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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逃跑路線

  窗外,暮靄的暗藍和夕陽余暉的橘紅調成了渾濁的暗紫色,為萬物蒙上了詭異神秘的面紗。

  遠處的枯樹矗立在混沌中,像是干癟扭曲的尸體,烏鴉凄厲的叫聲,更凸顯了此地的偏遠與荒寂。

  而屋內,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本該顯得溫馨的爺孫相見,也詭異驚變,徒然滑向了無底的深淵。

  老人干瘦的手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太過于有力,以至于這無聲且寂靜的室內,只剩下了女孩掙扎時的細微嗚咽,像是晚風吹過樹梢時撕碎了葉子的聲音。

  不過剎那,窒息的痛苦便讓陸露露的肌肉驟然繃緊,對死亡的恐懼讓她目泛淚花,卻似乎已經害怕地忘卻了哭泣的功能。

  為什么?怎么會?

  雖然心中的驚訝和疑惑像是坐了趟過山車,雖然謝莊怎么也沒想到危機會發生在這親子之間,但他畢竟不會干看著。

  當心中思考的時候,他的身軀已經擅自行動,沖上前去,用力地掰開了老人干瘦的手臂,拉著陸露露嬌小的身軀,擁到了自己的身邊。

  如果眼前這位老人不是陸露露的爺爺,如果現在在玩GTA5,他剛剛可能已經直接開槍射爆老人的頭了。

  “嗚……啊……TT”

  陸露露害怕地緊緊抱著謝莊,終于哭了出來,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和顫抖,顯然心情復雜激蕩,難以自抑。

  “啊……”

  那老人顯然對現在的局面也不滿意,他的表情極為復雜,有失望,有無奈,他想要說話,但整個人卻在輪椅上掙扎著,努力地叫喚著,像是在岸上尋求呼吸的魚,一根根暗紅色的血管從脖子上的皮膚突出。

  他哀嚎著,似乎早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謝莊拉著陸露露靠近了窗邊,眼前這一切無比的荒誕,也無比詭異,這讓他不得不先考慮好逃跑的方法。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筆直地站在門口的劉姐,這位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士依舊不茍言笑,靜靜地站在門口,像是沒有表情變化的人偶,她對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就像沒看到一樣,沒有驚惶,沒有訝異,沒有恐懼。

  “你難道不奇怪,他剛剛要殺了他的孫女!”謝莊質問道。

  “一點老毛病,陸教授最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穩定,他需要的只是一點藥。”劉姐利落地走進了房間,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密閉的充滿氣體的玻璃瓶,又拿出了一根細長的軟管,對接到了玻璃瓶上特意留出的突起處。

  而看到這一瓶藥,老人的反應變得更加矛盾了,他的表情變得渴求,但緊蹙的眉頭卻用皺紋拉出了痛苦,他的脖頸像是出殼的烏龜一樣向前伸長,身軀卻繃緊著向后用力,那種激烈的矛盾感讓謝莊相當的質疑。

  “等等,你們給陸生教授用了什么藥?我懷疑你們在給老人使用禁止的藥物,你最好說清楚,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謝莊大喝一聲,止住了劉姐前進的步伐。

  “陸先生這是躁郁癥和神經性失聲,這是種會不時發狂的,又不時陷入抑郁的病癥。”劉姐依舊保持著她嚴肅的神情,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我們這的很多老人都有類似的精神疾病,但只要你想一想,你每一天都在接近死亡,你每一刻都感到時日無多,你再也無法感受到世界的美好與歡愉,你所面對的一切只有乏味和痛苦,你應該能理解這些老人脆弱的神經。”

  說到最后,劉姐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空靈,像是對世人的痛苦有諸多憐憫的天使。

  “所以你們要給他用什么藥?”謝莊并不是完全懷疑劉姐的話,但也沒有完全的相信,他只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而直覺告訴他,這個養老院氣氛不對。

