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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零五. 鬧事

  話音剛落,廣本還沒來得及點頭稱是,忽然從空中傳出幾聲“啪啪”的槍響。本書請訪問。他面色一凜,隨即便恢復了正常。“聽槍聲似乎是從蘇俄辦事處那邊傳來的,看來莫廣志的行動開始了。”

  山口宏抱起肩膀,津津有味地眺望著遠處,“有意思,我真想看看蘇俄辦事處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了?”

  蘇俄辦事處門前此時一片大亂,在東北木幫頭目吳正的帶領下,二百多個木幫的漢子氣勢洶洶地將辦事處正門圍得水泄不通,前面的十幾個人拿著木棒、鐵釬“叮叮當當”地砸著使館大門,身后的人則扯著脖子高聲咒罵呼喊。

  “媽的,老毛子滾出來!”

  “欠債還錢,縮頭烏龜!”

  “再他媽的不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啦!”

  吳正叼著煙卷,興高采烈地看了一會兒,沖身旁的一個手下招招手:“別光沖他們喊,沒看圍了一大幫老百姓嗎?撒點錢給他們,都能幫咱們吆喝。”

  手下心領神會,小跑著下去布置。不大一會兒,在木幫的鼓動和滿洲票子的誘惑下,圍觀的老百姓也搖旗吶喊起來,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直震得吳正的耳膜都嗡嗡作響。

  “三當家的,里面出來了一個!”

  聽到手下報告,吳正走到辦事處大門前看去,只見一個身穿上尉制服的武官正奔過來。

  “咋的,就派你出來和我談?”吳正斜眼白了武官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駁殼槍。

  武官一臉怒氣,狠狠地盯著吳正,“剛才是你在開槍?”

  “是老子我。怎么了?”吳正扒著鐵柵欄,挑釁地呲著牙。

  “我告訴你們,這里是使館區,受法律保護的!要是你們再胡鬧,警察或者憲兵隊來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吳正瞪著大眼珠子聽完,晃著腦袋環顧一下左右。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老毛子中國話倒說得挺利落,還知道‘吃不了兜著走’。那你知道另外一句中國話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說完,沒等武官搭腔,吳正勃然變了臉色。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聽好了。少拿警察和憲兵隊嚇唬我們木幫!砸你辦事處的門是給你們面子,就這破門還能擋住我們兄弟咋的?”

  話音剛落,吳正沖著大門的門鎖“啪啪”就是兩槍。鎖落門開,二百多木幫的漢子像潮水一樣立時涌了進來,直嚇得蘇聯武官掉頭就往回跑。吳正沖著他的背影大聲笑罵:“這就對了,讓你們的頭兒出來和我談!”

  之后,他沖眾人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弟兄們。今天有人給咱們撐腰,你們就不用擔心別的。老毛子欠咱們這么多錢,也該輪到咱們出出氣了。記住嘍,只要不傷到人就行,其它的隨便砸隨便扔!”

  蘇俄辦事處那邊鬧得不可開交,警察廳的大會議室里,莫廣志卻直打著瞌睡。

  “莫科長,蘇聯辦事處已經打來兩次電話了,你還不出發啊?”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莫廣志的瞌睡,不用睜眼他也知道說話的劉一山。這家伙在保安科里算得上是二號人物。以前莫廣志擔任刑事科科長的時候,這條惡狗還不時地點頭哈腰,但現在莫廣志失了勢,劉一山立刻就變了副嘴臉,現在能叫一聲“莫科長”就是不錯的了。

  莫廣志心里把劉一山罵了一百八十多遍,睜開眼睛后卻笑道:“哎呀,幸虧你提醒,要不然就耽誤大事了。”

  說著,他把劉一山拉到身邊,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塞到了他手里。小聲說:“一山啊,你在劉科長那里能說得上話,以后還得多給我美言幾句啊。”

  劉一山瞥了一眼,見是“哈德門”,便不屑地說:“莫科長就抽這個?”

  莫廣志裝作尷尬地一笑,“最近手頭緊,抽不起好煙啊,不過我倒發現了一個秘密。”他湊在劉一山耳旁,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

  劉一山眼睛頓時亮了,急忙問:“你說的是真的?”

  “這還有假?密碼柜的密碼我都弄到手了,相應的步驟我也想好了,但要是我獻上去,那不等于搶了劉科長和你的功了嗎?你說,我辦成了這件事,卻得罪了劉科長,哪頭輕哪頭重啊!”

  劉一山嘿嘿一笑,口氣也好了許多:“怪不得莫科長以前混得那么好,感情是這么明白事理的人。既然你這么說了,那兄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放心,事成以后我少不了在劉科長面前給你美言幾句!”

