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皙瞧著她粉嫩可愛的樣子,便想起了玉錄玳小的時候,不禁撲哧一笑,隨即黯然道:“就算知道了是她,又能如何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枉然。”
舒宜爾哈忽的想到了平嬪的話,若是皇貴妃曉得了是誰所為,也無妨...便扯著自己的衣袖道:“那一日,舒宜爾哈實在好悶好悶,就溜出來去御花園玩。”
溫皙點點頭,雖然禁足了平嬪,可是住在景仁宮的舒宜爾哈自然不在禁足之列,可以外出。
“我看到八姐不知為何穿著小太監的衣服就去了御花園。然后我在柳樹林子,讓嬤嬤給我折柳枝玩,就聽見砰的一聲,然后八姐穿著小太監的衣服從假山里跑了出來。”
如此,舒宜爾哈就是目擊證人了!溫皙沉聲道:“你能幫貴母妃去你皇阿瑪面前把這番話再說一遍嗎?”
舒宜爾哈急忙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可以!額娘說不可以!說要等玉牒修改,才許說!”
平嬪的話,對舒宜爾哈來說,可真比圣旨還靈驗!溫皙有些無奈,道:“我會請求皇上修改玉牒,只不過那些話,我要你變動一下跟皇上說。”
“變動?”舒宜爾哈養著包子臉,隨即臉蛋癟了,咬著自己的手指頭道:“額娘說過,說謊不是好孩子。”
溫皙笑道:“你額娘也說過,要是修改了玉牒,我便是你的額娘,你以后就要聽我的話。”
舒宜爾哈腦袋有些不夠用了,想了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溫皙笑著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隨即吩咐人端了好吃的點心來獎勵她。舒宜爾哈真的很乖,吃心來就像只貪吃的松鼠,嘴巴都塞得鼓鼓的。溫皙怕她噎著。又叫上了一盞蜜茶給她。
傍晚時分,獻俘儀式才算結束花心少爺。照例皇帝回宮,需先往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可康熙這次卻直奔平嬪的永壽宮而去,溫皙便曉得。平嬪只怕活不過今晚了。
小石榴也回來了,溫皙便叫他去哄著小蜜桃吃晚飯,這孩子從中午就沒吃東西,如今能哄他吃飯的人回來了,溫皙便打發去了。
小石榴以便喂弟弟吃粥,一邊自己嘴里含著個水晶梅花包,嘴里吐字不清地道:“額娘不知道,今兒獻俘原是喜慶至極的事兒,可皇阿瑪一直都陰沉著臉。好像隨時都要雷霆大怒了似的。害得兒子一整日都緊繃著一根弦兒。現在總算能輕松幾分了!”
溫皙捧著一盞燕窩,只淡淡的嗯了一聲,道:“得勝歸來。原是極為高興的事兒,可是京中、宮中出了那么多不像樣的事兒。皇上是有得生氣了。”
剛用過晚膳,御前的小全子便急匆匆跑來,“貴主子,皇上宣您去永壽宮。”
溫皙不由地臉上一僵,說來,平嬪是死是活,她也不掛心,一心想遠著點,別殃及了她這條池魚就好。可康熙偏偏要她去?溫皙真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康熙很喜歡別人知道他被戴綠帽子了嗎?!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沒好事!溫皙卻也不能不去,否則更有她小鞋穿了!
小石榴急忙提醒道:“額娘快些去吧,要不然皇阿瑪等急了,就更要生氣了!”
小全子忙不迭地點頭,“貴主子快去吧,皇上正在氣頭上呢!”
溫皙嘴角抽了抽,在氣頭上,她去惹什么晦氣?!可偏偏還不去不行!嘆了口氣,叫人備肩輿。
夜幕已經降臨,前頭有太監打著燈籠,一路急急忙忙前行。空氣還有些濕潤,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今早也淅瀝瀝下了一會兒,隨即才出了太陽,以至于到了晚上空氣是濕的,可惜暑熱季節,就愈發顯得溽熱了。又不起風,便更加燥熱得難受,溫皙出了一頭的汗,不住地拿著團扇扇著。
去永壽宮的路有些遠,太監們加快腳步,抄近路去,走得快了,自然流汗更多,連肩膀上手心都出了汗,不由地左右太監步調不一致,有個走得慢了些,另一個快了些,肩輿便從太監的肩膀上給滑了下來。
溫皙猝不及防,如倒水一般便給撲了出來,還好小恩子眼明手快,上來便給做了肉墊子。饒是如此,溫皙受了好一番驚嚇,手個擦在地上,硬生生給磨破了,手心正火辣辣地疼著。
太監們嚇得不成樣子,急忙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貴主子饒命,奴才手心出了汗...”說著又搗蒜一般磕頭。
溫皙被小鹿子攙扶著站了起來。小鹿子立刻吼道:“不當心奴才!要是傷著貴主子,你們有有幾顆腦袋?!”