  “唉!”劉姐嘆息了一聲,將那玻璃瓶舉了起來,滿是無奈地說道,“這不過是一點笑氣,醫用麻醉劑,吸食后會通過麻醉造成輕微缺氧,而讓大腦感受到愉悅和放松,只要控制好劑量,就不會對身體和大腦造成損傷。而我有貝城大學的醫藥護理碩士學位,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斷。”

  “呵,藥物麻醉,那這和吸食毒品又有什么不同?”謝莊嗤笑著反問,并不認同。

  他前世也聽說過這種氣體,一氧化二氮,笑氣,因為小丑的活躍而聞名于世,少劑量吸食有致幻作用,雖然名義上不傷害身體,但一般吸過的人都會對這種愉悅上癮,而上癮了的人哪里控制得住吸食的計量,最后大部分都吸成了腦殘(真正意義上的大腦受損),甚至有因為缺氧而死亡的,可以說是有相當大副作用的藥品。

  “當然不一樣,那些是神經成癮性的東西,對身體有害,而笑氣只是為大家帶來一點點放松,更何況劑量控制在我這兒,因此不會有什么危害!”劉姐嚴肅地說道,“還是說,你們打算繼續讓陸先生保持在這種痛苦和焦慮之中,保持在這種隨時可能傷害他人的狀態之中?而不是讓他興奮放松一些,你們再慢慢聊?”

  “這……”謝莊遲疑了,看向了緊抱著他的腿,漸漸冷靜下來了的陸露露,“你怎么看,鹿三?”

  “不,他們肯定要害爺爺,上次我見爺爺是很好的!爺爺現在這樣一定是他們害的!”一邊哽咽著,陸露露一邊低著頭說著,她不敢看自己的爺爺,也不敢看劉姐,只能從謝莊的大腿上感受到僅有的安全感。

  “上個星期你們來看望陸先生的時候,他就在中午服用了笑氣,這樣他的躁郁癥才稍有好轉,事實上,我們從很久以前開始,便已經在采用笑氣治療了,而實踐結果證明,老人們,尤其是有精神疾病的人,在吸食笑氣后癥狀都有所緩解,甚至我們有時候也會吸那么一點,與痛苦的現實相比,那多像天堂?”

  這個劉姐明顯精神有些恍惚,而且表情并不正常,但說話卻符合邏輯,這反而更讓人毛骨悚然,但謝莊沒有感應到她身上的靈力波動,也不打算打草驚蛇,所以打算先將她支走。

  “不行,不管怎么說,既然我看見了,那我不能認可這樣的治療,我要求現在帶陸先生離開養老院,前往醫院進行專業的檢查和治療。”謝莊指著劉姐,嚴肅地說道,“現在我有點懷疑你們養老院的專業水平了!”

  “但這不符合規定。”

  “我的要求就放在這了,你可以去問你們院長,我們現在就要離開。”

  “難道我們還會下毒害一個沒幾天好活的老人嗎?”劉姐雖然沒有表情的變化,但明顯急了,聲音也大了點,“這有什么意義?你看看他,他也渴望平靜與歡愉,難道痛苦了一生,臨終時追求這點快樂都不行嗎?”

  “……”謝莊只是平靜地看著劉姐,一言不發。

  “好吧,那我去通知院長,你們的要求必須要院長來做決定。這樣吧,你們先在這等一會吧!”收起了手上的笑氣和長管,劉姐退出了房間,轉身離去。

  謝莊看著劉姐離去的背影,淡淡一笑,無論她是幕后黑手,還只是純粹的笑氣嗑多了,那都無關緊要。

  “謝莊哥,你一定要把我的爺爺救出去,你答應了我的!”陸露露希冀地說道。

  “我會的,放心!”

  下一瞬間,謝莊抬手指向窗戶,伴隨著對汐神的觀想,靈力精準的流動,一株粗壯的藤蔓擊穿了玻璃窗,不斷地延伸生長,最終貫穿了那顆枯樹的樹干,繞了三圈綁在了上面。

  哼哼,這才是我的逃跑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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