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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節參透

  小丫鬟含卉,身量嬌小瘦弱。她五官平淡,長著張娃娃臉,肌膚不夠白,勝在細膩。

  顧瑾之進京之前,她便在這院子里服侍。

  含卉的娘和秋雨的娘相熟。

  好像兩家之前比鄰而住,相互幫襯。

  含卉娘求秋雨娘,秋雨娘就順道告訴了秋雨,讓秋雨提攜她幾分。正好王府別館有丫鬟年紀大了,放出去一批,秋雨就趁機把含卉帶了進來。

  那時候,顧瑾之一家人沒有進京,這別館外院的事,管事的說了算;內院的事,交給了秋雨和木葉。

  秋雨帶進來的丫鬟,一直在正院服侍。

  像含卉這樣的小丫鬟,安安靜靜的,不往顧瑾之跟前表現,顧瑾之也沒有留意過她。

  含卉進來,給顧瑾之行禮,然后低垂著頭,顧瑾之覺得她很眼熟,放佛在哪里見過般。

  這種感覺讓顧瑾之一愣。

  不過,顧瑾之平素就有點臉盲癥,看過很多人,她可能都不記得了。

  “你叫含卉?”顧瑾之問她。

  含卉道是。

  “很好聽的名字。”顧瑾之又道,“是原本自家的名字,還是進來后姐姐們給取的?”

  “是我取的。”木葉連忙回答,笑道,“王妃若是聽了不好,回頭叫她再改。”

  顧瑾之笑,看了眼木葉,道:“沒有不好,不必再改了。”

  然后又問含卉,“在家里姓什么。叫什么?”

  “姓王,叫惠兒。”含卉道。

  顧瑾之就明白木葉為什么要給她取名叫含卉了。

  說話的功夫,顧瑾之一直在看含卉。

  她這么不著痕跡打量含卉,仍是記不起自己到底哪里見過她的。所以。顧瑾之多問了幾句。

  看到某個人,突然腦海里跳出零星印象,偏偏怎么也湊不齊整。

  這種感覺比較難受。

  她肯定不是見過含卉的。

  含卉這么小的年紀,若是幾年前見過。她還只是個娃娃。顧瑾之也比較愛女娃娃,有點印象的女娃娃,她一定是仔細看過,牢牢記住的。

  含卉應該是和哪位故人的面容相似。

  那位故人,應該還是有點重要的。

  她想了想,沒想起來,也沒有太過于糾結,讓含卉上前,教他們怎么捏面團。

  含卉道是。

  她伸手。戳了戳盆里的面團。道:“王妃。這面太軟了。要強些的面,才好捏。”

  “這面不要了,還是添些粉?”顧瑾之問她。

  “添些粉就可以。”含卉道。

  顧瑾之讓木葉派人去取。

  含卉很快就把面和好了。

  她十指翻飛。捏起來熟練至極,很快就捏好了一個貓模樣的面團。

  “王妃……”含卉捏好之后。雙手恭敬遞給顧瑾之。

  她速度很快。

  顧瑾之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笑道:“做得真好。”然后又拿給彥紹,問他,“好看嗎?”

  “好看!”彥紹奶聲奶氣道。

  顧瑾之笑,指了指含卉,對兒子道:“你跟著含卉學,可好?若是學得好,以后讓含卉陪著你玩。”

  含卉聽到這話,心里一動,面上有幾分喜色。

  她在這屋子里,乃是個燒水的小丫鬟。若是能跟著去服侍三少爺,又是王妃親自賞賜的,怎么也得是個三等丫鬟吧?

  月例要多一兩銀子呢。

  那一兩銀子,夠母親和弟弟們一個月的花銷。

  想到這里,含卉雙手有點顫。

  她眼睛亮晶晶的。

  “好。”彥紹那邊脆脆的回答。他答應了。

  含卉臉圓圓的,很討小孩子喜歡。

  聽到彥紹答應,含卉眼睛不自覺彎了下。

  她這么一笑,顧瑾之心里猛然一個突兀。

  她似乎想起了含卉像誰了。

  驚訝之余,顧瑾之又否定了自己的念頭。

  這世上相似之人是很多的,相像未必就有什么。

  “含卉,你用心陪著三少爺玩。”顧瑾之對含卉道,“若是你教得好,以后你就是三少爺屋子的大丫頭,我不虧待你。”

  不僅僅是含卉,秋雨等人也是微訝。

  含卉這一下子從個燒水的小丫頭,變成了大丫鬟。

  少爺屋子里的大丫鬟,和正院的大丫鬟是一樣待遇。

  這是平步青云。

  秋雨覺得,王妃素日里沒有這樣熱心,會一下子把小丫鬟抬得這樣高。今天有點反常啊。

  含卉這丫頭,這么投王妃的眼緣么?

