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孩子的事兒,杜恒霜當然也有打算,就道:“這件事,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你別擔心這個,好生在王府里待著,這些天不要出去,也不要見許言邦。”
杜恒雪紅了臉,忙點頭應是,知道這些天她大概是出不去了。不過姐姐的事情最重要,既然姐姐這樣決定,她一定要站在姐姐這邊。她想起來,姐姐的三個孩子,最小的陽哥兒要到六月份才一歲呢,正是需要郎中的時候,又振奮起來,馬上去收拾東西,準備各種需要帶著的常用和不常用的藥材,以及她這陣子做的可以馬上吃下去的藥丸。
杜先誠見杜恒雪有事做了,才放下心來,當然,他也吩咐了王府的人,這幾天不要讓任何人上門,特別是京兆尹府的二公子許言邦。他擔心雪兒一不小心,將這件事泄露出去,給杜恒霜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將王府的事情打理好之后,杜先誠就再次進宮,求見永昌帝。
上一次他來的時候,已經打了底,說身子一直不舒服,心疾遲遲不愈,他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讓永昌帝很是唏噓了一番。
這一次他再來,提出要求就順理成章了。
“陛下,臣在大齊生活了這幾年,著實見識了什么叫人間天堂的日子。”杜先誠極為誠懇地道,然后話鋒一轉,“不過這里的氣候確實不適合臣,讓臣的心疾遲遲不愈,臣真心覺得。這里還是不太適合臣長期生活下去。”
永昌帝并不知道氣候跟心疾有沒有關系,但是對方說得有條有理,他也就信了,反正就算他不信,對方的病也在那里擺著,他看得很清楚,海西王這一陣子確實比以前瘦了許多,這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愛卿何出此言啊……你要走了,朕會很想你的。”永昌帝真真假假地挽留杜先誠。
杜先誠也跟著虛與委蛇,表現了一番依依不舍的心情。末了還是道:“陛下。臣感念陛下一片盛情,等臣回去養養病,病愈之后再回來,再跟陛下痛飲大齊的美酒。豈不快哉?!”
永昌帝惋惜地道:“愛卿真的要走。朕也不虛留你。畢竟你的身子確實有很大的虧損,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養病。病愈之后,咱們再續君臣之情!”
“一定一定!”杜先誠滿口答應,又跪下來給永昌帝行了大禮,才帶著永昌帝給的一車賞賜出宮去了。
杜恒霜這邊從海西王府出來,想了想,還是去了毅親王府一趟。
毅親王妃親自見了她,見她神情淡然,打趣道:“怎么啦?今兒倒是有功夫來我這里坐一坐?”
杜恒霜跟著閑話兩句,就道:“王妃,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一聲,以后宮里的德妃娘娘,您不妨多跟她來往來往。”
毅親王妃心里一動,她知道德妃是杜恒霜支持的,不知道杜恒霜為何要把這份人情送給自己。
杜恒霜笑道:“我跟德妃結交,也是為了王爺和王妃的大事。如今我自家有些私事繁雜,可能一時半會不能顧及到宮里面,若是斷了德妃這條線,實在是太可惜,所以我就借花獻佛,做這份大人情。”又有意要寬他們的心,道:“王爺和王妃都是做大事的人,當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見杜恒霜把話說到這份上,毅親王妃當然不跟她虛客氣,就道:“既然這樣,也得德妃娘娘愿意才行。”
杜恒霜笑道:“我明日就進宮,王妃放心。”
毅親王妃便親自送了杜恒霜出去。
晚上毅親王聽說杜恒霜來了,過來問毅親王妃,杜恒霜有什么事。
毅親王妃就把杜恒霜的來意說了一遍。
毅親王聽了,很是內疚,道:“都是因為我們……”說著,就把他剛探聽到的太子和齊孝恭的打算跟王妃說了一遍。
王妃大吃一驚,連聲道:“難怪霜兒會做出這樣的安排。若是那齊月仙一入柱國侯府,哪里還有她站腳的地方?這可怎么辦啊?!”
毅親王沉聲道:“……所以,只有忍。忍到……那一天,別說是齊月仙,就算是太子,又算個什么?”
