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很小,掛著幾幅大地圖,宋立業坐在書桌后看電腦,見白路進門,隨口說句:“坐。”
白路左右看看,只書桌前有倆小凳,走過去坐下:“老爺子過年好,這大晚上的找我啥事?”
“過年是挺好。”宋立業抬頭看他一眼:“你這是給我拜晚年?”
“可不敢可不敢。”白路笑著問話:“老爺子看什么呢?”
“旅游論壇,你喜歡旅游不?”
“看旅游論壇?您老想攻擊哪個國家?”白路豎起大拇指:“高啊,旅游路線圖就是進攻路線圖,藏兵意于旅游中,怪不得能坐到這么高的位置。”
“滾蛋。”宋立業瞪眼道:“逼我罵人。”
“您老人家不是這么想的?”白路詫異道。
“有句話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很想出去轉轉,多走多看,因為身份問題,出國不方便,只能看看論壇,你居然敢取笑我?”宋立業說:“不要以為我收拾不了你。”
啊?白路看看書桌,竟然真的放著許多旅游書籍,拱手道:“大俠,我錯了。”心說當大領導也挺郁悶,出國是難事。
“少跟我臭貧,前幾天干嘛去了?”宋立業咳嗽一聲:“我是很有威嚴的,你給我嚴肅點兒。”
白路也咳嗽一聲:“那什么,睡覺呢。”
“糊弄誰?當我查不到你坐飛機去了肅城?”宋立業說:“正經點兒。”
白路說:“是啊,我去肅城睡覺。一不小心睡了好幾天。”
“是么?可你為什么從另一個城市坐火車回來呢?”宋立業指著墻上的地圖說道:“這是邊疆,這是肅城,這是你回來的地方,不覺得有點兒遠么?”
“老爺子,你想聊什么?風土人情?您想去肅城旅游?”白路繼續胡說八道。
宋立業看他一會兒,輕搖下頭:“昨天得到消息,確切說是昨天傍晚,鄰國有個地方被屠村了。”說完就在看白路。
“屠村?”白路瞪著大眼睛問:“誰這么殘忍?”
“你說呢?”宋立業說道:“軍隊已經準備派人出去,隊伍剛集結好,外面出事了。只好原地待命。”停了下嘆道:“你還真有本事。”
“我是挺有本事的。不過,您說的是什么?我聽不大懂。”白路努力裝糊涂。
“裝,繼續裝,我大晚上的不睡覺把你叫過來。就為看你演小品?也行。那就好好演一個。你不是演員么?演!”宋立業往后一靠,雙手抱肩說道。
“老爺子,你這是以權謀私。壓迫我為你自己演出,是不對的。”
宋立業笑笑:“你做的對?”
“老爺子,大晚上的,就不影響你睡覺了。”白路外套的內兜里裝著兩本筆記本,一直猶豫要不要交出去。
宋立業說:“說吧,怎么回事?”
“你問這個干嘛?”白路想了又想,決定什么都不說,至于懷里的兩個筆記本,一會兒再說,他不能親手給老爺子。
見他不配合,宋立業笑笑:“好吧,你回去吧。”
“啊?這就回去?”白路有點意外:“您老人家叫我跑一趟,就為問幾句廢話?”
“對你來說是廢話,對我來說不是。”宋立業道:“想問的事情有了答案,你可以走了。”
“老爺子,您這是裝大神啊?”白路起身道:“過幾天請你吃飯。”
“逗我玩呢?當我不知道你過幾天出國?”宋立業說:“事情做了就做了,以后注意。”
白路苦笑下,拱拱手說道:“走了。”轉身出去。
王好德等在客廳,為白路開門:“走好。”
白路看他一眼,琢磨琢磨:“出來聊幾句?”
王好德笑著說好,和白路來到院子中。
白路抬頭看:“這里到處都是監控頭吧?”
“沒有到處都是。”王好德淡聲問道:“你想聊什么?”
“老爺子說有個地方屠村了,你說那些人會怎么做?”
王好德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會惱羞成怒遷怒于別人?估計會做些什么。”
正是因為這個猜測,白路才會帶本子過來,才會找王好德出來兜風,有些事情,早些讓國家知道,可以早做決斷,興許能救人。當下點點頭問道:“你結婚沒?”
王好德愣了下:“你說呢?”
“孩子幾歲了?”
王好德笑道:“你是不是沒什么可聊的?”
“我在學習與人交流溝通的技巧,剛才老爺子罵我滾蛋,你們家老爺子經常罵人么?”
“他罵你滾蛋?那你確實該滾蛋了。”王好德說:“走吧。”帶著他出門。
白路嘆氣道:“我的車啊,你給扣了?”
