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書記說笑了,我們是黨多年培養的干部,肯定是要縣委的話了。大文學但胡書記您也知道,企業里面的工人,因為企業開工不足,造成他們的收入低,有些職工家庭生活貧困,同樣因為開工不足,導致很多人都閑著,這個,人閑得太無聊時,流言蜚語就難免啊。”
盧江絲廠廠長梅定開見胡永生反擊,立即進一步解釋了一句。
“既然這樣,你們就快回去吧。我實話告訴你們,縣委本就計劃在近期召開一個工業方面的會議,”胡永生拈了拈手上的建議書,“既然生產一線的企業廠長有這么多建議,正好作為縣委決策的參考。”
“謝謝胡書記,謝謝縣委。”眾人見達到了目的,便迅速離開了縣委。
胡永生說到底還是缺少基層工作經驗,被這些企業老油子給忽悠住了,他并沒有聽出梅定開話中的“威脅”之意。
以“民意”要挾領導,相當于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性質是相當惡劣的。
回到辦公室的胡永生,本想給趙無極打電話,讓其來解決這一事項,但當他拿起電話時,才想起昨天趙無極已經向他請假,去執行“秘密任務”了,也不知道這家伙好久能夠回來。于是,他只得拿起那份《建議書》,認真地看起來。
雖然工業并不由縣委書記親自管親自抓,但既然這些企業廠長已經找到縣委書記了,先行一步分管領導了解一番情況,也是可以的。
這份《建議書》很長,至少有3萬余字,胡永生看了幾乎整個上午,才將其看完。這么長的建議書,胡永生硬是沒看出書外的意思,那就是機械廠廠長邱文學說的這份建議書是“32家企業的廠長們連夜趕出來的”有問題。試想。一份正規的向上級反應問題的“數萬言書”,是一個晚上能夠寫成的嗎?
看完“建議書”的胡永生,深深地被盧江企業的現狀給震撼了!
“設備老化陳舊,產品銷售不暢,債務負擔沉重,企業人心不穩,經營難以為繼!”這是“萬言書”中總結出的當前盧江企業界的普遍生存狀態,也是胡永生讀完材料后,他自己得出的結論。大文學 而在這份“萬言書”最后的“建言”部分,則只落到一個字上:錢!
要更新更換設備。以提高生產效率,需要錢!
產品銷售不暢,是原有產品技術含量低,而開發與試制新產品,需要錢!
解決企業債務問題,本身就需要錢!
企業人心不穩,是因為開工不足,職工收入低,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錢!
錢從哪里來?“萬言書”中說道,目前銀行已經停止向企業放貸,只有縣委縣政府加大財政支持力度,增加撥款份額。
需要多少撥款呢?“萬言書”也沒獅子大開口。而是說出了一個非常中肯的數字:800萬元!即要讓企業達到去年的經營水平,把企業勉強維持下去,縣委縣政府只需要給各家企業撥款800萬元就行。
當然,800萬元不可能包醫百病。它只能解決企業今年的問題。至于明年及以后,還需要縣委拿出更有力的資金以及政策支持!
800萬元是個什么概念?放在后世,它不過是個100人左右規模的小工廠一年發給工人的工資罷了。但現在,就是把盧江縣委政府給賣了,也不可能有800萬元用于支持幾十家企業生產。
即便盧江縣財政能夠一次性拿出這么多錢,也不可能只拿給這幾十家企業。因為,盧江的企業總數遠不是這幾十家的問題,除了企業外,還有其他很多領域都需要錢。譬如拖欠教師工資問題,執法隊伍辦案經費和設備問題,老縣城維護與改造問題。
就是縣委縣政府本身,雖然作出了購買一定數量轎車以改善辦公和出差條件的決定,但因為沒有錢,也只是一次性購買了4輛國產轎車,其中縣委和縣府各分得2輛。大文學 胡永生雖然是在機關成長起來的干部,沒多少基層工作經驗,但有一點他是非常關注的,那就是一個地方的“錢袋子”。
去年,盧江縣財政凈收入約8300萬,而財政支出卻高達11400萬,缺口達3100萬元。就收入而言,盧江全縣的工商企業,只給盧江貢獻了2700萬元工商稅利,其余部分,則是來源于農業稅(4500萬)、個體私營企業稅費(550萬)以及其他行政收費(550萬)。
在財政支出方面,全縣擁有吃財政飯的人員共計29880人,僅這一塊就支出2450萬元;此外,則是各類行政事業單位的建設開支及日常運行開支了,譬如房屋建設、交通維護、城市維護、農資補助、農田水利設施建設、貧困補助、差旅開支、辦公經費等。
差額部分,上級財政補助了2300萬元,余下800萬元,則由縣財政欠著,要么欠著銀行,要么欠著業主。
企業有困難,找上級部門解決,這也是應有之義。因為,企業都是國營的嘛,國有國營,有了利潤,國家拿走大頭,有了困難,自然應由國家解決。國家總不能夠,企業有了錢時伸手去拿,企業有了困難時就撒手不管吧!