  幾個近身服侍的丫鬟,都各有心思。

  而含卉自己,則驚得不知所措。她哆嗦了幾下唇,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道了句“是”。

  顧瑾之自己起身,讓含卉坐到炕里頭,教她和彥紹捏面人。

  含卉有點不敢。

  她上了炕,半跪著。

  顧瑾之道:“坐下吧,這樣腿酸。你如今教我們,你就是師傅,師傅為尊。我們不站著學,就很好了。”

  含卉聽了這話,知道顧瑾之是說笑的,卻也不再跪著了。

  她縮著腿坐下。

  她慢慢捏著面團,也一點點教顧瑾之和彥紹。

  彥紹才三歲,學東西很慢。

  顧瑾之跟著含卉做了兩遍,已經掌握了些要領。含卉都是教些簡單的。

  “娘,這有什么趣兒?”一直在對面炕上,逗著彤彤玩的彥穎突然開口問道,“還不如練練功夫。娘,我可以教三弟練功夫。”

  顧瑾之笑,問彥紹:“是跟著含卉捏面人,還是跟二哥學功夫?”

  彥紹立馬大聲道:“含卉,含卉!”

  他選擇了含卉。

  含卉的手。又是一抖。她現在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因為太過于幸運,,像場美夢。她腦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王妃的笑聲,才讓她回神。

  “你看,彥紹覺得捏面人好玩。”顧瑾之笑道,“你練你的功夫。他捏他的面人,你們兄弟相互不干涉。”

  彥穎挑眉。

  他很想說彥紹“沒出息”。

  但是母親不喜歡他說這個詞,話就咽了下去。

  “彤彤,二哥以后教你練武。”彥穎對著彤彤說。

  彤彤咿呀一聲,似回應他。

  顧瑾之又笑。

  彤彤陪著彥穎玩了片刻,就要困了,顧瑾之讓劉乳娘把彤彤抱了下去。見彥穎有點無聊,又不想走,顧瑾之喊他:“來。你也來學著捏一個。等你爹回來。給他看……”

  彥穎想了一下。等會兒父親回來,彥紹肯定要拿著面人討好。

  自己若不做一個,就沒有東西可以給父親看。

  他不情不愿。挪了過來,和彥紹并排做了。讓含卉教他。

  就這樣,他們母子,玩了一上午的捏面人。

  最后,顧瑾之和彥紹捏成了一個四不像的貓,而彥穎,捏了個非常像的兔兒爺。

  彥穎看了眼母親和弟弟。

  他眼神里的得意,不加掩飾。

  顧瑾之又是笑。

  “是不是拿去烤干,就可以存起來?”等面人捏好,顧瑾之問含卉。

  含卉點頭,道:“王妃,奴婢去烤,否則他們烤裂了,不好。”

  掌握火候很重要。

  顧瑾之點點頭,道:“你去吧。”

  含卉拿著面人去烤,彥紹不給,他以為含卉拿去丟了不給他:“娘,娘,我要!”

  他要哭起來。

  顧瑾之認真和他解釋。

  吃了午膳,含卉已經把面人烤好了。

  居然有淡淡麥香。

  彥紹愛不釋手。

  彥穎看了看母親和弟弟的,他們倆的烤出來,更加不成樣子。反而他自己的,很好看。彥穎頗為得意,拿在手里,等著父親回來,給父親看。

  忙完了,顧瑾之打發彥穎和彥紹在自己暖閣里歇午覺。

  等孩子們睡了,顧瑾之把含卉叫到了跟前。

  含卉還以為王妃方才說讓她去三少爺那里做大丫鬟是說笑的,此刻把她叫來,是認真告訴她,頓時心灰。

  她站在地上,低垂著頭。

  顧瑾之并非反悔,而是叮囑她好好照顧彥紹:“……孔媽媽、惜文和惜柔是從前照顧彥紹的,你去了,凡事聽快孔媽媽調度,不要頑皮。你年紀小,要敬重惜文、惜柔,卻也不必怕。你是從我這里去的,就是我的人,她們也不敢輕待你。”

  孔媽媽是彥紹的乳娘。

  惜文和惜柔都是彥紹的丫鬟。

  她在給含卉打氣。

  含卉就知道事情真的定了下來。她既激動,又忐忑,怕自己擔不起。

  “是。”她只得一概應下。

  顧瑾之又笑了笑,問她:“是秋雨帶你到府里來的?”

  “是。”含卉又道,“我娘求了秋雨姐姐……”

  “秋雨說,你沒了爹。你娘身子骨還好?你還有幾個兄弟姊妹?”顧瑾之又問,“你今天幾歲。”

  “奴婢今天十三歲。娘幫人漿洗度日。有三個兄弟,大弟從小就瞎了眼,二弟和三弟年紀還小。”含卉提到家庭,語氣里就有了幾酸楚。

  她說她十三歲。

  “你家里最大的弟弟,幾歲了?”顧瑾之又問。

  “今天八歲。”含卉回答。

  就是因為兄弟們都小,她爹死了之后,他們才沒了依靠。

  顧瑾之聽完,頓了頓,才又問:“你弟弟比你小很多啊。”她僅僅感嘆一句,沒等含卉,又問她,“你們就是京城人,不是從外地進城的嗎?”

  含卉聽到這里,心里有幾分納罕,問這個做什么?

  她仍是老實回答:“奴婢父母是順天五年進京的,老家在湖南鄉下……”

  顧瑾之的眼眸,微微靜了靜。

  她輕輕挑了挑唇角,對含卉道:“下去吧,收拾收拾東西,去三少爺的院子找孔媽媽。以后好好做事,我不虧待你。”

  含卉道是,退了出去。

  她心里有幾分疑惑。

  王妃為什么對她一個小丫鬟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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