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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宛婧

  晌午在床上略瞇了一會兒,就被小蜜桃的哭鬧聲給吵醒了。只得起來,伺候這個小祖宗吃奶,一邊吩咐道:“夏日燥熱,記得每隔一個時辰就給十七阿哥喂一次水。”光喝奶自然是不夠的。

  紫檀木嬰戲圖榻上鋪著個象牙墊子,原是南邊進獻的,三尺見方,是用象牙打磨成薄薄的片編成,耗費無數,只得一雙象牙墊,康熙便給了溫皙一個。大小溫皙只能用來坐著,若給小蜜桃就能用來做床墊了。

  喂飽了小蜜桃,便將她放在象牙墊上,順手拿起四方榻桌上擱著的湘妃竹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給他扇著,溫皙現在已經有三個孩子了,而且是三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宮里的女人孕育子嗣的不少,卻無一人可以保全所有孩子。榮妃死的兒子最多,惠妃早年也沒了一個兒子,成妃差點保不住七阿哥,就連宜妃早年也小產過。

  溫皙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今日震懾六宮便是給她們一個警告,敢對自己的孩子動手,她絕不會客氣!!

  “你可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啊...”溫皙的語氣拖得長長地,頗有幾分哀嘆。

  “朕的兒子自然會平平安安!”篤定的聲音在溫皙耳側響起。

  便知是康熙了,溫皙起身給他見了個常禮,“皇上怎么沒在養心殿午睡嗎?”

  康熙隨手擱下折扇,坐在榻上,瞅著光屁股的兒子趴在象牙墊上,嘴里流著口水睡著,眼睛驀地帶著幾分喜色,“又胖了幾分。朕原本還擔心,夏日里會吃不下東西呢。”又抬頭看了看溫皙,“朕聽說你中午發了一通火,現在倒看不出生過氣。”

  溫皙手里緩緩搖著團扇。上頭繡著綠牡丹,顏色喜人,帶著縷縷香風,沁人心脾,“既然火都發完了,自然看不出生氣。”

  康熙抓起兒子白嫩嫩的小手,捏了兩下,道:“是祉和祺的不是,是該罰。”

  “哪兒能呢?”溫皙語氣淡淡的,卻帶著幾分諷笑。“都是皇上的兒子,哪兒輪得到臣妾來罰呢?所以只能罰榮妃和宜妃了,兒子有錯。便是當額娘的教導不善。”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祉以前很純孝,讀書也用功。”

  “三阿哥孝順,臣妾知道。”正是因為知道他孝順,溫皙才要責罰榮妃。否則不足以警醒他!

  “朕已下旨叫他閉門思過了,祺也是一樣。”康熙道。

  溫皙淡淡哦了一聲,康熙的意思是認同她對榮妃、宜妃的懲罰,如此一來后宮嬪妃必然更加忌憚,自然更加不敢招惹承乾宮。對她,對三個孩子。就更安全了些。

  “那么...”康熙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詢問:“此事揭過?”

  溫皙點頭,淡淡地道:“自然要揭過了。”本就無憑無據。溫皙發作的理由也只是教子不善而已,不揭過還能如何?

  康熙臉上終于露出笑容,拉了溫皙坐在他身側,拍了拍溫皙的手背,道:“朕知道。你不是沒有心胸的人。”

  溫皙道:“臣妾能放開心胸,是因為孩子們都還安好。”她的孩子好好的。總不能叫他們償命吧!教訓一通也就是了,但愿他們都管住自己的手,別再動不該動的手。畢竟這宮里,除了四阿哥,誰人沒有生母?都必須忌憚著她!

  一想到四阿哥,溫皙心中不禁又幾分刺痛。三阿哥給的彩舟遺書,內中內容溫皙不是沒有反復考校,說得有根有據,思來想去,到底...只怕是真的了。

  “當初,是我冤枉太子了。”溫皙默默道,今日給了瓜爾佳氏宮權,未嘗沒有補償的意思。只是今日太子,已非當初那個驕傲可愛的少年了,揪雜了太多的利益,已然物是人非。而她記憶里的那個被生母、養母雙雙拋棄,又雙雙爭奪的禛,也不同往日了。是啊,畢竟誰都不能永遠像兒時那樣單純可愛。

  “保成本性不壞,就是性子有些驕奢了。”康熙語氣沉沉道,對于太子康熙已經不如當初他還年幼時候那般寵溺了。

  初一十五是宮外福晉入宮給生母、嫡母請安的日子,四福晉還是照常來了。只是今日比月前神色黯淡了許多,四阿哥的妾侍宋氏有孕了,皇家格外重視子嗣一些,四阿哥也是如此。

  溫皙只當不知道,跟四福晉閑聊了幾句,又囑咐道:“改日若得閑,叫四阿哥進宮來一趟吧,許久不見了,我正好有些話要跟他說。”

  烏拉那拉氏一愣,道:“可是皇上不許爺來給您請安。”

  “我又不是叫他來請安的,而是有話要問他。”溫皙道,禛倒也聽話,自從去年罰跪之后就不曾進宮請安了,倒是常常叫他的福晉帶些東西進宮。有給玉錄玳字帖,給祿一些新奇的小東西,給溫皙的往往是京中時興的首飾。溫皙則也警告過四福晉之手給四阿哥送些衣物。

  “是。”

  溫皙正想著這會兒排除宮接宛婧的竹兒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便道:“夏日炎炎,你早些出宮吧,別頂著暑氣回去。”

  烏拉那拉氏福身,道:“那兒媳下次帶宋妹妹來給您磕頭請安?”

