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到了最后階段,儲秀宮自然是燕瘦環肥,互為攀比。
溫皙只掃了兩眼名單,交給成妃她們打理,自己躲懶,只是年氏的事兒,已經叫她躲懶不得了。
“皇上打算把年氏賜給誰?”溫皙直截了當地問康熙。
康熙手里拿著一本資治通鑒,頭也不抬:“怎么你也對年氏頗為上心了?”
溫皙捧了一杯新沏的茉莉雀舌毫送到康熙跟前,道:“就是因為上心的人太多了,我也不得不上心了。”
康熙微微抬起頭,反問道:“你覺得年氏賜給誰比較好?”
溫皙含笑道:“年氏才十三歲,年紀到底小了些,不如叫她三年后再選,那時候弘暉也該指婚了。”溫皙的意思,自然是留給弘暉了。
康熙只淡淡道了一句:“年遐齡老了。”
溫皙微微一愣,康熙繼續道:“年遐齡晚年得了這么一個女兒...日前他上折子求朕給他的女兒指婚個好去處,朕已經準了。”
瞧著康熙一副拿定了主意的樣子,溫皙便不多話了。
康熙忽的看向溫皙,語調輕柔:“朕聽說年氏長得十分貌美?”
溫皙頓時生了幾分不對勁,心里頓時酸溜溜的,打量著康熙老頭子,溫皙只知道自己兒子花心,差點忘了這位才是花心的祖宗!嘴里出來的話生了酸意:“怎么?難道皇上瞅上年氏了。”
康熙大部分的心思還在書上,故而沒感覺到溫皙畫中的醋意,只嗯了一聲道:“聽說不錯,不能委屈了她。”
“哦?”溫皙語調是上揚的,“那皇上是要封她為貴人還是嬪呢?”
康熙正要翻頁,乍然聽到溫皙語出驚人,龍臉驟然僵在了哪里。隨即手握著書卷在溫皙光潔的腦門子上來了一記:“胡說八道些什么?!!”禛替弘暉來求了,太子也來求了,康熙又怎么會回絕了兒子孫子,而留給自己呢?!
溫皙兩眼含著淚花,揉著自己腦門子,家庭暴力啊有木有!溫皙撅著嘴巴道:“皇上不是瞅上她了嗎?!”
康熙老臉有些發紅:“你亂想些什么?!真不過是想給她指婚個好去處罷了!”
溫皙哦了一聲,道:“那皇上要把年氏指給誰?”
“朕自有打算!”康熙板了龍臉,那架勢是不容溫皙細問下去,刨根問底了。
康熙的打算就是...選秀結束后,直接下了一道旨意。將這次選秀模樣最俊俏的年氏指婚給了祿做側福晉。
在選兒媳婦的問題上,康熙從來不問問溫皙的意見,這回一樣。湖廣巡撫年遐齡的女兒小年糕成了她的兒媳婦。
賜婚之后,康熙對溫皙的巨大反應十分納悶,“不就是個側福晉嗎?你若不喜歡,少叫她進宮來請安就是了!”
聽到康熙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他賞賜給自己兒子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件衣服,在康熙的思維里給兒子件漂亮衣服,當然是不需要問過他兒子的娘的意思的。
溫皙頓時被噎住了,良久才道:“可是——弘暉怎么辦?”這枚小正太似乎聽喜歡年糕妹妹的。
康熙眼角略過一抹余光,那是叫溫皙看不清晰意味的余光,“弘暉還小。老四著急得有點過頭了!”
這意思是對禛意圖將年氏一族收為黨羽的舉動有所不滿了?溫皙從康熙的話中砸吧出這么個意思來。只不過,她現在擔心是要如何跟烏拉那拉氏解釋。人家來給自己兒子求個媳婦,結果成了溫皙的媳婦....溫皙一直很同情烏拉那拉氏嫁了禛這樣一個渣男。凡有所求,溫皙多半都會答允,這會若是年氏指給旁人倒也罷了,偏偏歸了祿!
