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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損兵折將

  義渠。

  這個無定河源頭的秦軍補給地,被一片低洼不平的沼澤地包圍著,僅有南北向的馳道被墊高了不少,使得通行的車輛能夠來回無阻。

  李左車后軍駐地。

  緊張忙碌的秦軍將校,在背風的淺窩子里進進出出,一個個軍情被傳入,一個個將令從里面發出。

  赫連部落的靠近,早在五日前就由秦軍斥候探知,李左車、扈輒在義渠馳道的防御上,也是動足了腦筋。

  義渠秦軍約有二千余人。

  除了李左車坐鎮外,指揮軍隊的守將扈輒年紀在二十六、七上下,大盜出身的這名秦軍校尉,在作戰方面,頗有些盜寇光棍的作風,在彭越眾盜中,扈輒出戰能夠正面與之硬拼的沒有幾人,而更厲害的是,扈輒的手底下,還有二千余跟隨他投秦的巨野盜壯漢。

  這些在刀頭上混日子了十余年的漢子,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他們或許在正面決戰沖鋒時沒有象正規軍一樣厲害,但在特定的環境下,他們的威力卻能掀翻看上去比他們強大的多的對手。

  當年,霸王項羽先后五次發動對彭越等群盜的圍剿,結果均告失敗,如今,群盜們換了一個地方,并有了秦國這個更為強大的支持者,他們的舞臺將更加的廣闊,同樣的,在秦軍各兵種之中,扈輒和他的兄弟們終會有一席之地。

  三日。

  赫連壁夸下海口之后,即馬不停蹄的發動了對義渠秦軍補給點的進攻,赫連部落將近二萬六千眾從左右兩個方向,不停歇的沖擊寬不過五、六丈的秦軍馳道。

  烽煙鳴鏑之聲。

  在草原上回蕩,秦軍遣出的斥候騎兵與赫連部落的偵騎在大草原上反復追逐,就如同一對對求愛的大雁,時不時的,就有騎卒從馬上迎頭栽下,然后,漸漸的與草原上的根系一樣,化為腐土一堆。

  第一波發起進攻的匈奴人,在嘗試跨過看似平坦的草原沼澤時栽了跟頭,赫連部落還沒等靠近秦軍馳道邊上,就折損將卒六百余人。

  這種水草與小洼相間的區域,對于騎兵來說,相當的致命,一旦水洼無法承受戰馬與人的重量,就很有可能造成馬失前蹄,騎在馬上的人也會瞬間被摔到地上。本來,以赫連部落對草原情況的熟悉程度,這樣的失誤不可能發生,因為在如此嚴寒的天氣里,水洼里的水早已全部結成冰了,赫連壁怎么也不相信水洼的冰面,會承受不住戰馬踏足的重量。

  “大王,秦人使詐,他們將水洼挖深了足有一丈,而且還擴大了許多。”好不容易逃回的匈奴殘兵敗將急急逃回。

  “秦狗,欺人太甚。來人,令將士填土鋪路,我們堵也要堵到馳道去。”

  “大王,我軍俘虜已經不剩多少了,要是讓將士們填土的話,只怕明日不堪再戰。”赫連壁怒發沖冠,秦軍接二連三的小動作,讓他有種有力使不上的感覺,這是在草原作戰時從來沒有過的,這時他才回悟過來大單于冒頓再三叮囑的用意。

  無奈之下。

  赫連壁只得決定冒著戰馬被尖石廢掉馬掌的危險,令各部落千長指揮隊伍從秦軍嚴防死守的地帶強攻。

  秦軍一方,李左車以強弩為支撐,以大盾為遮擋,率領后衛部隊連續擊退匈奴人進攻二十余次。

  三日之后。

  赫連部落折損勇士竟達到了驚人的將近四千余人,這一數目稟報到赫連壁那里,讓這位心氣甚高的匈奴谷蠡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面的秦軍,并不是秦軍中的精銳。

  這一點,赫連壁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沒有強烈反對赫連部落被排擠在攻打秦軍大營外,就是想著甬道之戰自己一方是以優勢兵力對付秦軍的輜重兵,這一仗怎么也不可能失敗。而現在,殘酷的事實讓赫連壁的這一點點自信蕩然無存。

  赫連部落一共才出動了三萬部眾,除去攻打高闕城和其它邊城的死傷外,赫連壁手里完好的部眾還有約二萬六千余人,而現在一下子折損四千眾,這讓他情何以堪。

  怎么辦?