  “帶妾侍進宮,不合規矩。”溫皙淡淡道,宋氏雖然救了玉錄玳,但是禛差點害了當初還在她肚子里的小石榴,溫皙對他也沒什么感激了。

  烏拉那拉氏果然露出些許笑容,道:“額娘說的是。”

  宛婧還在守孝中,不能穿艷麗的衣裳,但入宮也不能太寒酸了,便穿了一身月白色青蓮纏枝的旗服,梳著尋常的小兩把頭,頭上用白玉扁方,頭飾銀簪,蓮步入內請安道:“宛婧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急忙親手去扶她,笑道:“一年多沒見,你倒是生分了!”

  宛婧已經是虛歲十二的大姑娘了,愈發亭亭玉立,一身姣凈的衣裳,襯得臉蛋白皙細膩,只是人也消瘦了幾分,臉蛋少了圓潤,下巴也略尖尖起來了,固然是好看多了,只是麟格的死對質心母女打擊必然很大吧?雖然有額娘照顧她們母女,不至于受人欺負,只是溫皙終究不放心。

  “姑姑!”這一聲“姑姑”叫得有幾分酸澀,宛婧眼睛有些濕潤了,“姑姑還好嗎?”

  “我自然好,就怕你和你額娘不好。”溫皙拉著他的手,一起進了碧紗櫥香榻上,面對面坐著,“你長高了,也瘦了!”隨風話鋒一轉,調笑道:“不過出落得愈發好看了!”

  溫皙瞅著,愈發覺得宛婧的眉梢、嘴角有些像她,雖然不是親姑侄,倒是勝似親生了。

  宛婧頓時破涕為笑道:“姑姑又取笑我了。”

  以前懷著身孕,自顧不暇,不得見質心母女,如今生產了,后宮也安分了許多,才敢接她進宮來小住幾日。只是宛婧身有熱孝,自是不方便走動,不過這個孩子是性子不是跳脫的,別去其他宮惹晦氣就是了。

  宛婧的眉毛天生纖細,長眉纖纖,是極為好看的柳葉彎眉,不畫黛,略有些淡,卻十分秀氣婉約,襯得眉眼都柔柔的。眼睛偏于杏眼,雙眸格外有神,眼梢略略上挑,又幾分丹鳳的味道,平添了幾分妖嬈之態,故而顧盼間有幾分動人之姿。宛婧的皮膚天生細膩,白如羊脂,瓊鼻小巧、櫻桃小口,五官也十分精致。原本的鴨蛋形臉,如今也有幾分瓜子臉了,比當初在行宮之事,已然是褪去孩子面龐了。

  “等你守完三年孝,也不耽擱選秀,倒時候一定給你配個一等一的好人家。”溫皙是決計不會委屈了宛婧的,何況宛婧這么好的姑娘,必然要配最好的男兒。

  宛婧臉上一抹不自然的紅云,急忙垂首,輕聲道:“額娘說了,未必要太尊貴的,尋常的便可,只要實心就好。”

  麟格一死,他的遺孀、女兒地位自然大不如前,質心也不得不放低了要求。這樣的心思,溫皙明白,便安慰道:“放心,有姑姑在呢。”自然會為她謀劃一個好人家,如今宗室子弟適齡的不少,要選個人品好、不好色的倒是要好好選選了。不過宛婧才十二,有的是時間。就算為了麟格,溫皙也不會虧待了她。

  溫皙安排宛婧去給玉錄玳一起住,玉錄玳許久不見這個小表姐,自然是想念的很。宛婧大玉錄玳三歲,卻是高出一個腦袋。玉錄玳還是個愛玩的孩子,宛婧卻已經和大姑娘差不多了,只站在那,就算什么話也不說,也給人很端秀的感覺。

  溫皙不得不叮囑道:“你二表姐尚在熱孝,不許拉著她去聽戲,不許去其他宮里,也不許去人多的地方。”

  “知道啦,額娘!”玉錄玳被溫皙說得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溫皙嗤嗤一笑,才九歲,不是小孩子是什么?玉錄玳打小被寵溺著長大,即使在宮外的時候也沒吃什么苦,自然格外孩子氣一些。康熙寵著玉錄玳,溫皙做不得太嚴格的母親,也就養成了她這個傲嬌的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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