  莫廣志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又親近地拉著劉一山交待了半天,這才張羅著集合好隊伍,向蘇俄使館進發。

  離辦事處還有一百來米,叫罵聲、呼喊聲、起哄聲,再加上乒乒乓乓的打砸聲就不絕于耳地傳過來。莫廣志越聽越是高興,快步走到使館門前。

  “大哥,剛才領使館的領事把吳正請進去了。”侯大雷看見莫廣志,忙跑過來匯報。

  莫廣志沖侯大雷努努嘴:“車里有一套警察制服,趕緊換上。”

  侯大雷一怔,但看見劉一山絲毫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知道莫廣志已經“做通”了那邊的工作,便急忙鉆進車里。

  等侯大雷收拾停當,莫廣志正準備帶隊進去,忽然間愣住了。

  齊刷刷地奔跑聲從街道盡頭傳來,不用看,只聽那聲音就是軍靴踩踏出來的動靜。

  “奶奶的,小日本的憲兵隊怎么來了?”侯大雷驚惶地向莫廣志看去。

  饒是莫廣志反應機敏,此時也呆住了,他腦袋突然疼得厲害,心里不住地咒罵:“段一木你這個狗東西,不是答應得好好的,通知他們不來攪和了嗎?”

  但罵歸罵,眼瞅著荷槍實彈的憲兵隊士兵越跑越近,莫廣志趕緊把段一木那副嘴臉扔在腦后,深吸了一口氣以后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走出十幾步,莫廣志遇見“熟人”了——帶隊的正是憲兵隊副隊長吉村秀藏!莫廣志腦子一轉,計上心來,急走幾步來到了吉村面前。

  “哎呀,這不是吉村隊長嗎?有公干?”他特意把“副”字省了,外加一臉的笑容。

  吉村看到莫廣志和他身后的一隊警察,也是一愣,指著圍聚在辦事處門前的木幫人眾問莫廣志:“你是來處理這件事的?”

  莫廣志點頭應道:“是啊,我奉了山口機關長和段廳長的命令來的。您呢?不會也是為這事兒來的吧?”

  莫廣志猜測,吉村秀藏突然冒出來,只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段一木根本沒替他在日本人那邊爭取條件,再一個可能就是憲兵隊這邊沒接到命令。不管怎么說,單單報上段一木的名號肯定不管用,于是莫廣志拋出了山口宏的名頭。

  莫廣志其實猜錯了,段一木確實向松澤爭取到了條件,松澤也派小林通知了憲兵隊隊長島本正一。但他唯一沒料到是,島本正一對特務機關本部對自己橫加干涉的舉動耿耿于懷,竟沒通知副隊長吉村秀藏!辦事處這邊槍聲一響,吉村秀藏自然帶著人馬趕了過來。

  不過,莫廣志連蒙帶騙的這一句“山口宏”倒真把吉村弄迷糊了。假傳段一木的命令還有可能,但要是假傳松澤機關長的命令,那這人純粹是瘋了。看到吉村秀藏猶豫著停下步子,莫廣志知道成功了一大半,于是緊跟著笑道:“對了,我還忘了一件事,是關于昨天的那個案子,我有了點線索。”

  吉村秀藏的眼睛頓時一亮,忙問:“什么線索?”

  莫廣志先是心里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然后壓低聲音說:“我忽然想到,兇手會不會精通日語呢?”吉村一愣,瞬間就明白過來,連連點頭。

  莫廣志見狀,知道吉村的心思已經不在辦事處這邊了,于是雙拳一抱,說:“那我就不打擾吉村隊長的公務了,我也得趕緊料理辦事處的事情。”

  吉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條線索,聽莫廣志說完,他下意識地沖手下一擺手:“收隊!”

  看著憲兵隊走得遠了,莫廣志嘿嘿一笑,帶著自己的人馬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辦事處。

  “怎么了?出什么事啦?”一邊大聲吆喝著,莫廣志一邊四下打量。蘇俄辦事處里已是一片狼藉,原本潔凈的大理石地面上除了亂七八糟的泥腳印就是撕碎的紙張、打碎的瓷器碎片,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面如土色,而幾十個木幫的壯漢正叼著煙卷,罵罵咧咧地在走廊里溜達。

  莫廣志打量之時,一個身著西裝的中年人已怒氣沖沖地直奔他而來,人還沒到面前,咆哮的聲音已經沖進了莫廣志的耳朵:“你們滿洲國有沒有法律?有沒有規矩?”

  “大呼小叫地干什么?找你們的負責人來!”莫廣志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其實他在段一木所給的資料里看過照片,知道此人是誰。

  “我是蘇聯駐哈爾濱的領事梅捷洛夫!你是來負責這起案件的?”

  “案件?什么案件?”莫廣志沒好氣地瞪了梅捷洛夫一眼,“什么事情還沒搞清楚,你在這里給我下定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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