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再也坐不下去,霍然起身道:“宮還有事,失陪了。”說著,匆匆忙忙帶著自己的宮女內侍,離開了孫家的宅子,回東宮去了。
蕭義和諸素素見太子妃這樣容易就偃旗息鼓,放過他們,都很有些死里逃生之感。兩人對視了一眼,便各自將目光轉開。
諸素素對還在目瞪口呆的孫許氏道:“老夫人,太子妃好像不管這事兒了。這銀子,我還要著落在您兒媳婦頭上償還。她要不還,哼哼……”諸素素哼了兩聲,其實她也沒想好,如果柳彩云真的不還,她到底要怎么做,便只能虛張聲勢地嚇唬孫許氏幾句。
蕭義將帖子塞到孫許氏手里,沖著上房里面的賓客團團抱一抱拳,“打擾各位了。”便揚長而去。
諸素素也帶著自己的兩個穩婆告辭離去。
她們走的時候,自然帶走了裝了半盆銀角子的大銅盆。那可是她們今日洗三收的賞銀。
柳彩云的娘親帶著丫鬟婆子來到柳彩云坐月子的暖閣,進門就遣退了跟前所有服侍的人,只留下自己和柳彩云兩個人,對她說起了前頭堂上的事兒。
“啊?!她真的這么說?豈不是滿長安城都知道了?!”柳彩云又驚又怒,氣得差一點從炕上跳起來。
柳夫人忙按住了她,安慰她道:“你在坐月子,要生氣,也要等月子坐完了再生氣。等你坐完月子,那諸郎中,還不是你手中的泥,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柳彩云想了又想,只覺得心里如有一團火在燒。怎么也靜不下心來,忿忿地對柳夫人道:“娘啊,她把這件事說了出來,以后讓我可怎么做人啊?還有孫耀祖,大家是不是都知道他少了一個……”這可是她費盡心機要瞞著別人的事啊。
柳夫人為難地點點頭,“應該是都知道了。唉,兒啊,你也真是命苦。”
柳彩云臉上的神情越發陰沉,冷笑道:“哼。杜恒雪是吧?還有杜恒霜,若不是她們姐倆兒,我也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娘,您等著,等著我收拾這一對賤人!”
柳夫人忙捂住柳彩云的嘴。低聲道:“你就想做,也不要大聲說出來。若是讓別人聽見,娶柱國侯那邊賣個好,你豈不是打草驚蛇?”
“可是娘啊,這口氣我怎么咽得下?娘,我就不信,您也咽得下這口氣!”柳彩云的聲音里已是帶了哭音。
柳夫人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黑沉。但是很快恢復了正常,若無其事地道:“柱國侯的神武將軍一職已經被罷免了,柱國侯府也風光不了多久,你且等著瞧吧。——不是士族門閥。也想封侯拜相,他的算盤也打得忒精刮了!”柳夫人的眼里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讓柳彩云會心的笑了。
“不過,我今日過來。并不是來說孫耀祖的傷勢的,我是剛在堂上聽說。你那婆母對孫耀祖前頭的妻子極盡虐待之能事,讓她如同仆婦一樣做活,還把持了她的嫁妝。——我的兒,那老虔婆沒有這樣對你吧?”
柳彩云笑著搖頭,道:“娘,您看您女兒,是杜恒雪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笨蛋嗎?女兒這里好多招兒等著那上不了臺面的老虔婆呢,您盡管放心。您給我的人手多,這孫家上上下下的下人,都是我從柳家帶過來的。還怕他們一家子翻風浪?不是我自夸,就連孫耀祖,我也是能拿捏的。他要敢有異心……”
柳夫人打斷她自夸的話,問道:“孫耀祖被打的那天,是不是你們碰到了杜恒雪?他是不是糾纏杜恒雪?”
“呃……”柳彩云目光閃爍,不敢看柳夫人的眼睛。
“你倒是跟我說啊!”柳夫人抬高了聲音。
見娘親發怒了,柳彩云不敢再瞞,低著頭,小聲說道:“那天確實遇到了杜恒雪。孫耀祖在車下面對她拉拉扯扯,我看著就有氣。”
柳夫人一聽果然是這樣,更加蹙緊了眉頭,道:“這樣可不妙。你想,杜恒雪到底是他的原配,若是孫耀祖以后真的得了陛下的賞識,一飛沖天了,他還不把杜恒雪重新包占住。若是到了那一天,你又能如何?”