納側之后,瓜爾佳氏帶著小年糕來給溫皙磕頭請安。
“媳婦給皇額娘請安!”瓜爾佳氏表現得一如往常大度賢惠。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原本該進雍親王府的年氏。到底還是沒便宜了外姓人家,還是進了皇家的門兒。不過從親王側福晉降低為貝勒側福晉了。
皇子無論爵位高低,側福晉只能有二,宗室子弟亦是如此。年氏雖然是漢軍旗,但好歹是巡撫年遐齡的女兒,雖然不夠資格做嫡福晉,但也不能做庶福晉、侍妾之流。而雍親王府,已經有兩位側福晉了。
今兒正好是十五,宮外各家福晉進宮來請安問好的日子,有各自親婆婆的,溫皙不耽誤她們時間,叫她們去陪親婆婆們去了。因此來留在溫皙殿中的有四福晉烏拉那拉氏和側福晉鈕祜祿氏,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和十三福晉兆佳氏,還有宛姵五人,在加上溫皙的嫡媳婦和新側媳婦。美艷的、端莊的、溫婉的,形形色色,都穿按照她們丈夫爵位相匹配的福晉品級朝服。
溫皙喝了年氏的敬茶,擺出婆婆的款道:“以后進了門,要守著規矩,敬重嫡福晉!”
年氏嬌滴滴應了:“奴才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雍親王側福晉鈕祜祿氏隨侍在四福晉身后,道:“以前就聽福晉說年家妹妹國色天香,今兒算是見到真人兒了!”
四福晉依舊溫和賢惠,語氣里透著輕松之色,含笑道:“是了,以后該叫妹妹了,瞧著是個懂規矩的。”
年氏起身后,有分別給雍親王福晉、敦郡王福晉和十三阿哥福晉見了禮,和鈕祜祿氏互相見了平禮,方才算禮成。
瓜爾佳宜蘭笑得溫婉賢惠,親熱地拉著年氏的手道:“皇阿瑪和皇額娘都是好眼光,年妹妹自然是不差的。”
年氏臉頰微微一紅,嬌羞不已:“福晉過獎了,奴才是最粗笨的人了。”
瞧著滿殿鶯鶯燕燕,一團和氣,仿佛是一群親姊妹似的。
宛姵伺候在溫皙最身旁的位置,手里打著扇子,此刻對待年氏已經不復初見時候的防備和敵意了。語氣十分隨和:“皇額娘果然最偏疼十六表哥,年側福晉這樣天仙似的美人真真是不可多得呢!”
十福晉和十三福晉也含著端莊溫和地笑容,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贊年氏。瓜爾佳宜蘭自然要含笑陪應著,只是眼中幾許不快到底有些遮掩不住了。
沒有哪個女人是真正寬宏大度的,尤其是對待小妾上,瓜爾佳宜蘭應對得有些厭煩了,便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四嫂,我這兩日聽外頭議論,說雍親王府的格格錢氏有孕了?”
四福晉勉強笑了笑,道:“是啊。錢氏是有福之人。”
旁人不曉得,宛姵卻是清楚得很,如嬿當年給承恩公府丟了多少臉。一聽提起“錢氏”,她心里便冒火,言語帶著幾分尖銳:“一個賤妾,算什么有福之人?四嫂可別太抬舉了她!有了又如何?就算生了阿哥,也輪不到這樣卑賤的人撫養!”看了看四福晉身后舉止嫻靜端莊的側福晉鈕祜祿氏。如嬿還不如這個偏系旁支的呢!
溫皙也不得不暗暗贊嘆,如嬿倒是好本事!算算時間,只怕是要生下弘歷了,不過宛姵說的一針見血,準她生,莫非還準她養著不成嗎?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鈕祜祿氏。溫皙淡淡道:“安茹也進府多年了,怎么一直沒有好信兒?”安茹便是鈕祜祿氏的閨名。
鈕祜祿氏面有哀愁,四爺不喜歡她。就算看在福晉的面子上,一個月能來她房中一次就不錯了。只是內中悲苦,是說不出口的,她福身道:“是奴才福薄。”
烏拉那拉氏心下微微一轉,道:“妹妹不必傷心。若是錢氏有幸能生個阿哥,我自然會為你替爺說一說。”如今弘暉已經是世子。烏拉那拉氏自然不介意借此賣個好給鈕祜祿氏,也順便討好皇后。相對于安分的鈕祜祿安茹,烏拉那拉氏更不放心那個愛蹦跶的錢氏!
