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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搶灘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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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六,清晨,昨夜雖然下了一場急雨,但至天明時分,太陽照常升起。

  風陵渡口,七艘渡船一字排開,船上的軍用物資,滿滿堆疊在艙中,而船底的壓艙石,則被取而代之卸下。

  河東岸三里外,在前日就已立起一座座營帳,二千擔任搶灘登陸任務的選鋒軍,已經在此適應并訓練兩天了,今日,就是他們亮刃的時刻。

  另一支關鍵部隊,由五百精通水性的工兵組成的舟橋營,也早早備好纜繩、木樁、木筏,以及堆滿河岸的各種木材。只等登陸部隊建立起穩固的河灘陣地,舟橋營立即跟進,鋪設浮橋,讓隨后的數萬大軍與戰車輜重順利過河。

  千軍渡河,搶灘登陸,這在天誅軍還是第一次。此次作戰的成敗,對天誅軍將來南下,在水網眾多的南方區域作戰,有著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因此,天誅軍此次南線作戰的一、二、三整編師高級將領,幾乎悉數到場觀戰。

  觀摩者中,還包括了陜州來使邵興與他的護衛隊。得知天誅軍于次日即發動搶渡攻勢,邵興哪里肯就此離去,一再請求留下觀戰,甚至對狄烈拍胸脯:只要有需要,隨時可派他出戰。就沖著這份熱忱,狄烈都不好攆他走。也罷,想看就看吧,說不定看過之后,會讓這位陜州來使向靠天誅軍靠攏,進而影響李彥仙,那就最好了。

  強渡總指揮自然是狄烈,而前敵指揮,則是九旅旅長張憲。

  之所以選張憲,有那么幾個原因:一是這批船是張憲所奪,他的九旅也是第一個攻入河中府的部隊,在爭當選鋒軍上有優先權;二是張憲乃是蜀地閬中人,川陜相接,自幼熟讀兵法的張憲,對關中的地形地貌較為了解。選鋒軍的任務不光是強渡黃河,更是要做為全軍之刃,首先插向長安。以熟悉地理、有勇有謀的張憲為選鋒軍指揮,最適合不過。

  正如金軍所料,天誅軍一次能運輸過去的,只有二百人。如果說兩千選鋒軍是刺向金西路軍的利刃,則二百先鋒隊,就是刃尖。

  此刻,精選出來的二百先鋒隊戰士,正列成一個標準的方陣:刀牌兵在前,火槍兵隨后,重甲長槍兵居中,擲彈兵殿后。這也是登陸成功后,他們要在第一時間擺出的陣形。

  但這個標準方陣,只有一百五十人,還有另外五十人,完全不著甲,看上去像是輔兵。只是首批渡河部隊,需要那么多輔兵嗎?

  邵興對此也頗感不解及不安,忍不住勸道:“狄軍主,首戰軍兵,最好盡數派遣戰力最強之正兵。這輔兵……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似乎多了些吧?”

  狄烈笑道:“不多。晉卿有所不知,此次搶灘登陸能否成功,其關鍵不在于那一百五十名戰兵,而系于這五十人身上。”

  邵興愕然。

  咚咚咚咚!隨著戰鼓震響,搶冇灘登陸戰,正式拉開戰幕。

  河西,指揮金軍阻擊的,就是金西路軍實際統帥斡魯的手下大將,猛安孛堇烏魯撤拔。

  烏魯撤拔駐守于關西鎮的金軍共有三千,他全拉了上來——與天誅軍對戰,豈敢不盡全力?但有三千兵并不代表能打的就真有三千,實際上是二千正兵,一千輔兵。有七成可戰兵力,這比例已經相當不錯了。

  烏魯撤拔派其中五百輔兵游曳于黃河西北岸,各處適宜登陸點,已免中了天誅軍明悠棧道,暗渡陳倉之計。風陵渡以北,適宜搭建浮橋的地點并不多,其中以二百里外的河津最為適宜,那處也是金軍嚴密監控的重點區域。

  事實上,除了風陵渡口,狄烈至少在二百里黃河沿岸,布置了五個佯登陸地點。同樣的營帳林立,同樣的千軍云集,士兵們大肆在河岸邊扎木伐、吹羊皮囊,弄得金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不過,婁室不愧為婁室,天誅軍所玩的花樣,被他準確窺破。他斷定,天誅軍的登陸地點,只可能有兩處:風陵渡與河津。這兩處登陸點,也是去年金軍攻入京兆府的選擇,只是,最終金軍選在河津。那么,天誅軍會選擇哪里呢?