毅親王妃會意,重重地點頭,正色道:“你千萬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為了你,柱國侯和他夫人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兩人盤算妥當,都沒有意識到蕭士及家的情形,比他們預計到的,還要嚴重得多。
第二天,杜恒霜就進宮見了尹德妃。
尹德妃已經知道杜恒霜給她娘家送了十萬兩銀票的事兒,高興得不得了。她在宮里面,雖然陛下時常有賞賜,但是大部分都不是銀錢,她家里現在急需銀子,光靠她接濟,也是杯水車薪,杜恒霜這一舉,實在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夫人,實在是多謝你了。”尹德妃再一次誠懇道謝,又道:“夫人,你為什么不讓本宮幫著去陛下那里說道說道?”如果她去吹吹枕邊風,永昌帝真不一定同意太子的建議。而且尹德妃知道,永昌帝本來是不情愿的,還在猶豫當中。
杜恒霜笑了笑,道:“娘娘對恒霜的好意,恒霜牢記在心,以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毅親王妃聯系。她比我厲害多了,必不會讓娘娘在宮里受委屈的。”
尹德妃一怔,狐疑地看著杜恒霜,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從中聽出一些不祥的意思……
杜恒霜偏了頭,莞兒一笑,道:“娘娘別想多了,有毅親王妃做您的助力,絕對比我強得多。”又道:“毅親王妃是個厚道人,而且十分重情義。您要是能夠幫幫她,以后一定不會讓您吃虧的。”
尹德妃正愁太子出手對付她。她有些招架不住,已經有些心動了,就對杜恒霜交底,輕聲道:“你不曉得,太子這一陣子咄咄逼人,一心要捧穆昭儀,本宮真是疲以應付。”
杜恒霜忙道:“正是猜到太子的心思,我才想著,讓毅親王妃跟您交好,這樣才能真正幫助德妃娘娘。”
尹德妃對杜恒霜的貼心十分欣慰。拍著她的手。道:“柱國侯夫人,你真是本宮的貴人。希望這一次,本宮能夠托您的洪福,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娘娘向來是個有福之人。不用擔心的。”杜恒霜笑著打趣道。又閑話幾句。才出宮回柱國侯府。
她離開皇宮的時候,坐在車里看了一眼巍峨的宮城,還有天邊那一輪搖搖欲墜的斜陽。不知道還有多久,她能再一次看見這里的風景……
回到柱國侯府,杜恒霜把歐養娘、知數、知釵幾個心腹之人叫了過來,對她們交了底,道:“我過兩天就要離開長安,往外地去了。這一去,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你們想不想跟我走?”
歐養娘和知數對此早有準備,忙道:“夫人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夫人放心。”
知釵驚訝了一瞬,才忙道:“夫人放心,奴婢是一定跟著夫人的。”
杜恒霜點點頭,“這件事,你們三個人知道就行,誰都不要說,特別是侯爺那里,知道嗎?”
歐養娘、知數和知釵忙點點頭。
“我的東西,大部分都已經打包送到杜家大宅,到時候,錢伯會從那里趕車出來,去城外等著我們。你們這幾天,就把我們隨身要用的東西收拾一下。”杜恒霜吩咐道,“特別是三個孩子的東西,還有陽哥兒的乳娘,歐養娘到時候記得帶她跟我們一起走。”
歐養娘應了,和知數對視一眼,便下去準備。
蕭士及這些天都在外院一門心思研究秦州的地形地貌,還有那里的駐軍情況,完全不知道杜恒霜在盤算什么。
杜恒霜的準備工作,從蕭士及還在江陵的時候就開始了,如今到了這一天,也算是水到渠成。
最后一件事,她要去諸素素那里交代一聲,打算將兩封信留在她那里,等她離開長安城之后,再交給她的娘親方嫵娘和她以前的貼身丫鬟,現在的誥命夫人知畫,算是給她們的一個交代。
杜恒霜不敢去許家跟方嫵娘親自告別,她看得出來,許紹是絕對不想她離開蕭士及的,雖然她并不明白許紹為什么要這么做。
來到安國公府,杜恒霜看見諸素素的肚子,有些話又說不出來了。本來她以為她可以坦誠地跟諸素素說清楚這件事,但是看見她的身孕,還有她比以前更加情緒化、更加沖動的性子,杜恒霜又默默地閉了嘴,只是道:“好久沒有見你了,怪想你的,今天特意來看看你。”說著,摸了摸諸素素的肚子,打趣道:“若是女兒,就給我做兒媳婦,若是兒子,就給我做女婿,怎么樣?”
