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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女兵匯演 (上)

  “完顏活女,既然你們那么想搶中原的東西……那么,這個炸藥包,送給你吧!”隨著布景屋頂上一名女兵揚手扔出一件物什,臺上煙火轟鳴,幾名金軍裝束的男子叉手叉腳的倒下……

  )這個時代可沒有鼓掌這種歡呼形式,看到激動處,或者叫好,或者喝彩;如果感覺好到了極處,便齊聲合叫“好,彩”。

  沒錯,這段令人耳熟的臺詞,正是女兵營守奈何關時,葉蝶兒在哨樓頂上對率三百精兵突襲的完顏活女所說的話——當然,這不是原話,而是經過了藝術加工了的,至少,當時葉蝶兒就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完顏活女。

  奈何關大戰結束之后,天誅軍清點繳獲物資,清理戰場,搜捕逃散金兵,統計敵我雙方損失等等。盡管動員了四、五千人,卻依然忙碌了整整五天,才算基本收拾完畢。

  就在這時,坐鎮于奈何關忙忙碌碌的狄烈,收到平定守將楊奮與天樞城右都監、知平定州陳規(均為狄烈借朱皇后之名任免,實際朱皇后就是個人形印鑒),聯名送來的一份快報:太行諸寨,因不堪金軍壓迫,或突圍、或棄寨,絡繹不絕,投奔平定之天誅軍。迄今為止,已有白馬山寨、黑崖山寨、車轅嶺寨、仙居嶺寨、松風嶺寨,大、小石灘寨……等等二十余家山寨相投,人數超過五萬之眾。

  這使得平定的糧米積存一下緊張起來。雖然數萬人口極大的充實了平定、榆關兩城,但糧食的壓力也同樣隨之上升。不僅如此,各寨的寨首,每ri都要求能前往天樞城,謁見天樞城主狄烈。一ri沒有得到這位天樞城當家的肯首,這些人的心思就一ri未穩。

  看完這封快報后,狄烈與凌遠等參謀人員,以及剛剛從平定趕來的財稅都監侯方鏡,眾人商議了一下。米糧好辦,不需動用府庫積存。只需將此戰繳獲的大批糧秣勾抽一部分,送往平定城,就足以解決問題。至于各寨寨首的要求……

  “讓他們來!”狄烈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有規定,一是每寨各派二十名代表,許少不許多;二是需押后二十ri……”

  解決完這個議題后,狄烈隨即拋出一個令在場諸人目瞪口呆的建議:“女兵三大營中,天驕營這次表現很是不錯。大伙有目共睹;而在救助傷兵方面,天使營也開始投入使用。表現可圈可點,使不少病員得到良好的照料,大大降低了傷亡率;現在就剩下天籟營還沒有什么動作了——我知道,很多人背后在說,天驕營巾幗不讓須眉,天使營如菩薩降世;而天籟營,卻不過是我狄某人的宮廷舞ji預備隊……那么,現在,我就要讓所有人都看一看。天籟營的力量所在!一個月后,奈何關大捷慶祝儀式暨女兵營正式成軍大典,文藝匯演,正式演出。”

  在場的天樞城軍政人員,知道什么是慶祝大捷,也知道什么是成軍大典,但偏偏無人知道。什么是文藝匯演?!

  狄烈自然也看到了手下一臉茫然,他卻毫不介意,笑意吟吟:“不知道不要緊,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首.發)一點都不難。首先,從男兵及女兵營中,各挑出數名識文斷字、機敏靈動的士兵,讓他(她)們去各作戰部隊,采訪奈何關戰斗中第一線的士兵,將他們的所思所想及戰績記下來,匯編成冊;接下來就是你們這些高參的事了,將采訪資料去蕪存菁,編出一個奈何關戰斗的劇本;最后再從男女兵營中,挑選一隊比較活躍的士兵,讓他(她)依據劇本,排演一場完美再現奈何關大捷的全過程的活劇……”

  狄烈在上面滔滔不絕,越說越興奮,卻把下面的各級軍政要員雷得不輕,一個個像鴨子聽雷般,都傻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思路跟不上。只有凌遠勉強能應一下景,邊聽邊喃喃道:“采訪收集作戰士兵親歷,這是上古就有的‘采風’;將采風所得,匯編成冊,又似現今的瓦肆評話;最后這文……文藝匯演,莫不是如北朝之《蘭陵王破陣樂》,或先唐之《秦王破陣樂》一般……”

  “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就這么個意思。”狄烈總算在手下將領臉上看到了一點點恍悟,不至于對牛彈琴了。不過,他顯然對凌遠所舉的例子有些不爽,翻眼想了一想,道:“你說的那兩個什么破陣樂,是比較雛形的舞臺劇,我說的卻是故事劇,大不一樣……嗯,現在跟你們也說不明白,到時看好的吧!”

