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么客氣,里面請。”海援完全沒有大領導的架勢,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白路說:“你比電視上看起來年輕多了。”
海援說:“大明星就是會說話,不過我喜歡。”往里請白路。
這家伙真真兒是一點領導架子沒有,白路絕對的不適應。
沒幾步走進里屋,一間很普通的客廳,此時坐著八個人稍顯擁擠,兩個人是何山青的父母,三個人是柴遠航、柴定安一家三口,還有海風一個,再有一對陌生父子,瞧年紀,大人們歲數相當,小一輩也差不了幾歲。
海援領白路進到客廳,介紹道:“大明星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
白路很拽,可再拽也不能讓海援介紹大家是誰,趕忙說:“認識,何叔,柴叔,都見過,就是這位叔叔沒見過。”
看見沒,白大先生多懂禮貌。
不認識的那個人自己說話:“我姓蘭,叫蘭成中,這是我兒子蘭強,你們歲數差不多,可以一起玩。”
白路趕忙接話:“蘭叔叔好。”不過下一句就是:“我還是去做飯吧,和你們在一起呆著有壓力。”
“那就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說話。”海援說道。
“不用,我自己能行。”白路說:“你們先聊。”轉身去廚房。
海援妻子跟到廚房,大略說上幾句話,被白路勸出去。沒過一會兒,何山青笑著進來:“吃驚吧?”
白路回話:“確實吃驚,他們就這么湊一塊了?”
何山青說:“必須湊一塊。”
白路問:“付老大和高遠他們怎么辦?”
何山青說:“說了是利益交換,我爸和柴定安他爸都要往上走……反正就那么點兒事。”
白路恩了一聲,也沒問他們要付出什么代價。
何山青說:“你情況有點兒不同,原本說的是請去我家吃飯,不過知道是你下廚后,海援就建議改在他家,瞧那意思,對你沒有惡意。”
白路恩了一聲,問道:“那個蘭領導是什么情況?”
“那是真真正正的一方大員,正部,下一步想進書記,來這里應個卯。”
白路問:“這么牛,正部來應卯?”
何山青笑了下:“海援能當大領導,是因為他后面還有人,不論是我爸還是柴定安他爸,又有蘭成中,他們的位置都得上面開會才能定下來,不是來了海家拜碼頭就能解決,今天真的只是應卯,表明下態度,只要過了今天這關,剩下的事情基本沒問題。”
白路說:“不是有人在弄柴定安?也是在算計他爸?”
“所以啊,老柴家那么牛皮,也得過來應卯。”何山青說道。
一般情況,任一個大領導上位,都是自身實力和背后勢力的全力支持,并與競爭幾方進行搏弈后的結果。也就是說,海援再牛皮,也沒有權利定下來何長安三個人的前途。
而這些人之所以能聚在一起吃這頓飯,已經是幾方勢力搏弈后的結果。
真要說起來,幸虧是在過年期間擺席,否則想找個借口讓大家聚到一起,挺難。
海風家是老房子,沒有飯廳,聚會時要把餐桌擺到客廳。在白路快做好菜的時候,四家人一起動手擺桌子收拾碗筷,竟是很有點兒和睦、融洽的感覺。
大圓桌,外面是十二張椅子,等白路把最后一道菜端上去之后,海援招呼道:“坐,一起吃。”
那就吃吧,和一堆高級領導一起吃飯,沒必要玩個性不參與。
雖然是家常飯,座位卻很講究,一家人挨著一家人坐下,主位是海援一家,對面是何長安一家,兩旁是柴定安一家跟蘭成中一家。
其中,白路的位置最特別,竟是緊挨著海援。
坐下后就是吃飯,海援先說話。事實上,他要是不說兩句話,別人根本不動筷子。
海援簡單說了兩句過年吉祥話,開吃。
配酒是白路去年釀制的果釀,就是由他親自過手,釀出來送人的那一批酒。
果釀本來就是有價無市,這一批酒更是無市,有人出一萬買一瓶,沒有賣的。
海援拿出正好一套,笑著說:“只有這些,咱得省著點喝,除非白大明星敞開供應。”
白路看著四個瓶子發呆:“說真的,我都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四個瓶子了。”
飯桌上,四個高官家庭聊的輕松自在,聊體育、聊娛樂新聞,抽空還聊聊養生。
這些人都是高人,不管說什么話,總不至于冷場,所以,這頓飯的氛圍還算不錯。
白路有心想問一句:為什么我可以上桌。可當著整桌人問出這樣問題,顯然時機不恰當。
