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三九天,滴水成冰。
御花園絳雪亭附近的寒梅暗香浮動,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開得格外紅。溫皙突然奇想,叫小宮女們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做烹茶之用,反正附庸風雅的人閑來無事都愛這么干。
身上披著厚厚的白貂皮大衣,手里捧著熱乎乎的八角手爐,在滴水成冰的天氣里倒也不覺得冷。布貴人母女也一起來湊熱鬧,溫皙也送了舒舒公主一件狐皮大氅,旁人采雪,她折花,折了整個滿懷盛開的梅花枝,咯咯笑得十分開心。
也不枉溫皙偷偷從空間取了雪蓮和人參出來送給舒舒,總算是身子好多了,人也長胖了幾分。舒舒就像是花叢的精靈一般,在梅花林里竄來竄去,蹦蹦跳跳,歡聲笑語不斷,她嬌膩膩地朝溫皙這邊喊叫道:“貴額娘,那邊的梅花開得最好看!”
見到這樣的場面,溫皙悶在宮里都變得郁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忽的卻瞥見一旁的梅花樹后藏著一個寶藍色的身影,這不是佟貴妃寶貝得不得了的四阿哥禛嗎?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
“四阿哥,你的嬤嬤呢?”溫皙走近了問道。皇子一出生都配有乳母、保姆個八人,更有宮女、太監無數,斷斷不會叫阿哥一個人單獨行動的,他腳倒是快,不知怎么甩掉了嬤嬤們仙脈武神。
禛虎著臉抬頭看了看溫皙,悶聲面無表情地道:“貴額娘好。”
“四阿哥好!”溫皙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爐子塞到禛手里,“天冷,別凍著手。”凍傷手的滋味可不好受,溫皙可是深有體會。
禛碰觸到那熱乎乎的手感,看著溫皙的眼神驀地生出有些孩子的依戀,包子似的孩子感覺著手上傳來的溫暖,不知道是不是心也被溫暖了。說話聲音便軟糯了幾分:“貴額娘,禛可以問您一件事嗎?”
溫皙點頭,咩好可愛咩!這就是未來的雍正了咩!可現在就是一個白白嫩嫩肥肥胖胖的包子!比礽包子可愛多了!咩,好想捏一把哦!溫皙對這樣萌萌的人或者動物是最沒有抵抗力了!
禛撅著嘴巴道:“我的生母是德嬪,對嗎?”
咩?!他腫么知道的?佟貴妃不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嗎?溫皙微微驚訝,卻還是點頭。看他的樣子,雖然是提問,卻是自己心里已經知道了答案的。
“我就知道!”禛跺了跺腳,鼓著腮幫子,很是氣惱地咬著嘴唇。“她卻說不是!哼”
包子生氣的樣子真好看咩溫皙雙眼冒星星,額,只不過禛說的“她”是誰?佟佳氏還是烏雅氏?或者都是?喵了個咪的。還不滿四歲,就已經是一只芝麻陷的包子了!
禛孩子的地鼓著腮幫子,讓溫皙突然想到了偷吃的松鼠,鼓囊囊著腮幫子吃玉米,就是這副樣子!哎呀。粉可愛粉可愛滴!!禛就在溫皙兩眼冒星星、冒泡泡的時候,湊近了拉了拉溫皙的衣角,水水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溫皙撒嬌道:“貴額娘,你沒有兒子,我給你當兒子好不好?”
溫皙如被雷劈中,傻眼中 免了吧!沒了個嬤嬤佟貴妃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勢。要是兒子被人撬墻角了,她還不跑來掐我脖子啊!!為了生命安全考慮,溫皙果斷無視禛可愛的包子臉。搖頭。溫皙自問自己不算好人,但也不愿意當壞人,好人不長壽,壞人臭萬年,所以當個不好不壞的人最好了!溫皙自問是個很有底線的人。搶人孩子的事兒她絕對不干,也不想干!要對付佟佳氏也沒必要撬走四阿哥。以后同住在一個紫禁城,有的是機會。
禛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垂頭喪氣地,羨慕不已地望著跟在舒舒公主身后為她擔心的布貴人,禛靠在梅花樹上,小腦袋瓜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禛又不死心地追問道:“貴額娘為什么不要禛?”
溫皙聳了聳肩膀,打趣道:“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你佟額娘那么厲害,誰敢搶她的兒子呀!”
禛皺著眉頭道:“可是皇阿瑪最喜歡的不是貴額娘嗎?”
溫皙搖頭,鄭重其事地道:“你皇阿瑪最喜歡的永遠不是某一個人,而是天下。”
看禛呆愣了許久,溫皙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得懂,揉了揉四阿哥的腦袋道,“你還小,不懂這些,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的。”
禛懵懂地點了點頭,道:“皇阿瑪也不行嗎?”