溫皙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也是本宮催得急了些,還好小恩子反應快。”便去看莫長恩,腿似乎有些瘸了,可見是傷的不輕,溫皙便道:“你回去叫胡語給你看看傷吧,不必陪本宮去了。”
莫長恩不是多話,卻十分踏實穩重,急忙應了一聲。溫皙便重新上了肩輿,叫太監慢慢抬著,小心著走即可。
肩輿之上,溫皙這才小心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傷,半個手掌都被擦破了,沁出了血珠子來,疼得厲害。溫皙也來不及處理傷口,只拿隨身帶著這手帕給包了起來。
永壽宮。
溫皙扶著小鹿子的手下了肩輿,便見外頭被侍衛團團把手,此時的侍衛已經不是當初溫皙安排的那一批了,似乎是近身保護康熙的近身侍衛。
薩比屯上前來行禮,“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吉祥!”
溫皙略一抬手,問道:“皇上在里面吧?”
“是末世亂武!”薩比屯起身,又上前一步,低聲道:“皇貴妃請小心,半個時辰前,永壽宮內伺候的太監宮女已經都被送去慎行司處置了。”
溫皙心一沉,這些人必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原本的那些侍衛呢?”都被康熙調走了嗎?溫皙暗暗自問。
“這...”薩比屯一沉吟,更壓低了聲音道,“護駕殉職,皇上已經賜銀治喪了。”
溫皙心咯噔一條,“護駕殉職?!”康熙哪兒有什么危險?根本不需要護駕殉職,想也知道這些人也沒命了,便問道:“只剩你一人了?”
“是。”薩比屯低聲道,語氣里透著幾分心有余悸。若非他是皇貴妃堂弟,只怕也逃不過這一遭了!又小聲道:“奴才正打算過些日子,求旨外放。”
溫皙點點頭,道:“也好。”畢竟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兒,還是不要再康熙眼前晃悠好。溫皙也有所愧疚,吩咐薩比屯帶一對侍衛來看守,沒想到卻是害了他們。
進了永壽宮,里面一片靜謐,丁點聲音也沒有,果然是全都被打發去慎行司了,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庭院中一如往日寧靜,月光如水,照得地上慘白。溫皙不叫人伺候,獨自一人進來。便見守在正殿外頭的是已經蒼老如許的梁九功,見溫皙來,急忙上前打千兒,“貴主子快進去吧,皇上等了許久了。”
溫皙低聲問道:“皇上氣兒消點了沒?”
梁九功艱難地扯出一點笑容,道:“就等著貴主子來,許能叫皇上消消氣呢。”
得!她原來是用來消氣的!
梁九功到底前前后后受了溫皙不少的好處,故而靠近一步小聲道:“貴主子小心些,里頭剛才皇上還在雷霆震怒呢。平嬪小主怕是...呵呵,如今如何了,奴才也不知。”
溫皙點點頭,道:“多謝公公提醒。”便深呼吸了幾下,才穩步入殿。
吱呀一聲推開殿門,里頭竟然是一片黑漆漆的,半點蠟燭也沒點。就算溫皙六識靈敏,一時間也不適應黑暗。只聞得里頭有濃濃的血腥氣味,溫皙心不由得噗通跳得更快了,于是柔聲道:“皇上,臣妾進來了。”
卻不見康熙回應。康熙穿得是明黃的衣裳,隨是黑暗中,溫皙也能瞧見些許,似乎在正位上坐著,看得極不清晰。溫皙只能憑著記憶,走到桌案跟前,摸到了火折子。噗一聲,火燃了起來,溫皙急忙點著了因翻到而熄滅的蠟燭,然后把燈籠里的蠟燭如數點燃,才回頭。
只是這一回頭,溫皙驚得差點驚叫出來。就在她腳下不不遠的地方,一灘深紅的血,似乎還是溫熱的,而那血的主人正是躺在地上的平嬪。
平嬪,赫舍里令儀。原是極美的女子,只是再美的人,一臉失血后的慘白,又披散著頭發,如今看來也是極為可怖的!
血正自她腰腹見汩汩流出,那里插著一柄赤金天子龍劍。溫皙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卻也感覺倒,平嬪還未死,不過也快了,她的心跳和呼吸都隨著失血越來越多,變得愈發緩慢了。
“皇、皇...”平嬪的蒼白如死人般的嘴唇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溫皙急忙看了一眼還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康熙,康熙才剛剛回來,還未曾脫下戎裝,腰間有佩劍,卻只剩下嵌了藍寶石的九龍劍鞘了。現在的康熙如一頭懾人的猛獸,比走的時候臉更加粗糙,也多了許多戰場歸來的殺氣也血腥氣,也難怪康熙會拔劍刺死平嬪了。
溫皙蹲身行禮,“給皇上請安。”這幾年,溫皙性子愈發不羈,除了人前重大場合,很少規規矩矩行禮。只是如今康熙盛怒,溫皙也不敢去觸霉頭。故而行了個極為規矩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