四家人心里有數,維持著和諧氣氛,連張狂的何山青、囂張的海風都很安分。大家也是差不多同時喝光酒,同時放下筷子,整個飯局整好吃上一小時,好象有人掐表一樣。
一小時后宴會結束,撤去桌椅,改喝茶水,再坐上二十分鐘,三家客人告辭。
白路也想走,卻聽到海援說:“你要是不忙,能晚一下再走么?我有話想和你說。”
白路的回答肯定是不忙。
原因倒不是害怕海援的官職,實在是倆人不熟,沒必要當著很多人直接拒絕。在這個時候拒絕,就是打海援的臉,腦袋正常的人都不會做這種白癡事情。
海援一家人出去送客,三分鐘后回來,說明送出很遠。
海風先回來,朝白路做個大大的鄙視手勢,回去自己房間。白路馬上說話:“你這么大了還和父母住一起?真戀家。”
海風腳步一頓,很有些生氣的進入房間。
沒一會兒,海援來到客廳,跟白路說去書房坐。
那就去吧。白路端著茶杯茶壺跟上。
書房很小,里面只有一把椅子。海援說:“受累出去搬個凳子。”
白路苦笑道:“你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大領導,咱就別這么說話了成么?接受不了啊。”說著出去拿凳子。
等再回到書房坐好,海援開門見山說道:“你一定好奇,我為什么想見你。”
白路說是。
海援笑了下,又說:“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你說話。”
白路沒接話,認真聽海援說。
海援說:“今天晚上是四家人在一起吃飯,先說說另三家人,柴遠航有個好兒子,不過缺點是太囂張,跟何山青、海風差不多,今天晚上的五個孩子,蘭強最省心。”
白路說:“我也省心。”
海援說:“你平時也是這么自己哄騙自己么?”
白路說:“你是大領導,可不能這么說話。”
海援笑道:“還不夠大,大領導都住在祖國心臟里面。”說的是那個傳奇所在,國家行政中心。
白路搖頭道:“有的大領導也不住里面。”
海援笑了下:“不說這個,接著咱們的話題聊。”
白路說:“明明是你自己在講故事。”
海援說:“那你現在在說什么?不是聊天么?”
白路嘆道:“好吧,你贏了。”不過跟著就說:“你說你這么大一個領導,跟我斗嘴,有意思么?”
海援笑道:“現在才是真的你,剛才吃飯時那個拘謹啊。”不等白路接話,他繼續說道:“柴遠航想往上升,有人不想他上去,就找出他兒子犯錯誤的證據,想拉他下來;再說何長安,他的缺點是根基淺,今天吃飯的三家人,他算是最淺的,淺有個好處,很多重要的人會看不見他,壞處是看都看不見,誰還能記得投他一票?這是何長安想要達成的目標,增加存在感;最后是蘭成中,我們四個人里最年輕,也是最有實權的一個,如果不考慮上面還壓著一個書記,那就是絕對的一方諸侯,他要的是書記那個位置。”
說到這里看向白路:“這三個人要的東西,我都給不了,但我能找到人達成這件事情,我說這些,你明白么?”
白路說不明白,就像不明白你為什么留我吃飯一樣的不明白。
海援笑了下:“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找人查過你,知道你爹是誰,知道你資金的來源,還知道你和海風打過架。”
白路問:“你知道我資金的來源?”
海援笑道:“其實世界上很多事并沒有多復雜,大多事情可以分析出來,我找人查你,是查你在國內的來歷,至于你從國外轉回來的資金,我還真不在意。”停了下又說:“每年都有大量資金流出國,你能搞回來一些,等于是愛國。”
白路說:“海叔,可千萬千萬別這么說,我心里沒底。”
海援給白路倒茶,滿杯后接著說:“我知道你的部分資金來自摩根,巧的是,我知道有個人擁有摩根很多債券,而那個人和應該你毫無關聯。”
白路說:“你就是憑著這點猜出我的資金來源?”
海援說是,又說:“摩根是上市公司,那么大一筆資金忽然流走,是要有說法的,這事情瞞不了人,而我又湊巧知道那些錢七拐八拐的轉進你的帳戶,那么你和摩根是什么關系?他們為什么給你錢?”
白路說:“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我沒想你回答問題,只是想告訴你,知道這件事的沒有幾個人,老外不算,國內應該就剩我了。”海援想想又說:“不過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