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學，沙沙告訴老師，說白路下午會過來。班主任趕忙跟校領導匯報，學校領導很開心，仔細問過白路的要求，發現有空子可以鉆，于是給教育局領導打電話。教育局領導一琢磨，這是好事，應該多加宣傳，給區領導請示后，邀請記者來做采訪。
白路哪里想得到這些事情，大上午的，在沙沙上學以后，柳文青表情嚴肅找他談判：“你是不是忘點兒什么事情？”
“交稅？”白路問道。
“醬料！”柳文青沒好氣說道。
“啊。”白路如夢初醒：“我就打算今天做呢，東西都在飯店？”
這家伙的瞎話那是張嘴就來，不過肯干活就好，柳文青也不挑他，回話說：“庫房都快堆滿了。”
那就去吧，明晏苦力白大先生趕去飯店做各種醬料。
一上午時間轉瞬即過，中午有客人就餐，白路去外面推碾子磨，先磨辣椒，再磨大豆，磨著磨著生出做豆腐的想法。
不過再一想，磨豆子簡單，問題是誰來磨？懶惰的白路馬上丟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正磨的過癮，一個青年滿面疑惑站邊上問道：“你怎么干這個？”
白路回頭看一眼：“呀，好眼熟，你是誰？”
青年苦笑一下：“我，朱言武。”
“朱言武是誰？”白路想啊想的沒想起來。
“我，上次和學嬌一起吃大排擋被人打，你請我們吃飯來著。”
“啊，想起來了，看我這記性，你來吃飯？”白路記起來了。
上次吃大排擋，張學嬌和朱言武呆在一起，后來和小混混打起來，別看朱言武瘦，倒是很像男人，打滿頭血，仍去拿了武器回來繼續拼命。后來吃飯時候又挺照顧張學嬌的，單就上次見面的印象來說，這個人還不錯。
朱言武回話：“恩，吃飯。”說是吃飯，情緒有點兒低落。
“怎么了？”白路好奇問道。
朱言武發覺自己失態，趕忙笑道：“沒事，就是天天吃，吃怕了。”
“恩，你是胖了點兒，這才幾個月沒見。”白路說道。
“是啊，我原來是兩瓶啤酒的量，現在喝五個都不帶去廁所的。”朱言武苦笑一下，然后問道：“你不是大明星么？在這做什么？體驗生活？”
白路馬上裝可憐：“我命苦啊…”這個不合格的演員把后面的臺詞給忘了，想上好一會兒，隨意說道：“算了，反正我命苦，你進去吃飯吧。”
朱言武說：“要不一起？正好陪我說會兒話。”
“這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反正我請客，能拽來個大明星撐撐場子，也算有面子。”
“你請客？”白路看看標準飯店，又想起張學嬌，問道：“你一個月賺多少錢？”標準飯店的人均消費標準大約是一千塊左右，如果點兩個好菜，會接近兩千塊，就算是請三個人吃飯，沒有五千塊錢也走不出來。
“就那點兒死工資。”朱言武嘆氣道：“我在銀行上班，你知道吧？”
“不知道。”
“我和學嬌一個單位，領導下任務攬存，我也沒跑了，大學同學給介紹倆客戶，提前三天在這里訂餐，希望有好運。”說完這句話，朱言武問道：“學嬌的業績是你給沖上去的吧？”
“恩，存過去點兒錢。”白路問：“你差多少？”
“本來不差，可這兩天有好幾個客戶都提款去別家銀行存錢，我也得找輒兒啊。”停了下解釋說：“我們有季度末考核，半夜十二點以前只要帳面上有錢就成，哪怕停一秒，過十二點轉走都無所謂，每個銀行差不多，他們把錢從我這轉走了，我就得從別人那里把錢轉回來，累呀。”
嘆口氣又說：“跟你訴個苦，就為這幾秒鐘，我們得付出大量利息，我也得搭進去不少銀子。”
聽他這么說，白路不以為然：“說這個沒勁兒，困難再多再不好干，也沒看你們辭職，不辭職就是因為有足夠的利益，想得到就得付出，沒什么可說的。”
“你說的是，我就是有點兒不平衡。”朱言武笑了下：“走，進去吃飯，上次你請我，今天換我請你。”
“不用了，你去吃吧，我還得干活。”白路壓低聲音說話：“這家老板可兇殘了，天天欺負我，我不干完活，她不給飯吃。”
“天天欺負你？”朱言武真是個好孩子，一下聽出其中問題。
白路吧唧下嘴巴：“口誤，你去吃飯，我干活。”說完繼續推磨。
“那成，我進去了。”朱言武進入飯店。
如此又過一會兒，朱言武走到門口迎客，半分鐘后，胡同里走進來一行人，朱言武愣了一下，趕緊擠出笑容迎上去。