  婁室的意見是,不管天誅軍選擇哪里,金軍守好這一南一北兩個大渡口就行了。重點防御風陵渡,而河津,則由對岸的韓城金軍負責防守。為此,斡魯給韓城方面又加了一千兵,韓城金軍同樣達到三千之眾。

  而烏魯撤拔,就重點盯住風陵渡——誰叫那七艘渡船就在對面呢?二千正兵,就是烏魯撤拔手中的堅盾,能否將天誅軍利刃摧折于風陵渡口,就看這支看家精銳部隊的能耐了。

  東岸的天誅軍二百勇士登上渡船,在每船四名梢公搖櫓聲中,平放兵刃,沉靜端坐。

  而此時風陵渡西岸,距河灘百步,一千五百金軍步卒排成三個錐形陣,猶如扣在弦上的三支利箭,牌甲鮮明,刀槍閃亮,嚴陣以待,咄咄欲射。另有三百騎兵,在錐形陣左右翼數百步外,狀似悠閑地來回穿梭,騰騰煙塵中,暗藏殺機。

  烏魯撤拔則領著二百重甲步軍,在五百步外壓陣。

  而在品字形軍陣之前,有一排極為醒目的有如寨柵木墻一般的巨型櫓車。

  這櫓車墻可不是當日遼州柳林鋪之戰時,胡亂拼湊而成的粗制濫造的臨時用品,而是專用器具。用hòu重平整的木板,車車相接,內外蒙以兩層牛皮,甚至還釘有銅泡釘。由五百輔兵推動,既可擋槍彈,又能發揮櫓盾陣之威,將登上河灘,立足未穩的天誅軍士兵全擠壓下大河。

  嗯,從某種程度上說,金軍的這種戰法,就是天誅軍重甲刀斧兵的戰術翻版。

  這個戰法的擬定者,就是完顏婁室。這位金西路軍的元老耆宿,身體機能雖然廢了,但腦子還好使,與天誅軍遼州大戰的慘敗,日夜縈繞于心,未敢或忘。他不但提交了作戰失利的詳盡軍報,通報給金東、西路軍將帥參詳,更通過反復推演,拿出一整套應對天誅軍的作戰方案,交與斡魯,讓他依此訓練。沒有人比完顏婁室更清楚,金西路軍與天誅軍,早晚將有一場決定性的大戰。

  此次黃河阻擊戰,就是大戰的前奏。

  此時正值漲水期,風陵渡河面寬約二里,水流較急,擺渡一趟大約要一炷香的時間。

  在觀戰的邵興心里,這一炷香簡直就相當于一個時辰,最令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自天誅軍主狄烈以下,各級軍將均是一臉輕松。

  怎么回事?他們就這么有把握?對面可有二千金軍精銳啊!而渡船上的天誅軍,只有二百。兵力劣勢、地形不利,怎么看都是一個自投羅網的敗局啊!

  邵興的糾結,一直到渡船駛至河心,視線不清,天誅軍諸將紛紛拿出單筒望遠鏡觀看時,注意力才被扭轉。

  看到邵興那驚疑不定的眼神,狄烈向身邊的凌遠使了個眼神,后者笑著將手中望遠鏡遞給邵興。邵興奇怪地接過,學著諸將那般,拿眼往前一湊,微咦了一聲。當凌遠教他如何調整焦距,拉到一個視線清晰的鏡頭時,邵興手一抖,差點沒把望遠鏡扔出去……

  在天誅軍將士感覺中,渡船航速很慢,而在西岸金軍的感覺中,仿佛還沒調冇勻緊張的氣息,渡船,就近在眼前……

  “穩住,穩住,注意距離。”金軍陣中不斷傳來各級軍將的斥喝聲。

  按照完顏婁室擬定的阻擊方案,距離是最重要的一環。天誅軍遠程打擊以火槍為最,中程打擊以霹靂彈為強,火槍可以櫓車墻擋之,霹靂彈則需拿捏好距離。

  天誅軍有擲彈兵,完顏婁室是知道的,并從真定府的東路軍那里,得到擲彈兵的一些資料,了解到擲彈兵的投擲距離為五十步左右。所以他的應對方案就是,櫓車墻立于河灘八十步,戰兵立于百步。天誅軍不上岸,本軍不動;天誅軍一上岸,立刻沖鋒。拚著被炸,也要將敵人趕下大河。

