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萬貴妃身份的一個宮女眼疾手快,將那黑漆漆的小木偶拾起來。
萬貴妃就著她的手瞧了瞧,見烏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木料做的。只是雕刻出一個怒目張牙的小嬰孩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瘆人。
“老天啊!這里怎會有‘烏童子’?!”一個內侍突然大叫起來,一雙手捂在嘴邊,全身跟打擺子一樣直哆嗦。
“烏童子?”萬貴妃一臉疑惑的樣子,“什么是烏童子?”
拿著小木偶的宮女忙將這個東西呈到平樂公主面前,“公主,這是您的東西,請您收好。”
平樂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是,這不是我的東西。——你們什么時候把這東西帶進來的?”
萬貴妃一愣,繼而訕笑道:“嫣兒說笑了,這東西明明是從你這里的佛龕里掉出來的,怎會是我們帶進來的?——剛才大家都親眼所見,難道當大家是瞎子不成?”
“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的。”平樂公主正色道,“這里是我母后的佛龕,你說我會不會和你女兒一樣蠢笨,把這種一看就污穢不堪的東西放在這里?!”
“你少罵人!”萬貴妃見平樂公主不僅沒有大驚失色地連連求饒,反而還倒打一耙,很是不悅,拂袖道:“把這東西放下,不要被人拿來說是我們帶來的!”
那宮女忙把小木偶放下,扭頭看見剛才叫“烏童子”的那個內侍還在兩股戰戰。面如土色,好奇地問道:“你怎么啦?敢是病了?”
萬貴妃也看了那內侍一眼。
那內侍像是受不了了,撲通一聲給萬貴妃跪下,磕著頭道:“娘娘!娘娘!這東西太惡毒了,娘娘趕緊找個高僧來解一解吧?”
萬貴妃似乎不以為然,“有什么惡毒的?——這種東西看上去跟酒胡子差不多。”酒胡子是一種勸酒的人偶不倒翁,大齊人都熟悉。
那內侍覷著眼睛看著萬貴妃道:“娘娘,這東西可跟酒胡子不一樣。——小人老家是南面的,從小就知龗道這東西的厲害。”
說話間,那宮女已經把烏漆漆的小木偶拿過來給萬貴妃細瞧。
萬貴妃就著那宮女的手。撥著小木偶轉了一圈。看見它后背似乎刻的有字。
“這是什么呢?”萬貴妃抓住小木偶,舉起來對著門口的光線瞧了瞧。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萬貴妃的臉色立時黑如鍋底。轉頭盯著平樂公主。眼里似乎要噴出火來。
那內侍低頭跪在地上。繼續跟萬貴妃解釋,“南面的人都知龗道,烏童子是南疆的巫蠱之術。我們那里傳說。只要把人的生辰八字刻在烏童子背上,這人就再也生不出孩子,所以叫‘烏童子’,其實是‘無童子’的諧音。”
萬貴妃嚇得手一抖,那烏漆漆的小木偶頓時掉在地上。
平樂公主見萬貴妃這般作態,嗤笑道:“瞧你這樣兒,莫不是上面刻著你的生辰八字?你再也生不出孩子也怪到我頭上?——萬小娥,你栽贓也栽得聰明點兒,做得這般做作,當大家是傻子么?!”
萬貴妃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我不跟你說。此事事關重大,來人!”厲喝一聲,“給本宮把這鳳陽閣封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普羅,去請陛龗下過來,就說,這件事關聯重大,一定要馬上過來!”
普羅是萬貴妃的大宮女,聞言馬上帶人去請永昌帝。
同時鳳陽閣里平樂公主的人手很是不甘,跟萬貴妃帶來的人對峙起來。
“憑什么封我們鳳陽閣?!”
“貴妃娘娘有命!——難道平樂公主能高過貴妃娘娘?!”
萬貴妃是貴妃,平樂公主是先皇后嫡長女,兩人的品級相當,但是萬貴妃是長輩、庶母,所以真的計較起來,還是要比平樂公主高一點點。
兩撥人在平樂公主的鳳陽閣里對峙起來。
出龗去報信的普羅來到永昌帝的太極宮,靈機一動,著急回報道:“陛龗下,貴妃娘娘和平樂公主像是打起來了,求陛龗下去救救我們娘娘!”
永昌帝本來不想去內宮,但是聽普羅這樣一說,不去也不行了,便忙帶人過來。
來到鳳陽閣,看見兩撥人劍拔弩張的情形,永昌帝有些頭疼地道:“這又是怎么啦?”
萬貴妃親自將那烏漆漆的小木偶拿出來給永昌帝瞧,“陛龗下您看!”特別給他看小木偶背后刻的字跡。
永昌帝一瞥之下,本來漫不經心的神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伸手要從萬貴妃手里接過小木偶細看。
那個認出是“烏童子”的內侍立刻大叫:“陛龗下不可!這東西邪著呢!”
平樂更是不屑。她如何不知龗道,帝王最忌諱的就是巫蠱之術?!