而且,盧江縣財政支持企業發展,解決其諸入擴產、技改、流動所需資金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而是經常發生,定期發生。只是沒有像這次一樣,由32家企業廠長聯名一起遞交一份“要錢報告”。
是的,這就是一份縣屬各大企業聯合起來向縣委政府伸手要錢的“要錢報告”!這個結論,是次日趙無極上班后,胡永生將《建議書》交給趙無極后,趙無極在迅速讀完該“萬言書”后得出的。
“無極同志,那你說,縣委在這件事情上,該如何處理?畢竟,工業問題也是盧江最為重要的問題。”胡永生這話。表明他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縣委書記,而只是一個滿腔熱忱的國家干部。
“胡書記,這事兒,不能按照企業說的辦。胡書記應該記得一句俗話,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吧,在當前華夏體制框架下,黨委政府有如父母,而企業就是父母的孩子,孩子乖巧聽話,父母未必會獎勵什么。但孩子哭鬧之時,父母往往采取給一顆糖,讓其安靜下來。這樣的情形次數多了,孩子就學聰明了,想吃糖就哭鬧,不給糖就一直哭鬧下去。而絕大部分國有企業,就是在國家嬌生慣養之下,成了不好好干事,只知哭鬧的孩子。”
“你的意思。縣委政府就不管了?”胡永生聽懂了這個比喻。
“胡書記,你知道米國或倭國為什么那么富裕嗎?”趙無極沒有回答胡永生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這個,與他們發達的科技很有關系吧。”胡永生答道。但語氣顯然有些不確實。即便是確定的結論,在趙無極這樣的妖孽前,也有可能變得不那么確定。
“胡書記看得非常準,科技創造財富。這是被數百年人類歷史證明了的真理!但是,科技說到底只是一種知識體系,要讓其變成現實的物質財富。還必須借助于現代經濟的基本組織或手段,那就是企業生產與經營。”
沒等胡永生問,趙無極繼續闡述他的理論,“企業,在米國與倭國這樣的國家里,是最為活躍的社會經濟組織,它們通過對科學技術的轉化與應用,為所在國家和社會提供了大量的社會財富。但是,在這些國家,企業如果虧損了,破產了,政府是不會管的,完全是任其自生自滅;只有那些為政府交納了大量稅收的企業,才能獲得民眾和政府的尊重。”
“他們不是私有制么?”胡永生終于抓住機會,提出了一個敏感問題。
“胡書記覺得,私有制企業就一定賺錢,而公有制企業就應該虧本?”趙無極也反問道,這個反問,其實有點誅心之意!
“這個,到是不能這么說。”胡永生對這么深奧的問題,確實沒有研究。
“確實不能這么理解。在米國和倭國,他們對企業的管理,主要是通過經濟手段、法律手段對其進行規范與引導,至于企業經營什么,怎么經營,完全是企業自己的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但無論盈余或虧損,都必須向國家交納該交的稅收,這個,是一分也不能少的。而華夏對企業的管理,則主要采用行政手段,行政干預,行政命令,行政計劃,企業必須這樣或者必須那樣。試想一下,在這種管理體制下的企業,如何會有活力?”
“這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我們不也開始搞了嗎?”胡永生終于抓住了二者的相同點,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如果這樣,盧江這些企業就是無理取鬧了。
“胡書記,您說得正確。我們正在向這方面發展,但是,您覺得盧江的企業完全能夠做到自主經營、自負盈虧么?”
“這個,似乎是不能。”胡永生不得不承認道。
“所以,胡書記,我們對企業,不能再采取老一套辦法了。那些要哭愛哭的孩子,要么改善教育管理方式,給他們政策,讓其自己去找糖吃;要么就送給別人喂養!因為,不只是盧江,就是整個國家,也養不起這么多不下蛋的雞啊!”(。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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