  七艘渡船,一艘艘橫著停靠渡口,系纜于棧橋木樁,放下踏板——風陵渡不是野渡,而是黃河最大、最古老的渡口之一。河岸停靠設施齊備,水流之勢也被上游突出的堤壩緩解,是登陸最理想地點,這也是天誅軍非選擇此處不可的原因。

  天誅軍士兵魚貫而下,每船約二十人。下船之后,排成兩列,立于船前,并未立即結成軍陣。

  岸上金軍也沒有動,此時并不是最好出擊時機,天誅軍士兵隨時可以返身回船。真正最佳出擊時機,當是敵兵離開船前,排兵列陣之時。

  張憲立在船頭,先用望遠鏡觀察,然后伸直手臂,豎直拇指,閉一目以拇指測距法(跳眼法),測量敵軍陣的距離,然后舒了口氣:“還好,敵軍在百步之內。如此,就不必以軍兵冒險誘敵了。”說罷,向后做了個手勢。

  咚咚咚咚咚咚!指揮船上響起震憾人心的戰鼓聲。

  戰鼓聲聲中,一架架飛彈器從船艙中抬出來,船頭船尾各安一架,七艘船共十四架飛彈器,五十名操作手,兩旁碼放著三斤霹靂彈與五斤霹靂彈各兩大筐,加起來大概有一百顆的量。十四架飛彈器,總彈量為一千四百顆,只多不少。

  “你的任務很簡單——把這些炸彈全扔出去,然后直接沖到敵軍將旗下,把烏魯撤拔或生擒或劈殺就行了。”這是出戰前,狄烈對張憲所說的話。

  張憲同樣將軍主這句話前半部分,傳達給各飛彈器操作手:“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將你們身旁的炸彈,一個不剩全給我扔出去——我不喊停,或者炸彈未罄,哪怕胳膊累得抬不起來,用腳用牙,你也要給我放!”

  隨著張憲最后一個“放”字在舌尖跳動,首輪霹靂彈呼呼越空而過,飛向百步之外的金軍錐形陣……

  完顏婁室曾在遼州之戰時,吃過飛彈器的大虧,他怎會忘掉如此重要的一茬呢?不能說完顏婁室忘掉,只能說,這位老將犯了一個經驗主義的致命錯誤。在當時,由于車城的遮擋,他并不知道將他的大軍數次進攻打得潰不成軍的密雨雷彈,是天誅軍的秘密武器飛彈器發射冇出來的,而只是想當然地認為,是用宋軍的五梢炮——或者說是改進型的五梢炮發射的。

  五梢炮占地面積得多大?操炮手得要多少人?莫說是區區中型渡船,就是整個大宋,都找不到任何一種型號的船,可以承載五梢炮并發射。所以完顏婁室自動過濾掉這一條,根本不予考慮。

  在一個千百年來,均以人力拉拽投石炮的國度,你讓他想像用機械之力來投擲,不能說為難,簡直就是刁難!所以,真心不能怪完顏婁室,他已經盡力了,只是缺乏一點想像力而已。

  首輪投擲的霹靂彈,只是試炮測距,但運氣出奇的好,竟然有大半砸到金軍頭上,只有小部分落在軍陣與櫓車中間二十步空檔。

  “哎喲!我的胳膊!”

  “娘喲!我的腦袋!”

  “快快豎起旁牌,敵軍竟然有投石器……”

  “快……快閃開!那不是石彈,是、是炸彈!”

