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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計中計

  相比漢初三杰的張良,陳平在史書上的評價并不高,主要原因就是他貪財無節這一點,至于盜嫂好色,則為無稽之談,沒有真實的史料作為考證,不過想來,象陳平這樣的美男子,好美色也算不得什么,女為悅已者容,男的也一樣,雙方兩情相悅罷了。

  見慣了后世當面笑哈哈稱兄道弟,背底下使勁互捅刀子的李原對陳平的品行是否正直不感興趣,只要陳平真的有才能,重用也何妨,至于節操方面,李原從來都不認為僅靠個人的自覺就能防止貪腐受賄行為,關健還是在于制度的完善、流程的監控和權力的有效制約。

  用現代的企業管理制度來帶領一個團隊,讓人盡其材、物盡其用、***********,有這些制度、流程的保障,李原相信,在如何使用象陳平這樣有缺陷的人才方面,他能夠比劉邦做得更好。

  “軍無戲言,自然作數,先生既有妙計,可說來一聽。”李原一邊擦試著鑌鐵槍光亮的槍身,一邊慨然應答。

  這一桿鑌鐵槍追隨著李原已經打過數仗,死于它槍下的敵將敵卒不下百余員,槍尖泛起的絲絲血光無時不在昭示著,一諾千金重,笑談生死中。大秦軍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錚錚之言,容不得半點虛假。

  陳平目光從鑌鐵槍上移開,眸中已是一片敬慕,他輕咳一聲,道:“稟校尉,若要讓劉邦退兵,其實不難,我等只需以趙賁的名義向章邯、王離修書求援,言劉邦大軍圍城數日,致糧道斷絕,昌邑時有被劉邦軍攻占的危險,相信大將軍和王將軍自會引兵來援,到時劉邦自會退去。”

  李原沉吟一陣,問道:“趙賁乃咸陽趙高之侄,章邯、王離見信,當不會置之不理,只不過,章、王兩軍遠在趙地,距滎陽行程足有五、六日,這一來一回就要十余日,先生又以什么來保證,這段時間,劉邦不會傾全力進攻?難不成指望老天再幫忙一次,再下一場大雪。”

  對于陳平的提議,李原并不驚訝,借力打力,本身就是戰術運用的一種境界,在兵力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借助友鄰部隊來為自己鼓舞士氣,壯大力量,是中規中矩的一種謀略。

  如果陳平只是這點水平,那實在有負他鬼謀的雅號,李原決定再激上一激,看看陳平還是否有保留貨色藏在肚子里沒說出來。

  果不其然,聽李原這么一說,陳平俊臉一紅,旋即又恢復了正常,在稍一思索之后,陳平道:“十日時間,平再有一計,可令劉邦自顧不暇,無力謀城。”

  “計將安出?”李原眸中一抹厲色閃過,陳平這廝,果然狡詐,他這分別是在試探李原的能力。

  要是方才李原不追問,陳平這后面的一條計策就不會說出來,由此,陳平心中對李原的評價也會降低一級。

  一個平庸碌碌無為的主公,不是他陳平愿意輔佐的對象,說不準,在滎陽之圍解了之后,陳平會再定選擇其他的勢力投靠,甚至于就算投奔劉邦,他陳平也沒有什么可顧慮的。

  陳平好象察覺到了李原的不滿,也不遲疑,立即說道:“校尉明鑒,巨野盜彭越在攻城之際突然離開,這是戰場上極為少見的一幕,以屬下之見,這只能表明一種情況,那便是劉邦對聯軍各部的吞并已經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這個關健時候,若是有傳言,傳一些諸侯欲效仿彭越帶兵脫逃,不知劉邦會有何感想?”

  “那,如何讓傳言可信?又有什么證據能不令人懷疑?”李原追問道,陳平的分析很有道理,不過,具體實施起來,卻還有不少的難題要解決。

  “既是傳言,又何需什么證據,校尉可只管多遣兵士往城外送信即可,至于信件的內容,若是校尉信得過屬下,那就由平來代筆,然后交由趙賁按下手印,簽下大名即可。”陳平說道。

  “如此,那就有勞先生了。今晚,就請先生留宿在郡尉府休息,待明日,書信完成,再交給斥候送出。”李原點頭道。

  信任,有時候就是一種感覺,一種直覺,一種士為知已者死的暢快。

  陳平既然要顯示自己的才能,那就干脆放手讓他去干,在細節方面,李原一向抱著抓大方向,抓決策、抓過程監控的態度,至于具體實施的每一步怎么寫、怎么做,做什么,那不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要親歷親為的。

  ——。

  入夜,燈火搖動。

  映在窗口的身影在燈影中變得很長很長,如同一個長身的鬼魅,在吐著舌頭不停打量這個末知的亂世。

  陳平皺著眉頭,一會兒奮筆疾書,一會兒又停筆涂改重來。

  一封優秀的書信,絕對可以改變一場牽扯到數十萬人的戰役的走向,陳平要想留名顯聞,這一封信是關健。

  “大將軍明鑒,賁受丞相之命,守御滎陽、昌邑,以保全大軍糧道之安全;然今有叛賊劉邦攜數十萬眾而來,聲勢洶洶,所到之處,無不瓦礫,賁本欲與城共生死,同存亡,但念及府倉之中,還有數以千計的糧秣未能運走——!”

  “不妥,不妥,趙賁貪生怕死之輩,又是軍中粗漢,豈會如此隱晦說話,不如改為:賁兵微將少,若不能敵,則當引兵北向,相投于大將軍麾下!”

  “這李原,年紀不大,看上去只是勇悍了些,卻沒想到,心計也是了得,竟能夠洞察人心之深意。”

  陳平一邊改著,一邊喃喃自語,模仿他人的語氣書寫,這活計著實不輕松,陳平寫了一會,方始對李原激將之計醒悟過來。

  陳平的書信,一直到天色漸明才始擬好,李原早上見到陳平時,只見他雙眼紅腫,泛起幾道血絲,顯然是通宵在思索如何動筆。

  “先生辛苦了,這信擬得真切,趙賁惶急之態盡顯字里行間,想那章大將軍見信,必會心憂滎陽有失,并遣軍前來。另外,這信后幾句,簡簡提及劉邦軍中不睦,有一、二路諸侯與城中相約,互不攻擊彼此,當真是神來之筆。”李原看罷書信,不禁拍案贊嘆。

  文字,這東西,深奧的就如戰場上的謀略一般。

  陳平可謂深悉其中之道,只幾句話就將趙賁既要求援,又想表功的心態表露無疑,而更妙的是,這書信要是讓劉邦截了去,那劉邦的疑心病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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