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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舒露離宮

  溫皙隨即眼珠子一轉,既然能說話了,那么...便溫聲問道:“當日在御花園假山,引你去的小太監,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

  小蜜桃狠狠咬著嘴唇,看了看康熙。

  康熙流露出狠色,“謀害皇子,斷不能饒其性命!”

  舒露到底是公主,不是奴才,又豈能真要了她的命?溫皙微微暗嘆,只是小蜜桃的斷指之痛,必要她十倍償還!

  小蜜桃垂下眼瞼,掩藏住自己眼中的恨意,搖了搖頭。

  溫皙急忙問:“你不記得那人長相了嗎?”若是如此,可就壞了,只能寄希望于舒宜爾哈指證了嗎?但是康熙不同意修改玉牒,舒宜爾哈又是個認死理的,必然不肯說!

  小蜜桃咬著嘴唇,道:“兒子不想說。”

  溫皙微微一愕,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她的兒子怎么又是一個揣了芝麻陷的?

  “你只管講!”康熙擲地有聲。

  小蜜桃愈發深地埋下頭去。

  “皇阿瑪!”這時候晨起過來請安的十公主舒宜爾哈快步走了進來,仰著可愛的小臉,福了一福,“女兒知道是誰!”

  溫皙眉梢微微一挑,平嬪教出來的孩子倒也聰明,知道什么時候說對自己更有利。

  小蜜桃卻上前,拉了拉舒宜爾哈的袖子,眼中有乞求之色,“十姐姐,不要說。”

  康熙卻看著舒宜爾哈,給她一個盡管講的眼神。舒宜爾哈養著可愛又帶著和這個年齡不大相符的堅毅神色,頓了頓道:“是、是八姐!”

  康熙驀地瞇起了眼睛。丹鳳眼變得狹長而又幾分凜厲之色,沉聲道:“所言屬實?!”

  舒宜爾哈有些害怕康熙如斯神情,但還是咬咬牙,仰頭直視著康熙。一字一頓道:“女、兒、親、眼、所、見!”

  舒宜爾哈和舒露都是敏貴人章佳氏所出,一母所出,自然她的話更能夠取信于康熙道果。

  康熙合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既然親眼所見,那么為何不一早說出,非要拖到現在?”

  舒宜爾哈急忙垂下頭去,嫩白的小手攪著自己的衣襟,訥訥道:“十六哥不讓說。”

  溫皙隱隱覺得不對勁,這兩個小屁孩,表現竟然跟串通好了似的!否則如何在康熙威壓之下,應對自如,成了康熙眼中都孝順友悌的好兒子、好女兒?溫皙暗暗觀察。卻問道:“跟著禮的小魏子和徐姑姑可都見著是個十歲上下的小太監的背影。”

  舒宜爾哈抬頭看著溫皙道:“額娘。是八姐穿了小太監的衣裳。”

  “額娘”?以前舒宜爾哈都是喚溫皙“貴母妃”或者“貴額娘”。如今乍然換了稱呼,溫皙還真有些不適應。不過瞧著樣子,必然是早早串通好了的。她原本就打算今日對康熙說嗎?

  溫皙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道:“舒露和玉錄玳不和,本宮曉得。只是和禮并無不和。況且昨日舒露才炸傷了自己的手,聽說傷得也不輕。”

  “欲蓋彌彰!”康熙嘴里吐出四個字,復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朕會給你和禮一個交代!”

  這會兒的話,已經更剛才說的“斷不能饒其性命”不同了。縱然康熙對舒露并沒有多少父女之情,也不會因此而殺了她,況且公主都是聯姻上好籌碼和工具,康熙也不舍得浪費掉。不過一個不得皇父疼愛,深得為皇父所厭恨的女兒,將來也不會有什么幸福可言。對舒露,也算個極大的懲罰了。溫皙心中雖是這么想,卻還是有幾分不甘。不甘心就這樣叫她逃過一死了!

  只是康熙都這么說了,溫皙也不好說什么,只默默地垂下頭,道:“舒露也是皇上的女兒,臣妾明白。”明白康熙需要有越多越好的公主,好用來與蒙古聯姻。

  康熙只在此坐了一會兒,便回養心殿了。剛剛戰勝歸來,不少國事都耽擱了,故而回來之后,格外忙碌一些。

  溫皙喚了小蜜桃和舒宜爾哈到自己跟前,道:“說吧,是什么時候串通好的?”

  舒宜爾哈嬌俏地吐了吐舌頭,笑道:“都是十六哥教女兒和十七弟這么說的!昨日就說好了的!”

  “昨日?”溫皙瞅了瞅小蜜桃。

  小蜜桃笑道:“兒子昨日早晨起來,就能說話了。”

  “哦?”溫皙瞇起眼睛,透著幾分不悅,昨日就能說話了?!原來不是康熙給嚇唬好的?!最最重要的是昨日就好了,居然不跟她說!!!這群死孩子,居然把她也給蒙在鼓里!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也想當有演戲的天分啊!昨日凱旋獻俘儀式,鞭炮齊鳴,他還一副戰戰兢兢,嚇壞了的模樣!原來全都是裝得!

