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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節意圖

第403節  顧煊之的話,脫口而出。

  等他說完,又感覺不妥。

  他的話,疑點太多了:中意的人是誰,在哪里遇到的,如何中意她的,是不是私下里有傳情?

  這些問題,都不太好回答。

  顧煊之看了眼姐姐的臉色。

  姐姐臉色尚好,沒有大難臨頭般變臉,甚至輕輕笑了笑,然后開口問他:“是誰家的姑娘?”

  果然是直擊要害。

  顧煊之現在不想說。

  他沉默垂首,半晌才道:“我并沒有中意誰,只是不想這么早成親。娘說,等過了二月,就要去鄒家下聘禮”

  這個家里,不僅僅是顧琇之怕母親,顧煊之和父親顧延臻也怕。

  大戶人家的閨秀,私下里和男人有情,母親肯定不喜歡,覺得人家姑娘不規矩、不體面,第一印象不好,以后就算做了婆媳也不愉快,顧煊之到時候左右為難。

  顧煊之也知道這一層,才一直隱瞞至今。

  他不想說。

  他想不著痕跡透露給母親,又沒有機會。

  可眼瞧著母親馬上就要給他定下婚事,他不得不說了。

  怎么說,他也拿捏不準。

  他不想被母親責罵。

  七姐從小和他親昵,顧煊之從感情上更親近顧瑾之。在顧瑾之面前,他放松了警惕,心里隱藏許久的話,沒有隱藏好,說了出來。

  他潛意識里,也覺得七姐是他的機會,可以替他傳話。

  七姐傳話,比任何人都可靠。

  母親喜歡七姐,顧煊之也信任七姐,故而他心底的秘密,就在這種潛意識的驅動下,透露給了七姐。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能這么直接說,太過于唐突。

  “撒謊。”顧瑾之笑道,“你不說,我怎么幫你?”

  顧煊之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他抬頭,看著七姐。見姐姐一臉含笑,目光真誠,顧煊之微微咬了咬唇。

  他正要說,就聽到了母親的腳步聲。

  母親安頓好了彥紹,又回到了東次間。

  顧煊之連忙站起來,對顧瑾之道:“七姐,我先出去了”忙不迭的竄逃走了。

  宋盼兒進來,看著晃動的簾櫳,屋子里只有顧瑾之,顧煊之不見了,她就問顧瑾之:“煊哥兒呢?”

  “說有急事回去了。”顧瑾之道。

  “什么急事?”宋盼兒問。

  顧瑾之笑:“人有三急”

  宋盼兒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她不知道煊哥兒的心思,所以不曾起疑。

  顧瑾之等她坐定,端了茶,好似閑聊般問母親:“娘,您和鄒家,只是口頭暗示了,還沒有真正定下來吧?”

  宋盼兒一怔,道:“是啊。怎么,你瞧著鄒家不合適?”

  顧瑾之沒有覺得誰不合適。婚姻靠的是緣分。哪怕人品、相貌、家世再相配的兩個人,沒有緣分,終究也是貌合神離。

  別說沒見過面的人,哪怕是見過了,也未必能斷定兩個人是否合適。

  夫妻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外人不好說的。

  “娘,這是家里的事,我過了年就要回廬州,論理不該說的。您說鄒家小姐合適,自然是合適不過的,我難道還不相信您的眼光嗎?我豈有異議。只是,您問過煊哥兒嗎?他可覺得合適?”顧瑾之道。

  宋盼兒笑:“他懂什么?”

  顧瑾之就笑笑。

  母親一句話把她堵回來了。

  這個年代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覺得適合與否的?顧瑾之問這話,就問得有點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她再說出去,就要露陷,所以她轉移了話題,和母親說了說家里的其他瑣事。

  顧瑾之的二表哥宋言昭順天九年中了進士之后,在翰林院學習三年。而后,宋盼兒托大伯顧延韜的關系,把宋言昭選在了吏部。她又托大伯母做媒,把胡婕說給了宋言昭。

  宋言昭和胡婕成親也四年了,生了兩個女兒。

  “正月初一拜年的時候,你二表嫂還說,你二表哥每個月的供奉,不足以支撐他們一家四口在京里的花銷。又不好總要延陵府那邊的接濟。她想帶著孩子們回延陵府去。”宋盼兒說起胡婕,不再直呼姓名,而用顧瑾之的二表嫂代替。

  京里的花銷大,顧瑾之是知曉的。

  只是,顧瑾之記得大舅在蘇州是個極肥的差事,宋家在延陵府也是望族,怎么會有拮據一說?

  “二表哥才做了官,沒有其他進項,生計自然是有些艱難。二表嫂娘家也不闊綽。大舅和大舅母沒說幫襯幾分?”顧瑾之問。

  胡婕娘家什么情況,顧瑾之也是知道的。

  她的陪嫁,大概是舍不得拿出來補貼家用。

  而大舅家里是很富足的,顧瑾之從母親的陪嫁里可以窺見一斑。有了個做京官的兒子,父母應該是分外驕傲,怎么可能不接濟?

