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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雄心猶在

  漢國。

  名存實亡。

  曾經強盛一時,號稱諸侯第二的漢王劉邦,現在只剩下了寥寥幾人輔佐、穎川這一塊毗鄰秦國邊境的飛地,也明顯不是久留之地。

  怎么辦?

  是坐以待斃,還是再次鼓起余力,作殊死的一搏。

  年已五十有二的劉邦雖然經常心慌氣短,有時也會全身骨頭都酸痛不已,但他的心還不服老。只要有路,那就不怕有什么危險等著,大不了,一腳跨過去就是了,至于跨不跨的過去,劉邦現在已經顧不得那么長遠了。

  “漢王,都是臣等無能,才讓君王受此大辱,實在罪無可赦。”張良聽劉邦語聲哽咽,心情也是一陣低落。

  這次出使,本來是由張耳來執行的,只是這位大魏的名士在見到劉邦落魄之后,二話沒說就不辭而別,在無奈之下,張良作為唯一的謀士,只能接下這一費力費時的任務。與三心二意的張耳相比,同是姓張的,張良無疑要更忠心可靠的多。

  二年來,劉邦勢力的起起伏伏,張良幾乎是全程參與,許多對秦國的決策也是他居中策劃而定,然而,世事無常,以他張良的智略,再加上一眾漢軍將領的努力,卻依然抵不過秦國如慧星般的崛起。

  這其中的原因,張良也曾經細細想過,當初秦國被眾諸侯一路逼到了連都城都放棄的地步,可以說只差一步就要滅國了,在這種不利情形下,要說秦國還能起死回生,張良第一個不認同。但李原――,這個讓張良睡夢里都會驚醒的名字,卻做到了世人認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秦國重生了。

  雖然依舊是黑色的旌旗,黑色的甲衣,但張良卻知道,他所面對的,已經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新生力量。

  “子房,且莫如此說,我劉季不過是一身份低下的亭長,今生又有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子房等賢臣良將相助,世事艱難,王業不再,從今往后,你我只以兄弟相稱,什么王侯,什么身名,都不管它。”劉邦重重的跺了一下腳,瞧著跟前的零星二、三人,不由得想起當初人才濟濟,眾將云集的場面來。

  “大風起兮云飛場,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在悲愴與感傷的情緒支配下,劉邦不由得哼唱起了自己所作的漢軍軍歌大風歌,在連續的失敗,南陽郡南郡根據地接二丟失的情況下,劉邦心中的思鄉之情也被觸動,一首完整的大風歌終于得己創作完成。

  好的一曲戰歌,是需要心境來輔助完成,劉邦現在的心境,正是創作一曲悲愴戰歌的最好時候。

  在嘶啞的歌聲中,劉邦仿佛回到了沛縣與蕭何、夏侯嬰、曹參、盧綰等老兄弟一起喝酒、一起調戲倡伶的i子,一想到被秦軍俘虜的夏侯嬰、蕭何,想到中途戰死于沙場的樊噲、曹參、周勃,劉邦的眼睛紅腫了起來,合唱的聲音也越發的凄涼。

  劉邦這一唱一哭,劉賈、劉肥、韓王信也被劉邦一席話、一首歌所打動,一個個想起戰死于沙場的同僚來,再看看身邊不到一萬的殘兵敗將,說不定明天就會在與秦軍的交戰中喪生,感懷至此,大家也是心中戚戚。

  “好了,男兒大丈夫,哭過了,就擦了淚水,好好的活著,子房,明再辛苦一趟,去尋了楚將丁公,就許他以重金,就算花再多的錢財,也要給我砸開一條通路來。諸君,此處沒有我們容身之處,那我們就到北方去,到與秦人最有仇恨的趙國去,那里地方廣闊,千里縱橫,有的是我們壯大力量、重新復起的地方――。”劉邦唱罷,挺了挺稍有些彎曲的后背,對著張良、劉賈等人大聲激勵道。

  不得不承認。

  相比那些夸夸其談的所謂名士高人,相比外表強悍內心卻脆弱的項羽,劉邦的個xing要務實和堅強得多。

  名利對他來說,不過是用來交易的一種物品罷了。在失去了幾乎全部的力量之后,劉邦把漢王這頂王侯貴冠拿了出來,他要作最后的一搏,就算只有一線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離開人地兩熟的楚地,到人生地不熟的北方趙國去,對于在楚地經營多年的劉邦來說,就意味著放棄過去多年的基業,放棄全部的聲望從頭再來。在南方,劉邦是漢王,并且是僅次于項羽的西征楚軍統帥,但在趙地,劉邦是誰,只怕沒有多少百姓會知道,趙地的人對楚人的印象,估計也只有項羽這位霸王有印象。