諸素素白了她一眼,“從小訂親有什么準的?看看你和柱國侯如今的樣子,我可不敢這么早就給孩子們定下親事,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說得杜恒霜訕訕地,臉上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知道諸素素是因為有孕在身,性子本來就跟沒有懷孕的時候不一樣,也沒有多說什么,將信也暗暗壓下,沒有給諸素素,只坐了一會兒,就告辭而去。
安子常從里間屋里走出來,看著杜恒霜的背影皺眉道:“霜兒怎么有些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諸素素也有些疑惑,不過她自從懷孕以來,就覺得腦子也嚴重不夠用了,每天只想睡和吃,身子跟吹氣一樣胖起來,就道:“還好吧?我看她還行,不過柱國侯那樣做,她生氣也是應該的。——來,扶我出去,我要去院子里走走。”
安子常笑了笑,扶著諸素素去院子里散步,一邊想著要去打聽一下,到底蕭士及出了什么事。
他沒有打聽到蕭士及的事情,卻是聽人說,海西王杜那茲跟永昌帝請辭,已經離開長安。往東登船入海,要回佛朗斯牙去了。不過他雖然走了,卻沒有把義女柔嘉縣主杜恒雪帶走。
長安的高門都在感嘆,說義女就是義女,跟親的那是絕對不能相提并論的,說得南寧親王齊孝恭倒是發了幾通火,也不知為何。
到了五月底的那一天,杜恒霜什么東西都收拾好了,又給平哥兒和安姐兒的先生留下一大筆銀子,只在屋里等著蕭士及進來。就跟他攤牌。
可是蕭士及卻不在家里。
杜恒霜等到中午。派人去問,卻說是早上穆夜來過來了,求見侯爺,侯爺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杜恒霜自嘲地一笑。想著穆夜來真是太厲害了。居然能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今天的日子過來找蕭士及。還把他叫走了。
這樣的日子,她是真的受夠了。
“好了,咱們不等了,這就走吧。”杜恒霜淡淡說道,將蕭義叫了過來,把自己的信交給他,吩咐道:“一封給侯爺,另外兩封等明日給我娘和知畫送去。——拜托了。”
蕭義大驚,忙道:“夫人,您這是做什么?!您要去哪里?”
杜恒霜笑道:“我很快就不是你們的夫人了。以后你們會有新夫人的,你記得要好好照顧侯爺,他……還不夠沉著穩重,應付不了那么多的事情。”說完看了一眼這里的屋子,揮一揮手,一手牽了兩個孩兒,后面跟著陽哥兒的乳娘抱著他,帶著歐養娘、知數和知釵往外面走去。
平哥兒和安姐兒只道娘要帶他們出去游玩,高興得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就走,完全沒有想到別的上面去。
蕭義大急,一邊派人跟著杜恒霜她們的車,一邊派人去南城找蕭士及。
穆夜來等了蕭士及快一個月,都沒有等到蕭士及來看她,實在等不住了,就來到柱國侯府求見蕭士及,因她擔心蕭士及不見她,就托詞說有那幾個跑了的黑衣人的消息,看看蕭士及感不感興趣。
蕭士及一聽,果然出來見她,還跟她去南城探訪。
結果到了中午的時候,蕭義就白著臉,騎著馬來到南城,對蕭士及道:“侯爺,您看這個!”將杜恒霜寫的信遞到蕭士及手里。
蕭士及有些莫名其妙,道:“怎么啦?看把你急的。”一邊說,一邊拆開信。
只見上面寫著幾句詩:
“十五為君婦,羞顏未嘗開。本待結同心,愿同塵與灰。君家婦難為,妾不堪為人。就此下堂去,不論是與非。”落款是,下堂婦杜恒霜敬上。
蕭士及手一松,那封信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狂跳起來,一把抓住蕭義的脖子,厲聲問道:“她人呢?她去哪兒了?!——說,你快說啊!”蕭士及的心頓時沉到谷底,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這陣子他老是感覺到的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她想走,她居然想走,她居然想離開我!
