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兩個盤子端到餐臺上之后,還沒吃,老外們呱唧呱唧開始鼓掌。尤其羅斯,他是米其林的觀察員,考評一家餐館能否上星,要觀察菜肴的制造過程,要精心,要像制造藝術品那樣,一絲一毫不能大意。
這兩盤牛肉的制作過程不可謂不精。而白路一站到案板后面,整個人馬上變得不同,不再是滿嘴說胡話的光頭小子,變得沉穩、睿智,卻也有朝氣、有魄力,總之很有氣場,給人一個完全不同的、具有震撼力的廚師,讓羅斯頗有感觸。
白路笑著說:“別鼓掌了,嘗嘗味道再說。”
味道自然是沒得說,可是沒人開始品嘗,原因很簡單,誰也不愿意第一個破壞藝術品。
兩盤菜同時做完,用的是同樣的手藝,只因為牛肉花的不同,便好象成了另一道菜。兩盤菜并在一起,好象兩個獨立的圓形花園,有紅花,有綠樹,還有很美麗的黃色大地。簡直是藝術品一樣。
見大家都不動手,白路又說一遍請品嘗,揚鈴也跟著又翻譯一遍,做為熟人,麗芙才第一個沖上來,拿起叉子左看右看,忽然放下叉子,舉起手機連續拍照。
有她帶頭,沒拍照的人趕忙拍照,這兩盤菜太好看了,好象是暖玉雕刻出來的一樣,瑩瑩閃著光亮,很完美。
等大家不再拍照。麗芙重拿起叉子,在盤子邊緣找尋到一片最沒有存在感的肉片,輕輕叉起,送進嘴里,然后閉上嘴巴,也閉上眼睛,細細品位片刻,輕輕合動牙齒,慢慢咀嚼。
大家都在看她。足看了半分鐘,麗芙才咽下肉片,睜開眼睛,輕聲說:“非常好。”
白路能聽懂這兩個單詞,點頭道:“那是必須的。”
有了麗芙開動。羅斯和托馬斯也跟著叉起肉片吃。羅斯不光叉起肉片,特意用下面的土豆片包起肉片,一起送入口中,同樣是咀嚼良久,沖白路伸大拇指:“非常好。”
如此,大家一起開動。
這些人在吃鵝肝的時候還知道自持身份、保持形象,此時卻是原形畢露。在嘗過第一口之后,瞬間人手一個吃碟,往里裝肉片,連土豆片和土豆絲也不放過。想端到后面慢慢吃。
白路見狀,大喊一聲:“住手。”
一堆老外好奇看他,不明白發生什么事情,白路跟揚鈴說:“你也吃。同時給沙沙帶一份。”
這等時候,揚鈴哪還客氣。一個箭步走過去,拿兩個小碟開始分肉。
這道菜做的非常好,吃起來很清爽,甚至土豆片和土豆絲都那么好吃。土豆片是綿綿的,加入醬料后,味道軟香。土豆絲稍硬一點兒,加上辣椒粉,很有些刺激。算上肉片,一道菜可以吃出三種不同的味道,絕對是頂極的美味享受。
按說每個人也就是吃幾片肉而已,應該很快吃完,可是這幫人不愧美食家的稱謂,硬是吃上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后,麗芙端著空盤子走過來說:“早知道你做菜這么好吃,何必去華納中心和別人搶位置?”
羅斯也走過來:“不舍得咽下去,你真厲害。”
托馬斯沒說話,但是看向白路的眼神變了。
羅斯拿出個筆記,又問:“這道菜叫什么名?”
還要名字?白路說:“隨便。”意思是你高興叫什么都成。
羅斯沒能理解他的白式幽默,在子上認真記下隨便這個菜名,又記下詳細的制作過程,以及調味料的制作方法。
在羅斯做筆記的時候,有人繼續問話:“為什么你做的菜,和中餐館做的不一樣?”
白路笑道:“我做的,和你們做的也不一樣。”
開在外國的中餐館,受于食材、調味料、以及老外的口味等許多原因,做出的菜早發生變化,味道當然不同。
過了會兒,羅斯記好筆記:“你的飯店開在哪?有時間我一定要去。”
白路呵呵一笑:“中國,北城,有點兒遠。”
“沒事,我申請去亞洲區工作,只希望去了北城,你會用這樣的菜肴招待我。”羅斯無愧于吃貨的稱號,為口吃的,竟然不惜遠行。
白路搖頭:“這個我不能擔保。”
羅斯急了:“你不做這樣的菜,我沒有借口去你的飯店吃飯。”
白路哈哈一笑:“你會有各種各樣借口的。”
在他的笑聲中,走過來一個美女,真的很美,接近一米八的大個子,該瘦的瘦該大的大,歐美人原就身高腿長,這家伙穿個短裙,顯得格外長,用一口很柔的英語跟白路說話,揚鈴在旁邊翻譯:“她問你要非死不可,”
“我沒有非死不可。”還好,沙沙給他普及過這方面的知識,沒有丟人。
揚鈴翻譯過去,又跟白路說:“電話,她說她會去北城找你。”
“她是誰啊?”