  “怎么不幫襯?如今我們家那一枝,就你二表哥做了官,誰不要供著他?就算你大舅母真的不想給錢,從你二舅那里也是能借到的。

  你二表嫂說要回延陵府,我也當她只是想借錢,便漏了口風,能借給她一千兩銀子周轉幾個月。她tǐng干脆的,說不用的,等過了二月就要啟程回延陵府,程儀足夠了。這是打定了主意的。”宋盼兒道。

  顧瑾之不想以“別有用心”去猜測不熟悉的人。

  對于胡婕,顧瑾之仍是不太了解的。對于不太了解的人,不好妄斷別人行為的用意。

  顧瑾之心里有些想法,到底不適合,就沒有接話。

  “你大表哥在延陵府,如今也成了家。他運氣不濟,這么些年總無法進學。你大舅一連三年考績都是優,已經上報了朝廷,替你大表哥謀個延陵府的差事。”宋盼兒繼續說,“你大表哥以后是要留在家里守業。你二表嫂許是擔心,你大舅母暗地里把家產塞給了你大表哥吧?”

  這個年代五品以上的官,連續三年考績為優,就可以上報朝廷,封妻蔭子。

  朝廷的官,也分很多種,蔭官是專門吃俸祿的。

  胡婕的心思,誰也猜不著。

  她娘家人都在京城。

  她留下丈夫、放下娘家人,帶著孩子回延陵府服侍公婆,外人除了贊一聲孝順,在這個百姓孝為先的年代,還真不好挑其他毛病。

  但這中間的不合情理,誰都是心知肚明的,卻不能說出來。

  宋盼兒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說什么,只有在女兒跟前,才直言不諱。

  顧瑾之想起了小時候的胡婕。

  在京城的時候,胡婕有點霸道任性;到了延陵府,她身為太守之女,更是高傲尊貴。延陵府的世家望族,都給胡澤逾幾分敬重,胡婕又自稱出身侯府,巴結她的不少。

  這些年,顧瑾之和她不曾深交。

  胡婕有不少優點,可她到底只是個小孩子,又不似姜昕那么通透脫俗,顧瑾之一個世俗之人,前輩子經歷過半百之年,哪怕再寂寞無聊,也實在沒有童心去和胡婕深交。

  不深交的人,談不上深刻了解。

  顧瑾之并不真的了解胡婕。

  假如,胡婕真的是擔心家產而回延陵府,丟下宋言昭一人在京里,也真夠傻的。

  從她的立場上說,也許她覺得自己很高明。借著回延陵府服侍公婆,把婆家的家產熟悉,免得將來公婆百年之后,如何分家由大伯說了算,他們盡吃虧。

  沒有資歷的小京官,是很缺錢的。

  胡婕娘家又沒法子資助他們。

  可延陵府宋氏這一脈,幾代都沒有出過京官。延陵宋氏都指望宋言昭能立足,將來提攜宋氏子弟,光耀門楣。有人做京官,宋氏在延陵府的地位也會上升。

  望族大戶最講究地位名聲。

  不光大舅,就是其他堂兄弟姊妹,也愿意極力幫襯宋言昭的。

  他們豈會做出家產分配不均,得罪宋言昭的事?

  胡婕娘家,說是永熹侯府一族,卻是出了三服的旁枝。她父親沒有其他親兄弟和堂兄弟,對于大家族的相處模式,胡婕可能有點陌生。

  讓她回去也好。

  趁早明白,總比一直猜忌要強。

  “大舅常年在任上,三表姐又遠嫁,二表嫂帶著孩子們回去,給大舅母作伴,也tǐng好的。”顧瑾之道,“二表嫂要是總在京里,說不定真的以為大舅和大舅母偏心大表哥一家人,吹吹枕邊風,大表哥和二表哥也不和睦。讓她回去看看,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盼兒無奈笑了笑。

  “她只怕都沒有跟娘家人商量”顧瑾之道,“若是商量了,胡澤逾應該會勸她的。”

  “我倒覺得,是她和她娘的主意,沒告訴胡澤逾是真的。”宋盼兒道。

  顧瑾之笑。

  她覺得母親這個猜測很合理。

  顧瑾之又問胡婕的孩子們:“長得像誰?”

  宋盼兒tǐng喜歡胡婕那兩個女兒的。女孩子早熟,胡婕的長女已經滿了三歲,長得跟胡婕一模一樣,漂亮機靈,一副小大人的口氣,言語清晰,又懂事,特別惹人疼。

  胡婕在京里,除了她娘家,也沒有其他什么親朋,宋盼兒又歡迎她們,故而她時常帶著孩子到顧家做客。

  提到胡婕的女兒,宋盼兒滔滔不絕,說了半晌。

  時間就到了半下午。

  直到彥紹醒來,才打斷了宋盼兒的話。

  昨天鎖的小黑屋,現在才出來,怎一個慘字了得。對不住大家。昨天和今天的,我一起更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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