蕭士及腦子發熱,完全不能正常思考,他只覺得眼前一陣紅,一陣黑,似乎眼前看出來的東西都不一樣了。
蕭義忙指著西城門的方向道:“出長安城,往那邊去了……”
蕭士及一把推開他,自己飛快地跑出酒樓,翻身上馬,往城外奔去。
他騎得那么快,將大街上的行人攤販撞得東倒西歪。
穆夜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蕭士及突然變臉,然后臉上一副死了爹娘一樣的神情,瘋狂地沖了出去,心里一跳,低頭瞥見從蕭士及手上掉下來的信紙,正要彎腰去拾,蕭義已經一個箭步踏上來,對她惡劣地道:“滾開!”說著,自己彎腰將杜恒霜的信拾了起來,轉身追著蕭士及而去。
穆夜來眼神閃爍地看著蕭士及消失的方向,慢慢離開酒樓,回自己家去了。在家門口,她看見了一個人背著手站在那里。——居然是太子殿下。
蕭士及騎著快馬,風馳電掣般來到城外,他一眼就看見了杜家的大車,正在前面的大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不禁大舒了一口氣,追了上去,對著杜恒霜的大車叫道:“停下來!快停下來!——霜兒,你們要去哪里?!”聲音悲憤難言。叫得路上的人紛紛對他側目而視。
杜恒霜探頭出來,見蕭士及終于趕來了,就命錢伯停車,自己走了下來,和他來到道邊的樹蔭下說話。
“霜兒,你這是要做什么?”蕭士及緊張地問道,想抓住杜恒霜的手,“霜兒,別鬧了,跟我回家。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我再不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好么?”蕭士及連聲保證。
杜恒霜笑了笑,掙開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士及。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說。你是個有大本事的人,論打仗的天賦,恐怕連安國公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要明白一點。凡事都要想著靠自己才行。靠自己得來的東西,才是最牢靠的。不管是太子還是毅親王,都不是你應該全心全意倚靠的對象。你要用自己的實力,自己的本事,自己的心思,贏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勢力,活得像個人,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不能讓別人一要犧牲某些人,就要犧牲到你頭上。就如我自己,我也是倚靠你太多,到了最后,我才明白,只有我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蕭士及聽見了杜恒霜的話,可是那些話,只停留在他腦海里,完全沒有到他心里去,他現在還沒有心思去想杜恒霜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只全身都在極大的恐懼中。他怎么也沒有想過,杜恒霜會離開他!
“霜兒,求你,不要走,求你……”他上前一步,終于抓住了她的手,雖然極力忍耐,可是微微泛紅的眼圈已經表露了他難以遏制的悲傷。
蕭士及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是看著杜恒霜決絕淡然的神情,他又有著最深的恐懼:難道這一生一世,他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你不能這樣做,霜兒,你不能這樣做……”
翻來覆去,他只在重復這句話,甚至都忘了他曾經拿妻位,甚至是孩子威脅過杜恒霜。那時候的氣話,又有誰會當真呢?
杜恒霜掰開他的手指頭,嘆口氣,道:“士及,我知道你很傷心,是真傷心,我不懷疑這一點。因為我曾經和你一樣痛過。但是痛過之后,你會發現,沒什么大不了的。——誰離了誰不能活呢?你好好過,無論是齊姑娘,還是穆姑娘,都對你的感情比我對你要深。”
杜恒霜頓了頓,看著蕭士及一臉惶恐的神情,心里也有隱隱的痛。這個男人,不僅曾經是她的丈夫,也代表著她這么多年的歲月。
“她們兩人為了你,一個能克服國仇家恨,一個能背叛父兄親朋,縱然身敗名裂也不悔。我卻做不到,我不如她們,所以我讓賢。放過你,也是放過我自己。我只有一個請求,求你讓把我的孩子讓我帶走。”
杜恒霜終于說到了孩子,她急急地道:“你放心,他們依然姓蕭,依然是你蕭家人。等他們長大成人之后,我再送他們回來認祖歸宗,可以嗎?我也求你!”說著,杜恒霜撲通一聲給蕭士及跪了下來。為了孩子,就算讓杜恒霜再卑躬屈膝她都會做。
蕭士及忙把她扶起來,喉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士及,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聰明伶俐、溫柔婉約的女子,我知道,我脾氣硬,認死理,又武斷決絕,實在是這輩子都改不了。這些年來,我多蒙你照顧,給你添麻煩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祝你和你的新夫人日子越過越好,封侯拜將,子嗣綿長。還有,我真的不是以退為進,所以你不要再以為我是在耍小脾氣。更不要去找我。我沒脾氣了,對你,我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杜恒霜微微一笑,決然而去。
蕭士及一直愣愣地站在道邊,看著杜恒霜上了車,又看重前面的大車漸漸遠去,一直到只剩一個黑色的小點,就要融入天地之間。
蕭士及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他奔上附近的山頭,果然又看見了剛才消失在視線里的黑色馬車。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欣喜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那輛遠去的馬車,直到看不見了,他趕緊又爬上另一座山頭,如同夸父追日一樣,一直追著前面那輛搖搖晃晃的黑馬車的影子,直到把這里的十八座山都爬完了,才再也看不見前面遠去的馬車。
天地間一片茫茫,夜,終于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