溫皙點頭,“皇上就更不能任性了,他必須以天下為先。”——(__)教育未來皇帝的感覺真不錯!溫皙心里的小人得意地笑,這可是雍正哦,小時候也這么粉嫩喲!不過這包子也真夠早熟的,這種深度的話居然也能聽懂?尋常人家三歲的小孩可都只會窩在父母懷里撒嬌討吃的呢!
“你佟額娘怎么叫你一個人跑出來了?”溫皙問道,而且這么半天都沒人出來找尋星神隕殺。
禛道:“額娘忙著吃藥。”
“忙著”吃藥?吃藥很“忙”嗎??溫皙突然想到了伊爾木,該不會是她給佟貴妃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藥吧?
禛思索了許久,又到:“還忙著泡澡,有奇怪的味道。”
泡澡?是泡藥浴吧?還是伊爾木想出來的法子嗎?佟貴妃應該也是有宮寒不孕之癥的,不孕不育癥在這個時代可不好治療,不過溫皙并不敢確定伊爾木的醫術如何,是否有回天之力。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康熙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太子的地位的,完全無須溫皙去擔憂。
佟貴妃自始至終都不會放棄自己生養的希望,畢竟她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別人哪兒抱來的孩子哪里有自己親生的好?因佟國維乞骸骨的事兒,康熙,沒過多久就解禁了佟貴妃,不過溫皙禁足了正好一個月,康熙就讓佟佳氏禁足了三十二天才放出來。不過不許她碰觸宮權,只叫她做個尊榮安養的貴妃。本來也是,她是康熙的表妹,若是安然度日,只怕過得會很滋潤,可偏偏要折騰,想要后位、想要兒子、想要恩寵貪心過多,最終會什么都得不到!
佟貴妃那里,溫皙也暫時也不想去招惹她,所以只叫禛自己回去,叫人偷偷遠遠瞧著,別出什么事就好了,免得叫佟貴妃以為溫皙覬覦她的兒子,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回到承乾宮,溫皙交過來專門負責和纓絡接頭的青絲,青絲回答道:“伊常在給佟貴妃開了不少的藥,纓絡抄了一張藥方送回來,奴才已經交給青蘭姐姐了。”
溫皙點頭,只是這幾天都瞅不見青蘭的影子,都不知道她人又鉆哪兒去了?
青絲許是看出了溫皙的疑惑,便道:“青蘭姐姐日前去太醫院的時候,不小心碰灑了古太醫專門給皇上開的治療眼暈的藥,青蘭姐姐說那藥里的君藥分量太輕,藥性被削弱太多,然后就和古太醫吵起來了,然后吵著吵著就一起大笑了起來,奴才也聽不懂他們說的什么意思。”
嗯,康熙是晚上批奏折太晚,才累著了眼睛,不算大毛病,不過皇帝的病哪怕是腳趾甲不舒服,也會被一群太醫論證來論證去,論證得生怕藥力太猛損傷龍體,結果就把里頭的重藥一減再減,藥性被大大削弱。古老太醫也是過于慎重了,不像青蘭那樣無需顧慮太多,不過聽青絲說的樣子,怕是不吵不相識,要湊成一對忘年交了。
于是,安心地笑道:“由著她往太醫院鉆。”
年關愈發近了,康熙也日漸忙碌,溫皙倒是閑得很,最重要的是佟貴妃竟然解禁出來之后也安分得很,天天做合格的病人,吃伊爾木開的藥、泡伊爾木開的藥浴,很少出門。溫皙呢,就每天趁著人人都縮在宮里避寒的時候去御花園溜達,倒是常常碰見溜出來的四阿哥。
吃著溫皙準備的糕點,禛的嘴巴都塞得鼓鼓的,就算早熟,也還是個四歲的小孩兒而已,都是貪吃的包子!禛嘴里吃著點心,含糊不清地道:“貴額娘,你做的點心真好吃!比伊常在的點心好吃多了!”
伊爾木?溫皙挑眉,看來她還挺會打算的,趁著禛小的時候好哄,早早拉攏過來。只不過小孩子都記性不好,一旦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他就會把你拋在腦后了。就像是原本自己有個不錯的玩具,突然又一天碰見了更好的,就會把以前的舊玩具扔掉,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念舊,只知道喜新厭舊。
“貴額娘,禛聽說那個伊常在是你的姐姐,可是她長得跟你一點都不像!而且人好煩好煩!”——都說吃人的嘴軟,禛可真是一點也不念伊爾木的點心!
礽又氣鼓鼓地道:“她還做了七巧板給禛,但是皇阿瑪說了不可以玩物喪志,她想讓禛玩物喪志,她果然不是好人!”
這話真該叫伊爾木親自聽一聽不知道她會不會吐血?不但沒跟未來的雍正陛下打好關系,反而留下了惡劣的印象,這叫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