  作為一個五旬的長者,劉邦在這一刻的氣魄與堅韌打動了張良、劉賈等人,他們也被劉邦身上散發出來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眾人之中,只有韓王信低著頭,臉上神情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分明有幾分的不屑,劉邦的說辭確實打動人,也是深情并茂,投入了自己的真情實感,不過,在剛才的話語中,劉邦卻少有自責,更沒有提及那些為他身死或被俘的將士,這一種表面親厚背底里涼薄的姿態讓已經心存不滿的韓王信感到了不齒。

  作為一個韓國的王族,韓王信對到趙國去沒有什么興趣,在他看來,穎川這塊地方雖然不怎么樣,但至少還是在故韓的土地上,這里也還有支持韓國復國的百姓,只要堅持下去,就總有云開霧散的一天。

  陳郡。

  在陳王勝張楚政權覆滅之后,這個大澤鄉揭竿而起的地方成了兵禍連結的地方,章邯的軍隊在剿滅陳勝軍時,將這里掃蕩一空,隨后,眾多的盜寇勢力又將陳郡分割成若干個小的勢力范圍,并且相互之間征伐不休。

  一直到半年前,項羽從齊地抽調回主力部隊,對包括陳郡、碭郡一帶的小勢力進行重點清剿,陳郡才算是恢復了正常的秩序,只不過,與原先的情況相比,陳郡的人丁已經十不存二、三,就連郡治陳縣也只剩下了百來戶丁口。

  一個殘破不堪的沒落大郡,一座沒有什么價值的廢城,這就是陳郡現在給人的感受,這樣的情形也讓駐守陳郡的楚將丁公很是不滿。

  丁公,字固,楚國薛地人。

  這位楚軍中資歷很老的將領最近心情很是郁悶,作為第一批追隨項梁的將領,當初他也是獨當一面的大將級人物,在項梁敗亡項羽接掌楚軍的過程中,丁公作為宿將也是出力不少,本想著這次至少能有一個好的結果,能夠在地位上再上升一步,大司馬不敢去想,至少也能做一任富裕郡的郡守。

  卻不料,項羽在這一次出人意料的大力提拔桓楚、項莊、周蘭等年輕將領,或有意或無意的又把他給排除在了外面,這讓丁公心中異常的憤懣。

  除了自己在仕途上不得意之外,季布、季心這兩個后輩的遭遇也讓丁公感到寒心,季心在虎牢一役中生死不知,據傳是被秦國給俘虜了,丁公也曾多次向項羽建議重金去贖人,卻屢屢的遭到相國項佗的阻攔。

  對于掌管楚國錢財的項佗來說,丁公、季布、季心自成一個小的派系,丁公資格夠老,季布已經是楚國的五虎將之一,且和鐘離昧關系默契,要是丁公、季心再上一步的話,其勢力就會威脅到項氏,是不能容忍的舉動。

  這一次,項羽在提拔新五虎將時將季布的名字拿掉,雖然有季布身體有恙的因素,但項氏在背后也是使了不小的力氣。

  從這個層面來說,丁公對項羽和項氏的怨氣很大,這也是他一直暗底里接受張良的重金的原因之一。既然在楚國這里得不到好處,那就另覓一個能給予好處的地方,漢王劉邦無疑是一個慷慨的好主顧。

  陳縣。

  昔i陳勝修造的張楚王宮已經大半倒塌,只剩下朝議的正廳還保存完好,丁公入主陳縣之后,就把郡所放在了這里,不能為王侯,就住進昔i王侯的宮殿內,過一陣干癮也好,這便是丁公的想法。

  王宮內。

  兩壁上的燈火被點燃,一場歡迎的宴請正在進行,坐中人不多,只丁公和另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

  “伯公,這一次巡視陳郡,上奏還需多多美言一番,末將感激不盡,伯公在外的美姬那里不用擔心,末將已差人送去了財帛,哈哈――!”丁公端起酒樽,哈哈笑說著。如果蒯徹在這里的話,一定會指著這個中年男人叫罵起來,因為丁公面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項氏中臭名昭著的叛徒項伯。

  “讓丁將軍費心了,其實,這次前來,相國那里還真有差遣,不過,有我在中間言說,將軍只管放心就是了。”項伯已經喝的臉色通紅,大著舌頭迭聲應道。

  從朝堂上的重要官員,淪落到巡視外郡的普通郡吏,項伯現在的i子過得也不容易,這位曾經很風光的霸王叔父,在彭城已經完全沒有了立足之地。

  由于項伯有污點把柄給蒯徹等人抓在手里,時時可以拿出來攻擊項氏的人吃里扒外,項佗、項聲在莫名受到牽連的情況下,對項伯的態度也越發的冷淡,最后,項佗一個動怒,隨手派了個巡視諸郡的任務就將項伯發配到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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