有客人到來，他得讓路，白路扶磨站著看熱鬧，約略一數，我去，連大人帶小孩的居然有十一個人這么多？
標準飯店訂餐要預先固定好人數，可以允許適當改動，比如四變八，八變四的，可這一下來十幾個人？白路暗笑道，分明是吃大戶來了。
朱言武也沒想到會來這么多人，同學說是兩個客戶，加上同學，再一人算個秘書，一共是六個人。為保險起見，他訂的是八人臺。現在算上自己已經十二個人，趕忙跟服務員協商換桌。
包房肯定沒了，朱言武訂的是八人間包房，再怎樣擠也擺不下十二張椅子，經過與其他客人協商，換到大廳最大的那張桌子上。
然后就是點餐唄，小孩點菜比較麻煩，想吃這個想吃那個的，又喜歡剩飯。在標準飯店這里絕對不可以。
家長為了讓孩子吃好，孩子要什么就點什么，服務員只能耐心解釋這樣不行。可客人不聽，我們是來吃飯的，我們是上帝，我們點我們的菜，吃不了倒掉也和你們沒有關系。
飯店開業這么久，常能遇到類似事情，不過很少和帶小孩的家庭打交道。如果是成年客人，數次勸說無果，那么請離開，我們不做你生意。
如今的標準飯店非比尋常，創下很大名聲，一般人多會給面子。偶爾有個不給面兒的，飯店直接找警察帶人，后續事情有警察處理。反正飯店員工永遠不能和客人吵架，不能說臟話，甚至不能不微笑。
當然，被帶走客人會認為掉了面子，想回來報復，那是另一回事。
朱言武請了十一個客人，其中有倆小孩，四個女人，女人很有點不依不饒的架勢，說孩子小，想吃什么就吃唄，我們給錢。
因為有小孩在場，服務員盡量維持好脾氣，輕輕柔柔一再低聲解釋。
這還沒上菜就僵持成這樣，其中最尷尬的是朱言武和他的同學。
尤其他同學，小聲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朱言武怎么說？雖是第一次來這里吃飯，可來之前仔細打聽過規矩，知道標準飯店規矩多規矩大。
但是客戶那面出現麻煩，朱言武暗嘆口氣，小聲問服務員：“先按十二人份的上好不好？他們不吃的，我吃。”
十二個人，在標準飯店吃飯，一般可以點十六道菜左右。可倆孩子看菜譜上什么都好，手指一頓亂點，輕易超過十道。大人還要點菜，加一起一湊，輕易超過二十道菜，服務員讓他們減少到十六道菜，客人就是不肯，這是矛盾由來。
朱言武這么說話以后，有兩個胖子略有點不滿意，請我吃飯還限制點菜？你是什么意思？
一個大胖子笑道：“吃飯么，當然是怎么爽怎么來，哪有限制點菜的？又不是不給錢。”說著話，從兜里掏出盒軟中華，給在座男人分煙。
另一個服務員走上一步說話：“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禁止吸煙。”
“恩？”大胖子有點不滿意：“我去北城飯店吃過，也沒兄禁煙，你們這比五星級賓館的規矩還多。”
服務員微笑說道：“規矩是有點多，還請先生多擔待。”
美女漂亮，態度溫柔，大胖子盯著看上一會兒，笑道：“聽你的，不抽了。”
他說不抽煙，邊上一中年女人不高興了，掐他一下說道：“看什么呢？”
大胖子趕忙解釋：“人家說不能抽煙……”
話沒說完被打斷，中年女人很生氣：“她說不抽就不抽了？我在家那么說你，你哪天少抽了？還是小閏女說話好使啊，你個老流氓。”
他倆在這面吵，另一邊的女人在和服務員探討點菜問題，倆服務員都伺候不了這一桌客人。
朱言武是越發覺得難堪，他同學也覺得沒面子，捅他一下說道：“你怎么這樣？”
朱言武小聲跟他解釋：“這里規矩多，要提前三天才能訂餐，是超級飯館，你幫我說說。”
“啊？”他同學可能聽過標準飯店的名字，但是對其中規矩并不了解，需要提前三天訂餐，什么地方這么大規矩？
見朱言武確實為難，他同學站起來笑著打圓場：“先緊著小孩來，然后再來幾道大菜，暫時上十六道，不夠再點唄。”說完問服務員：“菜不夠可以補點吧？”
“這個可以，只要不浪費，吃多少都成。”服務員說道。
“那成，先上菜，有什么酒水？”他同學說道，跟著問兩個大胖子：“喝什么酒比較順口？”
“茅臺。”“五糧液。”這倆人口味雖然有點不同，卻都是好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