  這支金軍當中,也混有少量柳林鋪之戰劫后余生者,但數量極少。當日隨完顏婁室敗退的西路軍,九成以上,都是留守大營的輔兵。真正隨完顏婁室出戰,潰敗之后又能躲過天誅騎兵搜殺,并幸冇運游過濁漳水逃回來的殘兵,不足百人。

  此時斡魯已接手原屬于完顏婁室的所有軍隊,這逃回的殘兵,自然也在其中。只有他們才會認出,這些烏黑發亮的“石彈。”最可怕的并不是砸中你的時候,而是掉落在地的某個瞬間……

  轟轟轟!金軍陣中頓時傳來一片鬼哭狼嚎之聲,軍陣大亂。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快快快!”張憲不斷催促鼓手加快擊鼓的節奏,鼓聲催人,炮手更是頂著烈日,揮汗如雨,不斷地重復著絞盤、定放、擊梢等動作,將一顆顆三斤霹靂彈盡數投射冇出去。一個竹筐空了,再換一個……

  最初的打擊,效果也會是最好的,要在金兵反應過來以前,將盡可能多的霹靂彈,傾泄到那三個錐形陣內。

  金軍確實被打懵了,包括主將烏魯撤拔在內,完全沒想到天誅軍在如此遠距離,都不用下船,直接就將毀滅性打擊傾泄到他們頭上。

  關于天誅軍霹靂彈之威,斡魯軍略有所聞,但聽一百遍也不如親身體驗一遍,只是這種體驗太過于殘酷,是以死亡為代價。由于缺乏經驗,許多金軍將領又接著干了一件蠢事——維持軍隊秩序,保持軍陣隊形。

  這些壓陣的金軍將領,從升職當軍將的那一刻起,主要職責,就是在作戰時盡力維護軍陣的完整性。無論敵軍的打擊是多么兇猛,陣形絕不能散,一散就完。

  一邊是滿空黑鴉,霹靂如雨;一邊是舉牌抱頭,苦苦硬捱。那原本護翼左右的騎兵,更是遠遠逃開,不敢近前,生怕驚嚇馬匹。

  秋日未至,而金軍卻如田垅里的稻麥,一茬茬被收割。霹靂彈的破片殺傷,與鉛彈一樣,表面看不出什么,除非迸到臉上,加上煙幕籠罩,更難看出端倪。許多金兵在抗過最初的聲光煙幕驚嚇之后,倒也能咬牙支撐下來。只是支撐的結果,就是一個接一個慢慢倒下,越來越多……

  冷兵器與熱武器的碰撞,以血肉之軀對抗鋼鐵火藥,就是這樣殘酷無情。

  金軍的崩潰,首先是從遭受池魚之殃的推櫓車輔兵開始的。霹靂彈的投擲有遠有近,遠的落入正兵陣中,近的自然就歸輔兵承受。什么是輔兵,就是在做戰意志、體力、技能方面比正兵差好幾個檔次的,就是輔兵。這等劣兵,如何能禁得住這樣的狂轟濫炸,如果不是在開始那一個階段,他們都被炸懵了,茫然不知所措,怕是早就崩盤了。

  作戰時最怕的就是這種“雪崩效應。”只要有一小隊軍兵潰逃,處理不及時,恐慌情緒就會越擴越大,最后造成整軍崩盤。

  初時還有幾個軍將上前屠冇殺震懾,但轉眼間,幾個霹靂彈扔下來,這些軍將自個先嚇得逃開,于是,崩潰不可避免了……

  “猛安孛堇,是否攔住潰軍?”身旁的親衛緊急請示。

  烏魯撤拔慢慢合攏張大的嘴巴,撫著光亮的頭頂,沮喪嘆氣:“還攔個甚?難道非得當靶子被天誅軍炸光才算好么?撤吧,這仗沒法打了,比去年冬跟李彥仙打的那一仗還凄慘……”

  而渡船上的張憲,不斷接到報告,三斤霹靂彈已告罄,必須啟用五斤霹靂彈,如此則必須縮小距離至八十步以內,否則無法投擲到敵陣。

  張憲當即下令:“抬飛彈器下船,抵近櫓車墻擲擊,戰兵立即結陣,在前保護;天誅炮兵,給我炸開一條血路!”

  與烏魯撤拔一樣張大嘴巴合不攏的,還有對岸用望遠鏡看得起勁的邵興,這樣的結果,完全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搶灘登陸,一卒未損,而二千敵自潰……天誅軍究竟用的是什么可怕武器?聞所未聞,恐怖如斯。

  邵興沉思著放下望遠鏡,遠遠的,就見那年輕的天誅軍主,策馬沿河灘輕快奔馳,不斷對沖著他歡呼的麾下士兵揮手致意,與士兵們一同高呼:“過河!過河!過河——”()本文字由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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