康熙五十年后半年,雍親王接連得了兩個兒子,一個是格格錢氏所出,一個是庶福晉耿氏所出,康熙下旨分別賜名為弘歷、弘晝。弘晝滿月之后將被抱給嫡福晉撫養,而弘歷的生母出身卑微,又只是個侍妾,故而生下來三日就被抱去給側福晉鈕祜祿氏撫養了。
康熙許是心情好,便帶著溫皙一起出宮去瞧瞧。年底時候,正好祄回來看望溫皙,一年沒見,這孩子高了、黑了,也更壯實了...腦袋上也不是光禿禿的了,而是蓄發如道士一般,滿人的發型不好看,如今祄烏發如墨,以玉冠冠發在頭頂,穿一身藏藍色道袍,站在哪兒頗有幾分翩翩風骨。
“額娘,兒子想死你了!”祄二話不說撲在溫皙懷里,蹭啊蹭啊蹭。
溫皙戳著他的腦門子道:“多大的人了!不害臊!”祄也十一歲了,長得比尋常孩子各自高一些,只是還是圓臉蛋,稚嫩尚未褪去。
祄吐了吐舌頭,“兒子回來的時候就聽說,暉暉多了兩個弟弟!”
“是啊,明兒就是滿月宴了,你要去瞧瞧嗎?”溫皙含笑道,祄和弘暉雖為叔侄,卻親兄弟一般親密。
陡然間,祄臉上褪去了童稚,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閃動著眸子深邃的光澤,他一字一頓道:“自、然、要、去!”
溫皙歡喜之下,倒也沒察覺什么,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發,道:“換身衣裳吧,要是讓你皇阿瑪瞧見你這副樣子,一準發火。”
祄又立刻小孩子似的腆著臉道:“衣服可以換,只是兒子不要剃頭!”
溫皙嗤嗤笑了,到底長大了,有審美觀念了,自然曉得金錢鼠鞭有多難看,溫皙想了想便道:“穿上你的貝勒朝服吧,戴上朝冠頂子,旁人就看不見你剃沒剃頭了。”皇子的朝冠是很大的帽子,只要不除帽就看不出里頭乾坤。
祄歡喜地應了,溫皙便叫人去他的阿哥所取來他的朝服、朝冠、朝靴、朝珠等物,換下了一身行頭,立刻便是一個富貴大氣的小貝勒了。
貝勒品級的朝冠頂金龍二層,飾東珠七,上銜紅寶石,很是華貴,只是祄人小,戴著個大帽子,頗有幾分格格不入的滑稽感。穿上一身寬大的石青色四團龍的朝服,配上一串紅珊瑚朝珠,倒也頗有幾分威勢的樣子。
“好了!”溫皙替兒子整了整朝冠,道:“去養心殿給你皇阿瑪請個安吧。”
溫皙的殿外放著祄貝勒品級的明轎,用輿夫八人,坐在上頭悠哉得很。明轎便是肩輿,在宮中常用的交通工具,因四周無遮蓋稱之為明轎,相對的四周有遮蓋的轎子稱之為暖轎。按著天氣冷暖,明轎、暖腳接替著用。
十八貝勒祄跪安之后,悶頭從承乾宮出來,承乾門外,小格子及八個抬明轎的太監恭恭敬敬等候著。
明轎穩穩地抬了起來,祄坐在如一個大椅子似的明轎上,忽的問顧格:“你沒跟額娘說...那些吧?”
小格子低頭道:“奴才都是照著十六爺的吩咐回了主子娘娘。”
祄悶聲嗯了一聲,他雖然一直在外頭,卻也聽說了十六哥這二年一直在挖空心思地打壓八哥。也難怪,畢竟當初是八哥指使陳喜在藥中下毒的密信被十六哥截獲了,唯一不解的地方便是那密信中只是叫陳喜加入能夠使人發熱高燒的藥。就是因為如此,祄才在自己兄長的建議下吃了下去,沒想到卻是鶴頂紅的毒。
回來之前,祄還記得師傅的話...“六爻算術我已經全部教給你了,世間之事皆可屈指一算,你需記得帝王命數和王朝未來決不可測算!”
“你既已學會,必然能夠算出,到底是誰毒害了你吧?那么——,你打算怎么辦呢?”
祄臉上露出不屬于小孩子的苦笑,他還能怎么辦呢?縱然并非一母所出,那也是他的哥哥呀!何況,他服藥之前就知道那藥有問題,只是沒想到被下了兩回手腳,才差點丟了小命兒。只是他還活著,莫非要哥哥給他抵命不成?
當初為了讓太子被廢,他心甘情愿吃下有問題的藥,也是他請求皇阿瑪將那粒仙丹給了早已圖謀于此的太子。小命兒差點丟掉,也是他自找的。
“十八爺,養心殿到了。”小格子的聲音把祄從沉思中喚醒了,立刻祄臉上露出小孩子般歡喜的笑容,麻利地從明轎上跳了下來,歡歡喜喜地跑進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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