  狄烈一聲令下,剛剛打完一場大戰的駐守天樞城的天誅軍各營,立刻行動起來。

  記者方面,挑出了兩個活躍分子。一個是因生擒設也馬而聲名鵲起的趙梃;另一位,則是女兵營中最不安分的寧福帝姬趙串珠。以這二人為主,各配備幾名男女助手,當天就展開行動。

  這二人果然不負所望,一個把重點集中在“禮花計劃”與“穿山甲行動”上面;另一個則將重點放在奈何關守御戰,尤其是女兵營的閃亮登場與光輝戰績這方面。不到五天,厚厚一大本采訪手記,就擺放在狄烈的案頭上。

  接下來就是有軍中經歷,同時又有相當文筆造詣的總參謀部的軍旅筆桿子動手了。不過,也不知是趙家的兩只龍鳳干這事干上了癮,還是覺得這事好玩。兩個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都堅決要求參與編劇工作。有人愿自動請纓,狄烈自然無不允之理。

  編劇們干得熱火朝天,挑選舞臺角色的事也提上ri程。

  但出乎狄烈意料之外的是,女兵營。準確的說是天籟營,報名涌躍;而男兵營,卻是一片失聲。這些干起金兵來,眼都不眨的撕殺漢,面對挑選人員,一個個落荒而逃,有多遠滾多遠。三天下來,招到的人還不足一個巴掌……這其中還是因為劇集涉及到了幾個主要當事人,比如張銳、郭大石、許老三、趙梃……等等,他們總不好讓別人去扮演自己。再加上狄烈的強大壓力,只得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這樣的話,許多反角及龍套,就只能讓女兵們來反串了。如此一來,這場文藝匯演,就成了女兵營的集體秀,名副其實的女兵匯演。

  在編劇時,因為狄烈掛了個總編的名頭,所以也不時過問一下編劇的情況。雖然他也是門外漢。但后世信息大爆炸,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因此不時加以指出不妥之處。這令凌遠、趙梃及一干“編劇”甚是驚訝。從來不知這位沙戰悍將的軍主,竟也有如此才情……

  不過,在某一ri,當狄烈又指出一處不附合印象中后世的話劇劇情時,趙串珠卻不樂意了,紅嘟嘟的小嘴直接撅起,不滿道:“這處是女兵營的劇情,我親自采訪過慎……朱姐姐的,她所說的當時情況就是這樣。而且。皇后娘娘也審閱核準了的……”

  狄烈很不引為然道:“豈不聞藝術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話劇是對生活的各種現象的高度概括與總結,而不是照本宣科,原樣復制。如果這樣直接就拿上去演的話,會缺少本應有的感染力與鼓動性……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們所編的臺詞,太過雅致。普通士兵接受困難……”

  狄烈隨口將后世的各種演藝方面的基本東西,大雜燴一樣倒出來。卻沒注意在場的一干編劇,一個個目瞪口呆,一臉的敬畏之色——在場不乏多才多藝者。而老趙家更是從來不缺藝術家。但就是這些文藝高才,偏生聽不懂狄烈話中的很多詞匯,唯其聽不懂,才會心生敬畏。

  趙串珠雖然也給他一套一套的理論整得有點犯暈,卻兀自不服,撇撇嘴道:“咱們大宋講究的是詩詞華章,這等瓦肆俚語,怎能上得了臺面?”

  狄烈有些哭笑不得:“你們的受眾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士兵,而不是太學里的太學生。你們搞得那么文皺皺的,想讓士兵們聽天書么?不行,那些但凡帶有文青之氣的臺詞,全部推倒重來,要像大白話一樣,讓普通百姓一聽就懂。”

  趙梃怔怔道:“‘文青’是什么?”