  小蜜桃感覺道溫皙恨得牙根癢癢的目光,立刻縮了縮脖子,撒嬌道:“額娘別生氣,都是十六哥不讓說的,怕您給裝漏了!”

  溫皙瓊鼻重重一哼。

  玉錄玳掐腰怒道:“為什么也不告訴我?!”

  小蜜桃吐了吐舌頭,“額娘只是有可能裝漏了,六姐姐就是一定會裝漏了!”

  玉錄玳頓時火更大了,上來揪住小蜜桃的耳朵,陰陽怪氣道:“行啊!你跟小石榴全都翅膀硬了是吧?!膽兒也肥了是吧?!玩似的誆著姑奶奶伺候著你?!”

  小蜜桃立刻疼得哎喲哎呦叫喚,“好姐姐,耳朵都要扯下來了!弟弟已經沒了一根手指頭了,可不能再沒了耳朵了!”

  一提到耳朵,玉錄玳忽的松了手,努了努嘴巴,不忿道:“便宜舒露了冰山校草:我的武林萌主!”

  小蜜桃眼角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個和小石榴極為相似的冷笑:“自然不會便宜了她。”

  經此一役,小蜜桃倒是學會了小石榴的腹黑和...狠!

  溫皙又看了看乖巧得緊的舒宜爾哈,當初她可算是費盡唇舌,都沒能叫她讓步,小石榴倒是挺有本事的。

  舒宜爾哈乖巧地道:“十六哥說,只要女兒配合十七弟說出來,以后您就是女兒的親額娘,就算玉牒修改不了,你也會把舒宜爾哈當成您的親生女兒。”

  溫皙點點頭,撫摸著舒宜爾哈的額頭,這個孩子聰明,雖然溫皙對她不可能與對玉錄玳一樣,卻也會為她的一生謀劃,便溫語笑道:“這是自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小蜜桃已經復聲,她的作用已經不是雪中送炭,而只是錦上添花了。若是不說,那么連添花的用處都沒有了。

  今日太子又在奉先殿從早晨跪倒中午,又暈過去一次,康熙總算松了口,叫太子會毓慶宮閉門思過,不得外出。

  隨即,便是對明珠的處置,削去一切職務、爵位,貶為庶人,明珠一黨也皆遭貶斥,卻不曾有一人問斬,可見康熙是從輕處置了,而明珠三子:納蘭容若、納蘭揆敘、納蘭揆方卻不曾受到絲毫牽連。只是太子受罰,索額圖亦更加小心,不敢彈冠相慶。饒是如此,康熙還是抓住了索額圖的錯處,隨即也削奪其官職,落得與明珠一般無二了。

  前朝的事兒暫時告一段落,康熙選秀的旨意便降下了,著人加緊操辦。眼下都是八月中了,若是再不緊著點,也真要來不及了。

  選秀旨意剛降下,后宮也忙碌的時候,太后卻生了一場小病,康熙卻以此為借口叫八公主舒露出宮去昌平的妙音禪院帶發修行,為太后祈福。自然了,對外稱是八公主自求祈福的。

  妙音禪院,倒不是太大的尼姑庵,乃是裕親王福晉出資修建的,常常去祈福,算半個皇家庵了,以此來作為拘禁舒露的所在,倒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康熙便是要讓裕親王看管著舒露。

  舒露離宮那一日,哭得十分厲害,佟嬪亦跑到養心殿跪著求情,康熙絲毫不為所動。著梁九功和幾個御前壯實的太監強行將舒露送進馬車,送出宮。

  這一日,溫皙也悄悄來景仁宮瞧了,這也是康熙所謂的交代了!舒露自然不能殺,康熙也只不過需要她作為聯姻的工具罷了,等她長大了,到了適齡之時,自然會賜婚接回來。

  舒露嚎哭得厲害,大聲叫嚷著:“我不去!我不去!!額娘救我!!”只是她的額娘佟嬪已經跪在了養心殿外,只能哀求,卻也不敢違抗康熙的旨意。

  玉錄玳在一旁看著,冷笑著啐了一口:“活該!”

  “我的手也炸傷了!我賠他了!為什么還要趕我走?!”舒露的左手還包扎著,因為掙扎得太用力,鮮血又濡濕了紗布。

  溫皙面含了冷笑,舒露不過是皮肉傷,只不過傷著手心罷了,小蜜桃可是斷了一指,哪里這么簡單就算償還了?!如今亦不過是先收一點利息罷了!

  太監粗魯地架著舒露,將她塞進青色的馬車里,依舊聽見舒露哭聲震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嚇他!是他自己去抓的,不是我讓我他去抓的!”

  前前后后一直在重復著這些話,卻漸行漸遠,漸漸聽不清了。

  溫皙微微搖了搖團扇,道:“戲看完了,回宮吧。”正要叫竹兒喚了肩輿過來,卻見佟嬪迎面回來了。

  佟嬪還不是妃位,坐不得肩輿,是一路走回來的,面色有些發白,似乎還哭過,臉上留下了兩行淚痕,緩緩走來行禮道:“嬪妾給皇貴妃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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