揚鈴翻翻白眼:“你看過電影沒?”
“看過。”
“看過美國電影沒?”
“看過。”
“看過你不認識她?”
“不認識。”
“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我把你電話號碼告訴她了。”
白路追著問:“她到底是誰?”
“大明星,等以后自己問名字。”
今天晚上的小型餐會,白路成為主角,每個人都主動和他攀談,迷迷糊糊的弄來一大堆電話號碼,再配上外國名字,白路有點迷糊,實在搞不清誰是誰。
等大家交換過電話號碼,羅斯說:“明天我又得出去。不如你再做一道菜給我送行。”
白路郁悶,問揚鈴:“美國人都是這么自來熟么?”
揚鈴也想吃菜:“我替你答應了啊?為了國際影響和國家榮譽,你再做一道菜好不好?”
白路肅然起敬:“你是黨員吧?”
不管怎么說,白路到底又做了一道菜,不過呢,在不需要為自己正名之后,這道菜做的很是糊弄,把冰箱里的牛肉拿出來一大塊,快刀剁下。切成十三塊大肉,用釬子串好,隨便調了點醬汁刷上去,塞進烤箱,讓羅斯設定好時間和溫度。搞定。
這家伙根不懂電烤箱怎么用,連溫度和時間都是大概估算出來的。不過,老外習慣用電烤箱,沒發現不妥;再加上前一道菜的威力,誰會質疑他?
于是,五分鐘后,烤肉出爐。
把巨大肉排一拿到手。白路在對巨大冰箱動心之后,又打起這個烤箱的主意,太酷了吧,這么厚的肉。外面沒糊,里面已經烤好了?
跟揚鈴說:“問問羅斯,這個烤箱什么來頭?”
揚鈴詢問,羅斯做介紹。聽到答案后,白路連連搖頭。太貴了吧,就這么個烤箱,不算運費都接近四千歐元,可以買一輛汽車了!
看看其它設備,又說:“你問他,這個廚房花了多少錢?”
很快,揚鈴告訴他答案:“廚房是整體設計,多是拉肯廚具,前期花費在一百二十萬美圓左右,后來又添置了三十多萬美圓的設備。”
白路嘆服:“太了,吃口飯而已,隨便起個灶就成,居然造進去好幾百萬美圓。”
揚鈴又說:“羅斯先生說,如果你想買這套廚具,他可以介紹廠家給你認識,拉肯做的東西絕對沒話說。”
白路搖頭:“好幾百萬弄個廚房?你先弄死我算了,不過刀和鍋確實不錯。”聽明白這屋子里沒有便宜東西,這家伙暗暗嘆息,老羅一定不會把東西送給自己了,唉,失望啊。
羅斯的廚房很酷,只要是廚師,沒有不動心的。
這間屋子里,能和做飯扯上邊的東西差不多都有,比如真空包裝機,恒溫烹飪機,恒溫油鍋等等,有一多半電子設備,刀具和鍋更是準備了許多套。不過很可惜,和白路無緣。
一群人邊吃邊聊天,羅斯取出一瓶紅酒,正好配紅肉,吃的那叫一個爽。
白路不想讓沙沙喝酒,起身去榨果汁,加入一點蘇打水,稍微倒進去一點甜酒。在取冰塊的時候,在冰柜里看見一塊方冰,壓的很實,沒有氣泡,信手取出。
想了想,去刀案拿出把剔骨頭用的那種尖刀,在冰塊上略微比畫一下,開始雕冰。
他要給沙沙雕個杯子,用來裝果汁正好,不用放冰塊。
于是,一群老外又一次大開眼界,看神奇的白路在玩神奇的冰雕。
白路雕的很隨意,先將冰塊中間打碎、取出,然后用刀刃刮冰。好象砂輪一樣,去除掉多余棱角,沒多久搞定。
就是個普通水杯的樣子,注入調成粉色的果汁酒,煞是好看。
羅斯很好奇:“你還懂注酒冰雕?”白路不懂:“什么玩意?”同時把冰杯交到沙沙手里,又遞過去一條干毛巾,包住杯子,可以暖手。
“以你手藝,可以很快學會。”羅斯簡單說了一下注酒冰雕是怎么回事。
白路大感興趣,等新飯店開業時,一定搞上那么一次。
簡單來說,就是使用專用冰,雕刻出各種有紀念意義的冰雕,留有幾個注酒口,用在某些值得慶賀的活動現場中。當活動開始后,嘉賓同時將紅酒從注酒口倒入,可以看到幾道紅流在白色琉璃中打轉、流動,最后匯于一處,形成次活動的主題,白中透紅的特別顯眼,也特別好看、有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