別說什么“烏童子”,哪怕什么名目都沒有,就是弄個小布人貼上生辰八字扎銀針,都能叫“巫蠱”,能讓一個圣明的君主立刻失去理智,將所有跟此有關的人殺的干干凈凈。
很久以前的一個朝代,曾經有一個圣明的君主,因為被人告發他的皇后行“巫蠱之術”,二話不說,將他的皇后和太子全都殺了。
永昌帝還不如那個君主圣明呢……
不過在平樂公主看來,這栽贓的水準實在是一般般。
“這是什么東西?”永昌帝縮回手,背在身后,問那剛才出聲的內侍。
那內侍就把“烏童子”的來歷功能又說了一遍。
“什么?!——真的不能再生育?!”永昌帝也是大怒,回頭問萬貴妃,“這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萬貴妃就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臣妾也是見事關重大,又覺得這事跟平樂公主沒有關系,才專門將陛龗下叫來的。”
咦,居然還為自己說好話開脫?難道不是用來陷害自己這個公主的?——平樂公主斜了萬貴妃一眼,倒是疑惑起來,不知龗道萬貴妃肚子里賣的什么藥。
永昌帝臉色緩和下來,看了平樂公主一眼,頷首道:“嫣兒不會做這種事的。——但是,這東西如何會在嫣兒住處的佛龕后面?”
萬貴妃也道:“這也是臣妾不明白的地方。”
平樂公主想了想,道:“難道不是你們的人帶進來的?”聲音里帶了疑惑和不確定。倒沒有先前那樣的篤定。
永昌帝沒有作聲。緩步走到佛龕前面細看。
剛才被拉脫的帷幕已經收拾走了,這小佛堂和書房之間毫無隔段,正好一覽無遺。
佛龕上,供著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薩。菩薩前面放著先皇后歐陽紫的牌位。牌位前面有一個小小的銅質香爐。里面插著三支香。香爐左面,供奉著一碟鮮果,右面卻是供奉著一朵荷花。
永昌帝走到佛龕背后站了一會兒。
佛龕背后的板壁是一整塊紫檀木雕成的。并沒有因為是背面就偷工減料,反而依然精雕細刻,手工很是精細。
“這東西就是從這佛龕背后掉出來的。”一個內侍上前給永昌帝展示,指著那佛龕背后的一個地方說道。
永昌帝瞇起眼睛。原來那里有一個小小的門,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乍一看是一個整體,但是仔細瞧,佛龕中間確實似乎別有洞天。
“打開。”永昌帝示意那內侍將佛龕背后的小門打開。
那內侍遲疑一下,上前拉開那個小小的門扇,里面似乎是空的。
永昌帝霍然回身,看著平樂公主道:“嫣兒,你要如何解釋?!”
平樂公主坦然道:“這是兒臣母后的佛龕,兒臣不會把這樣污穢的東西放在里面,更不會傻到將萬貴妃娘娘的生辰八字刻在上面。——況且,”她頓了頓,“兒臣并不知龗道萬貴妃娘娘具體的生辰八字。”大家都知龗道生日,是因為萬貴妃生日的時候,陛龗下都會封賞,闔宮同慶。但是八字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龗道的。
永昌帝森然道:“誰跟你說這背后刻的是貴妃的八字?!——你自己看!”
平樂公主心里一沉,慢慢走過去,就著萬貴妃的手瞧了瞧。
原來她猜錯了,原來那小木偶上刻的是永昌帝的生辰八字!
平樂公主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白。——怎會這樣?
“父皇,兒臣不認識這個東西!兒臣可以對天發誓!若是這東西是兒臣的,兒臣不得好死!”平樂公主舉手向天,發下毒誓。
永昌帝見平樂公主的神色不似作偽,也沉吟起來。
這個東西不管是不是那什么可以詛咒人不能生育的“烏童子”,都讓人惡心。那烏漆漆的樣子,還有烏木上黏糊糊的手感,都充滿了邪氣。
“宣三藏大師進宮。——這里所有人,都給朕帶到兩儀殿!”永昌帝說著,拂袖而去。
一眾人被帶到兩儀殿,沒過多久,三藏法師就由宮外匆匆趕過來。
“大師,您看看,認不認識這個東西?”永昌帝示意給三藏大師。
一個內侍將紅盤托著的小木偶送過來給三藏大師瞧。
三藏大師看了一眼,又用手摸了一下,驚訝道:“陰木做的‘烏童子’?!——宮里怎會有這樣邪祟污穢的東西?!”
永昌帝一驚。——難道那內侍說的是真的?連佛法修為高深的三藏大師都如此說……
“陛龗下,這東西出自南疆。貧僧當年做行腳僧在天下行走的時候,曾經見過這東西,確實有幾分邪氣。而且能咒人不育。貧僧當年在南疆,幫人超度過不少‘烏童子’。”三藏法師的話,讓永昌帝怒不可遏。
他扭頭看著平樂公主,“如果你今天不說清楚,以后這輩子就不要出宮!”難道他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真的是因為平樂公主所致?她這樣做是為了她的兩個親哥哥?
永昌帝在心里揣摩著平樂公主的動機。
平樂咬牙搖頭,死不肯承認,“父皇,此事跟兒臣絕無絲毫關系!”
萬貴妃在一旁嘆息道:“原來陛龗下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都是因為這個東西作祟。”說完又笑道:“不過這下好了,有三藏大師在,能超度就沒龗事。——以后陛龗下一定百子千孫,可喜可賀!”
三藏大師也道:“貧僧善能超度,陛龗下莫急。”
永昌帝點點頭,還是對平樂公主痛心疾首,“就算跟你沒關系,但是這東西從你的地方搜出來,你馭下不嚴,難道也跟你沒有關系?!”
平樂公主依然不肯認,怒道:“父皇!這東西是在我的地兒搜出來,可是這東西,明明是她搜出來的!——您就這么信她沒有對兒臣栽贓陷害?!”指著萬貴妃道。
萬貴妃還沒有說話,平樂公主的養娘突然從平樂公主身后走出來,一邊道:“公主殿下,老奴對不起你!——皇后娘娘,你吩咐老奴做的事,老奴都辦到了!”說完便一頭往前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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