柳彩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里如一缸醋破了沿子,流淌得滿心滿眼都是。
“她要是敢跟孫耀祖勾勾搭搭,我就把她賣到教坊,看她還敢不敢跟我搶!”柳彩云的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惡毒和仇恨。
柳夫人微微頷首,“我們也是要打算一下了。我回去跟你爹商議商議,看看他能不能想個法子,幫你絕了后患。”
柳彩云忙道:“多謝娘為女兒打算。”
“我不為你打算,還為誰打算?難道真的為這個破落戶孫家打算?”柳夫人撇了撇嘴,“其實,你現在孩子也生了,不如……”柳夫人湊到柳彩云身邊,在她耳邊低語,“不如和孫耀祖合離,咱們回去另嫁高門吧。”
不管是前朝大周,還是當世大齊,士族里面的女子,就算合離,也是各大世家爭搶的對象。
士族女子不愁嫁。
但是她的情況,卻非得過孫耀祖這一遭不可。
柳彩云心煩意亂。她對于孫耀祖,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只要孫耀祖不再跟杜恒雪糾纏,她還是愿意跟他過的。
“娘,這件事以后再說吧。孩子還小,我在這里過得更舒服。”柳彩云含蓄地說道。
孫許氏雖然嘴碎,可是柳彩云身邊這么多丫鬟婆子,還有帶來的四五家陪房,以及外院的小廝管事,這么多人,都是對她一個人效忠的。
對于孫許氏和孫正平兩個人,她心情好呢,就賞他們兩碗飯吃,心情不好呢,就晾著他們,就算餓死。估計他們倆也不敢對她高聲說一句話。
“你真的更愿意在這里?”柳夫人挑高了眉毛問道。
“娘,我在這里,以我為尊。我暫時還不想嫁到別的士族門閥,天天侍奉公婆,還要跟妯娌周旋。”柳彩云不以為然地道。
柳夫人只好讓步,“好吧,只要你自己拿捏得住你的公公婆婆,我也沒什么話說。你就趕快再懷一個,也好名正言順地把這個家接過來。”
柳彩云點點頭。“娘您放心,我省得。”
柳夫人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這邊蕭義回到柱國侯府,先回了內院,對杜恒霜回報了今天在孫家的事兒。
“啊?素素也在那里?”杜恒霜很是驚訝,轉而又想起來。“是了,柳彩云的孩兒,是在素素家里生的。洗三需要接生的穩婆回來主持洗三禮,諸素素就肯定會到場的。
“瞧我這記性。”杜恒霜拍了拍自己的頭,又命蕭義坐下說話,“大總管,還有什么事?”
蕭義就把太子妃的反應也說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妃如今和善了許多,在長安城的名聲越來越好,夫人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杜恒霜笑著寬慰蕭義。“蕭義,等崔家三房的嫡長女崔蓮蓮進東宮為良娣的時候,我看她還裝不裝得下去。”
蕭義一愣,“裝?您說太子妃假裝和善?”
杜恒霜窒了窒。只好含笑點頭,“正是。我覺得她有些跟以前不一樣了。”
蕭義也點點頭。“確實很多不一樣。今兒我和諸郎中一唱一和說了那么多話,我以為自己要被亂棍打死的。”
“哪里有這么嚴重?!”杜恒霜越發驚訝,“再說了,棍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人就不會挪個地方?”
蕭義苦笑,“值不值得,夫人別問在下。在下確實不知。”
杜恒霜便不再問他,端了茶讓他下去。
諸素素回到家里,就馬上對吳世成交待了一篇話,主要就是說,當天孫耀祖被他們扛回來的時候,吳世成曾經簡單地料理過孫耀祖的傷勢。
吳世成確實“簡單”地料理了一下孫耀祖的傷勢,當然最重要的,應該就是止住了內出血。
“用了田七、冰片、散瘀草、白牛膽、穿山龍、淮山藥、苦良姜、老鸛草和燒酒做成的藥丸和膏藥,照姑娘的吩咐,給他內服外敷。”吳世成忙道。
諸素素一聽就瞪著他,“誰讓你把我的配方偷走了?好大的膽子!”
吳世成臉都嚇白,忙擺著手道:“我真沒有偷過姑娘的方子!”
“那你是如何知道?”諸素素抱著胳膊在胸前,面色不善地問道。
吳世成一聽就快哭了,指著諸素素拿來當藥房的隔間屋子,“是你讓讓我去藥房里收拾,還把那張房子給我瞧過。”
諸素素“啊”的叫了一聲,也想起來那個時候的事,很是訕訕地道:“這樣啊,可能事情太多了,我就給忘了。”
吳世成忙道:“忘了沒關系。想起來就好。”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閑扯,門口有丫鬟回報,“大小姐,柱國侯夫人給大小姐送禮物來了。”
諸素素滿心歡喜,奔出來查看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不是送過年禮了嗎?素素,柱國侯夫人為何要給你送那么多東西?”當箱子一打開,吳世成的目光完全被箱子里的琳瑯滿目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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