  狄烈張張嘴,一時間也不知怎么跟他解釋這個后世的網絡流行詞。好在這時,凌遠又適時過來解圍,道:“城主之意,是否就是指如唐代白長慶(居易)一般,每每詩成之前,必先念與老嫗聽,老嫗聽閱無礙,詩文方成……”

  狄烈一拍巴掌:“就是這個意思。”

  趙串珠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那就是說,臺詞還是可以用詩文的嘛,只是簡單易懂就好。”

  狄烈肯首道:“那是自然,也沒說不讓你們拽文,合轍押韻還是要的。”

  趙串珠妙目一轉,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笑嘻嘻看著狄烈,道上:“城主大人既然說得頭頭是道,想來胸中自有壘壑,何不現場給我等示范一首?以為引導。”

  這話一說出口,凌遠等人臉色卻時尷尬起來。他們與狄烈接觸多了,多少也是了解,這位年輕的城主,似乎樣樣都能來得幾下,唯獨在詩文方面缺了根弦。這趙串珠當面為難,城主難堪,他們這些做下屬的,自然也是尷尬。

  狄烈的確是尷尬了一下,文章詩詞,確確是他的短板。不過,在兩宋三百余年時間里,詩詞的確是衡量一個人才華的重要標志之一。若是能在詩詞方面有所表現,應該能夠更容易得到士子們認同。可惜,咱已經不“yin濕”好多年……等等,無病呻吟、風花雪月的東西是沒記住,但氣勢豪邁的詩篇卻能記得一兩篇……對,就是這個!”

  “說得沒錯,我是總編劇,總得要有個提綱挈領的東西給你們示范。”狄烈胸有成竹回頭吩咐親衛,“拿紙筆來。”

  狄烈有專用的紙筆,用于發布命令及簽署軍令。紙張除了硬一些,倒也尋常,但筆卻是硬碳筆。狄烈實在用不慣軟乎乎的毛筆,而且在軍事用途上,硬筆也確是比軟筆有優勢。

  白紙鋪開,筆勢流暢。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一闕長短句一揮而就。

  “演出即將結束時,就用這闕詞做結束語。”狄烈說罷一擲筆,也不理會身后凌亂的目光,揚長而去。

  趙串珠搶先拿起詞卷,大聲念出兩句,本來渾不在意的神情,一下滯住,語調也越來越低,眼睛也越睜越大……

  眾人傳閱完畢之后,房中一片安靜。

  良久,凌遠才對其中一名四旬儒雅男子道:“錦和兄,你師承淮海先生(秦少游),詞功深湛,不妨點評一下城主這闕詞如何。”

  那錦和兄連連謙遜了幾句,捻須沉吟道:“此詞雖風雅不足,但豪氣沛然,有氣沖斗牛之勢,頗有李(白)蘇(軾)之風,倒是很符合城主這般‘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儒將……”

  儒將?這位城主哪點像儒了?只不過,正如那錦和兄所言,這闕詞,雖然詞意很白,卻真是有氣勢……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趙串珠卻要來一張白紙,然后用眉筆謄抄起來。

  趙梃訝異道:“二十七妹,你這是……”

  趙串珠狡黠一笑:“既然你們都說這闕詞好,那我就抄給皇后娘娘賞析一番。”

  十ri之后,劇本粗成,演員到位,可以開始排練了。這個過程,自然也是洋相百出,笑料不斷,好在觀眾要求低,更用不著向后世那些大舞臺劇看齊,能夠本色演出就行,這是狄烈對文藝匯演的基本要求。

  剛開始,所有的演員們沒一個放得開的,全呆站在臺上像一群呆頭鵝,不知該做什么,說什么。尤其是郭大石與許老三這兩人,十句不到的臺詞,背了整整五天。臨到臺上,還磕磕絆絆,半天說不圓一句話,把前座后臺的人急得冒汗。

  起初狄烈還頗有興致地用他那小半桶都不到的水平,臨場指導一番,漸漸地也被弄得不耐煩起來,最后借著軍務繁忙,甩手走人。倒是臨時客串的舞陽郡主趙檀香,頗有這方面的天賦,竟能將舞臺上混亂無序的情況一點點扭轉。狄烈干脆就給她安上個總導演的頭銜,讓她負總責。

  時間緊,排練倉促,能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反正這時代的人也不會有后世那般對c魂晚的挑剔,能對付過去就行。

  十二月初八,正好是臘八節,接到邀請的太行諸寨首腦,以及被派駐平定的天樞城各軍政高層,紛紛回到天樞城,參加賀捷大會,還有新鮮出爐的舞臺故事大劇《奈何關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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