王好德笑笑:“當個演員挺好的,好好做,對得起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我擁有的一切?”白路走到車邊站住,猶豫下問道:“當演員有什么好的?”
“挺好,我閨女就總說長大了當明星。”王好德說:“不過我不讓。”
白路笑笑:“帶你出去兜風?”
王好德琢磨琢磨:“也好。”去另一邊上車。
汽車慢慢開出院子,拐出胡同,開上國家大道,一直開到廣場,看著道右邊紅彤彤的城們樓子,王好德問:“進去過沒?”
“沒。”白路看看夜晚仍在巡邏的警察,轉頭問:“他們幾點下班?”
王好德搖頭道:“你沒話找話的本事越來越強。”
汽車繼續前行,道右邊依舊是紅磚墻,還有道門。里面是整個國家的行政中心。
白路問:“里面什么樣?”
王好德問回來:“你是說剛才的城門樓子?還是現在這個門?”
“你說呢?”汽車很快從這里經過,開去更明亮的街上。
“都進去過,不過不想住里面。”王好德說:“反正我不想住進去。”
白路笑笑,然后專心開車,沿著國家大道直行,很快出二環,接著是三環,四環,可白路還在開,一直在開。
王好德真有耐性。一句話不問。坐住了看窗外的風景,好象真是來兜風一樣。
汽車出四環繞個彎拐上四環路,然后就繞著四環路開。開上好長時間,白路忽然拉開衣服拉鏈。從內兜拿出倆本子。一個是筆記本。一個稍大一點兒,寫著外文字母:往王好德面前一送:“我從沒見過這兩個玩意,什么時候都沒見過。不論你跟誰說,我都不會承認。”
王好德笑了下,接過本子也不看,隨手塞進懷里:“好大一個功勞,就不要了?”
“你說的什么?我不懂。”白路加大油門,動機轟轟得噪響黑夜。
王好德又笑了下,想想問道:“后備箱里有油?”
“沒有啊,問這個干嘛?”
王好德又問:“電話有電吧?”
“有啊。”白路看他一眼:“你想說什么?”
王好德笑笑:“沒油了。”
白路趕忙看油表:“我靠,不早說?”
王好德說:“我以為你有油呢。”
“有個腦袋。”白路趕忙往外線并,準備下輔路。
王好德往前面看看:“下輔路應該沒問題,下去后靠邊兒停。”
“什么意思?你自己走?把我丟在這?”
“不然呢?”王好德說:“我剛揀了兩個好東西,得回去跟領導匯報,你也知道,這事情挺大,容不得耽誤時間,就不陪你了。”
“郁悶個天的,人家是過河才拆橋,你這還在橋上呢。”白路努力盯著油表看。
王好德沖他笑笑,不說話了。
“帶不帶你這樣的?趕緊打電話找人送油。”
王好德一拍兜:“沒帶手機。”
“我真想弄死你。”在對話間,汽車終于開下輔路,在道邊停下。
王好德下車,認真說再見,轉身攔出租車。白路大喊:“真不管我啊?”王好德很有禮貌的沖他微笑,然后上車離開。
“這個王八蛋。”白路滿心郁悶的去后備箱拿油捅,攔出租車去買油,再回來加油,然后憤怒異常的開車回家。
跑在路上,宋立業的固定電話號又在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接通后,老爺子說:“你很不錯,以后只要占著道理,誰敢欺負你,我幫你出氣。”
這句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是那兩個本子很有用,另一個意思是老爺子很贊同白路做的事情。
白路笑道:“這是拜碼頭么?老爺子是打算罩著我么?”
“沒錯,罩著你。”宋立業掛上電話。
白路琢磨琢磨,不科學啊!宋老頭曾經是大領導,大領導不都講究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么?怎么可以隨便表示出自己的意見和想法?怎么可以隨便說些信口開河的話?
就在琢磨中,王好德打來電話:“長說你做的飯不錯,明天中午過來一下,需要什么材料,我提前去準備。”
“我靠,在這等著我呢。”白路按掉電話。
電話那頭的王好德笑著跟宋立業說:“他掛了。”
宋立業也笑:“他挺有意思的。”
王好德問:“真要罩著他?”
宋立業說:“不用管他,他不需要誰罩著。”
老爺子眼光多毒啊,白大瘋子能一激動跑去國外屠村,還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解決?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法律基本不起作用。縱是許再多空頭支票也無所謂。
王好德笑著說聲是,又問:“翻譯好以后,要送一份過來么?”問的是那兩個筆記本。
宋立業搖頭:“不用了。”
王好德說知道了,打電話通知出去。至于那兩個本子,在他回來沒多久、跟宋立業匯報后,就有專人專車在保護下過來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