  是暫緩攻擊,還是繼續進攻?赫連壁倏然陷入到茫然之中。

  “赫連大王,為何停止進攻,我們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突破甬道了,你看,秦人已經筋疲力盡,他們的兵力不足——!”臧衍的聲音,又一次的適時響起,這回,他給赫連壁的印象就不僅僅是討厭,而是上升到要殺了此人的地步。

  “臧侍相,你的部隊養精蓄銳多日了,這功勞不如讓給你怎么樣?”赫連壁冷笑一聲,道。

  “大王這話說的,大單于早有命令,末將要是敢和大王爭功的話,回去之后大單于鐵定拿鞭子抽打末將。”臧衍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戰況不利。

  臧衍這個負責監督赫連部落的人,也一樣脫不了干系,每想到冒頓那一雙狹長的冒著寒光的眼睛,臧衍就渾身發冷。

  “哼,既然臧侍相沒有上陣的意思,那就退后離這里遠一點,小心讓流矢射中賠了性命,大單于那里,你只管回報,我赫連壁只要還活著,就不會停歇進攻。”赫連壁長吁一口氣,大喝道。

  “兒郎們,進攻!”

  呼喝聲中,赫連壁一馬當先,親率本部親兵沖了上去,他的這一舉動,讓士氣有些低落的赫連部落將士們再度熱血沸騰起來。

  甬道守衛的秦卒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抵擋住赫連部落的瘋狂進攻,他們必須會選擇從秦軍大營遣援兵而來,這樣的話,大營一旦空虛,久候機會的冒頓會毫不猶豫的猛撲上去,將李原撕得粉碎。

  臧衍冷冷的瞧著從自己身邊席卷而過的匈奴人,全然不理會有些匈奴人吐來的唾沫,這些無腦的蠻夷,馬上就要死了還這般的囂張,和他們一般見識實在沒了他臧衍大匈奴第一智者的名頭。

  冒頓的器重。

  還有眾部下的吹捧,讓臧衍越來越對自己佩服起來。

  這一次打敗了秦軍之后,他還夢想著進入長安城,卻享受一回傳說中舒服的能讓人一整天呆在里面不出來的澡室。到時候,就他一個男人,再叫上一群千嬌百媚的女子,到時胡天胡帝那才是男人的節日。

  甬道戰局緊張,在李原的命令下,曹信率本部精銳一萬余人馳援甬道。

  他們這一走后,大營之中的兵馬,就只剩下了鐘離昧的戰車部隊、李原的中軍一萬五千人,還有就是神秘沒有露過面的天雷部隊。

  曹信的部隊盡以騎兵為主,馳援李左車只需要半日功夫,而更重要的是,等他們到達義渠時,正是赫連部落戰的人困馬乏的時候,以曹信的勇猛,赫連壁基本上討不到什么好處。

  大營之中。

  一下變得有些空空蕩蕩。

  唯有李原的中軍大纛,依舊高高的迎風飄揚,守衛大營的秦軍將校抓緊了巡視營壘周圍的頻率。

  從表面上來看,秦營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而在冒頓這樣的兵家看來,這分明是李原虛張聲勢示弱的跡象。

  至于,真相如何?冒頓自然無從知曉,象天雷部隊這樣的秦國國家機密,不管匈奴暗探如何的努力,也不可能得到真實的情報。

  十一月十五日。

  月圓之夜。

  空曠草原上,間或傳來一、二聲野狼凄厲的嚎叫,渴望異性伙伴的它,也許注定要渡過一個孤寂的冬天了。

  匈奴大軍的到來,一下子打破了河套平原上的平衡,受難的也不僅僅是邊民,還有草原上的這些原住動物們。

  中軍帳中。

  一個身穿著蜀地錦袍,后背挺得筆直的男子正在伏案疾書,在他的身后,一面繡著武王——李字的秦軍鑲邊黑底旗幟被懸掛在了醒目位置。

  書案上,隸書字體很是工整,在經過了九年的熏陶之下,李原的字已經大有長進,勤能補拙,現在他已能夠寫出一筆還過得去的筆墨。如果李斯泉下有知,一定會高興的輕輕擊掌,感嘆一聲:李氏祖先有靈,眷顧后人等等之類的話語。

  狼嚎之聲,此起彼伏。

  李原緩緩的停下了書寫的筆頭,側耳聽了聽外面的狼嚎,心念一動。

  “來人,命令各部將士,今夜馬不卸鞍、衣不卸甲,再令鐘離將軍,看護好營中戰車,準備迎戰!”

  喝罷,李原的身軀一下子蹦直,來到這個時代將近十年,李原的身上,唯一留有后世的氣息,或許就是軍人敏捷的反應了。

  李原的命令簡短有力,不帶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的成份,這是他幾年征戰以來養成的習慣,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任何一點點的拖延,都有可能帶來滅頂之災,而要是能夠提早預感到危險,并早作準備,那么秦軍就能在戰場上贏得更大的主動權。

  狼嚎之聲。

  讓李原感受到了不異常。

  冬天的野狼,外出覓食的可能性很小,它們一般會躲在事先挖好的背風暖和的洞里,閉著眼睛忍著饑餓一直躲到春天到來,而現在,它們卻冒著風雪在草原上嚎叫,這在預示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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