心被一陣刺骨的寒意包裹,手上的肌理收縮,一瞬間有點僵。

  她冒著寒意,將帕子捂在眼睛里。

  寒氣讓她嘴唇微微哆嗦了下,卻沒有松開。

  她一邊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喊了掃雪。掃雪忙上前!“奶奶有什么吩咐?“

  “你親自去趟顧家,告訴大夫人,就說姑爺的新姨娘,姓羽,昨夜就抬進了府里。沒設酒宴,沒告親朋,只有我親口同意了的。就說。我原本要親自回去告訴這話,可惜家里忙,沒空接我。”顧珊之語氣平常,“旁的無需多說。”

  掃雪臉色變了變。

  迎夏和莫媽媽面面相覷。

  “奶奶,您何必這么委屈自己?”迎夏道,“當初您為了姑爺的體面,抬了聽風,大夫人就罵您糊涂。如今又是孫姨娘,大夫人豈不是更要生氣的?既然去告訴,就該如實說,羽姨娘是太子爺賞的,姑爺和您都不樂意,卻也不敢駁了太子爺的話…,“”

  顧珊之輕輕放下了巾帕。

  她的眼睛布滿了紅絲,仍是看得出腫了。

  她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什么姑爺也不樂意…。”太子爺才多大的人?就算真知道這些事,也是有人挑撥的。只怕姑爺在東宮這些日子。早和孫妖娘有了首尾,念著我們顧家和宮里的娘娘,不敢收回來,最后求了太子的恩典,讓太子出面將孫氏賞給了,…”

  袁裕業謀了太子侍講,做了些日子,和太子很親近。

  太子很喜歡他。

  袁裕業非常得意,自覺前途一片明媚,仿佛入閣拜相指日可待,對顧珊之早無了先前的體貼。

  顧珊之百般討好他,他仍是冷臉相迎。

  不管顧珊之做什么,喜裕業都反感,面且豪不吝嗇表現出來,也不怕顧珊之難堪。

  顧珊之沒少哭,袁太太從中勸了幾回,也無能為力,只得處處安撫顧珊之。

  人的心變了,看待旁人的目光都變了。

  比如,袁裕業覺得顧珊之的溫柔,都是拉攏他的毒藥,讓他成為顧氏的勢力,最后替顧家出力。

  袁裕業才不想做顧家的爪牙,經過顧瑾之的診斷和聽風孩子落胎。他都恨死了顧家和顧珊之。

  他的心,顧珊之再也捂不熱了。

  他覺得,顧家一邊拉攏他,一邊羞辱他,根本沒有把他當人看。而顧珊之,更是陰險,外柔內狠,最是可恨的。

  袁裕業的表現,把顧珊之的情誼磨得只剩下細若發絲的最后一根:孫妖娘進門,顧珊之根本不意外。

  她平常處處維護袁裕業,哪怕是袁裕業有十分不好,顧珊之也不肯說半分。如今見她說出這么一席話,掃雪和迎夏都錯愕不已。

  她們都覺得顧珊之有點蠢,一味替袁裕業和袁太太打算,從來不分是非。如今聽她這么一說,竟是這樣通透。

  顧珊之是什么時候想通的呢?

  這是她對袁裕業最后那點盼望都被澆滅了嗎?

  這些日子,袁裕業處處冷臉,終于把顧珊之心里最后一根情誼絲給扯斷了。

  “奶奶既然明白,又何必去告訴大夫人那么些話,讓大夫人跟著生氣,怪奶奶不中用呢?”迎夏直接道,“奶奶,您親自回趟顧家,把姑爺這些日子的事,都說給大夫人聽,請大夫人替您做主。”

  沒接就回娘家,雖然不合規矩,卻也不是不行。

  像二小姐顧玥之,經常擅自回去。

  只因顧宅大夫人是主人,而顧珊之并非大夫人的女兒,才處處瑾守規矩。

  “沒什么做主的。”顧珊之道,“咱們家的事,知會一聲,免得大夫人以為咱們故意相瞞。袁家又不是沒人,做什么就要請大大人做主?我原本想著,回去躲一躲,眼不見為凈工我本就不是打算回去告狀的。既然躲不了,咱們就好好過吧。過了年再說。”

  過了年,顧家除服,顧珊之心里的打算,都等顧家除服了再說。

  “掃雪,你快去吧。”顧珊之道,“一會兒就太晚了。”

  掃雪挨不過,只得去了。

  她在垂花門口,遇著了從東宮回來的袁裕業。

  她給袁裕業行禮。

  “做什么去?”掃雪是顧珊之的貼身丫鬟,她穿戴整齊出門,應該是回顧家的,袁裕業這樣猜測,就問掃雪。

  掃雪如實相告。

  “哦,回去告狀啊?”袁裕業冷哼,眼神經蔑看了眼掃雪,道。“這么多年,你們還是一點出息也沒有,只知道回家告狀。將來你們顧家被抄家滅族了,你們主仆依靠誰去?”

  說罷,他轉身往里走。

  袁裕業也不是天生就這般刻薄。

  只是顧瑾之當初的診斷,傷了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自尊。他現在只要想起顧家,那股子恨意就勃然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

  掃雪氣得打顫。

  “狼心狗肺!”掃雪心里暗罵。

  腸道里有個小腫瘤,良性,時間不長,割去就沒事了。這算是很好很好的消息了。看到大家為我擔心,我很抱歉。我承認我有點小題大做,因為我太怕死了,讓大家跟著擔心了。

  醫生都說沒事,盡快安排手術就好。家里人需要安排時間出來照顧我,所以手術大概在三、四周之后。還有三四周的時間,會把存稿先寫好。謝謝大家的關心。虛驚一場,我竟有種劫后重生的感覺,雖然根本沒什么劫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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