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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烤 將

  (每日都見到鳳凰的身影,歡喜滿滿!!)

  董先命令火炮營投擲出的陶罐彈,就是軍工司新研發的武器——火油彈。

  火油,即猛火油,也就是后世的石油。

  猛火油在宋朝時,已經大量開采并運用于照明、潤滑、醫藥、軍事、制墨等等途徑。

  就軍事而言,《武經總要》已把猛火油列為重要的軍用物資。宋朝秦鳳路的酒泉,永興軍路的延州,這兩處均有猛火油大量產出。彼時宋朝的西北邊防城庫皆掘地做大池,縱橫丈余,以蓄猛火油,用以御敵。

  宋軍的猛火油,一般有兩種用途:或在守城戰時,拋砸油罐焚敵;或以猛火油柜噴火拒敵。兩種卻敵方法,都是近戰,沒有遠程打擊,連中程打擊都沒有。

  將油蓄于罐中,以火條燃之,投擲焚敵——這么簡單的戰術,宋軍或者說宋國的軍匠們會想不到嗎?那也太小看軍匠們的智慧了,之所以沒有這么做,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猛火油罐要發揮焚肉蝕骨、毀敵器械之力,量不能少,五六斤是最起碼的,十多二十斤不算多。宋軍哪里有足夠將之拋射冇出去的梢炮?那種一次需二、三百人操作、大型的五梢、七梢炮,倒是可用,但是操作太過于繁瑣,打擊效率很低。而且,這樣的大型投石器,除了宋朝的四京與少數幾個重要府路裝備有,一般的州城是沒有的,縣城更不用說了。

  有子冇彈,卻沒有槍,那么子冇彈還有用嗎?

  當西方已經在大量使用配重式投石機時,此時的東方,因為一貫鄙薄“奇技yin巧。”軍工發展滯后,還在使用費時費力費人工的人力拉拽投石器,這也使得宋朝無法發展相應的配套武器裝備。以至到南宋末年,被蒙古人的回回炮(一種配重式投石機)打得滿頭包。

  正是因為使用受限、能功缺陷,所以宋軍中并無猛火油彈這一強力武器。

  但天誅軍卻擁有整個東方最先進的投石器,甚至在靈活機動的野戰打擊方面,更勝西方的大型投石器械一籌。所以,有機會制造火油彈,一定不會錯過。

  早在去年九月,幾乎占領永興軍路全境后,軍工司就派出以阿吉為首的研發團,前往延安府搞開發研究。說實話,像這種比較原始簡易的石油彈,制做起來并不太難,不到兩個月,軍工司就拿出了合格的成品。通過試驗后,擬定五斤彈與十斤彈兩種型號,開始大量生產,裝備軍隊。

  此次,董先的六旅,首開火油彈破敵攻城器械之先河。

  望著適才還趾高氣揚,此時卻陷入熊熊大火的一堆攻城器具,拔離速覺得自己須發都要跟著冒火了,嘶聲大叫:“快、快鳴金,停止進擊!”

  撻懶呢?撻懶快撤出來冇!拔離速緊握拳頭,心中大喊。

  拔離速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此時的完顏彀英,遇到了煩。

  在這一堆攻城器具中,最具威脅的就是攻城木樓,其它的鵝車、攻城槌都只針對車城,而攻城木樓則是直接針對士兵。因此,車城哨樓的炮火觀察員,所指示的攻擊方位與目標選擇,優先“照顧”的,就是攻城木樓。而完顏彀英,就在其中之一。

  在金軍發動的攻城之勢中,完顏彀英是唯一做出攻擊舉動的人——他射冇出了一支箭。

  這一箭,大大提升了金軍的士氣,同時,也引起了炮火觀察員的憤慨。結果,完顏彀英所在的攻城木樓,成為重點照顧對象。超過四分之一的火力打擊,全傾泄到這架可憐的攻城木樓上,多達五、六十個五斤火油彈在攻城木樓身上開花,幾百斤猛火油,將這鐵木結構的龐然大物,燒成一個巨大的篝火架子。

  洞屋內的金兵,早就連滾帶爬逃命了。跑得慢的,或者直接中彈的,全變成狂舞的火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烤肉味……

  完顏彀英也悲憤而無奈地在護衛的環護下撤出木樓——正當他按住扶手準備下樓的一瞬,一發火油彈從天而降,在距其不到三尺處的一根木柱處碎裂。火油四下jī散,一團火焰不偏不倚,正濺入完顏彀英的脖頸……

  完顏彀英慘叫一聲,再無半點處驚不變的大將風度,拚命拍打脖頸。身邊的護衛也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幫著拍打,結果好幾人被灼傷手臂。

  正忙亂成一團,完顏彀英驀然怪叫一聲,猛地抓住頭盔,生生扯斷絳帶——眼前的景象令護衛們嚇呆了——火!滿頭都是火!

  完顏彀英的女真發型害了他,女真人都是結辮禿頂,散亂的發辮垂于肩背,這猛油火團一撲過來,先沾衣襟,再蘸發辮,順勢而上,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火蛇亂舞,刺鼻焦糊,這就是完顏彀英眼下的慘狀。

  等到頭發被燒得七零八落,脖頸皮肉滋滋冒油,火勢才漸弱下去。而此時的完顏彀英已完全變了一個人:滿頭水泡,象腫起無數膿包;右半邊臉皮膚連同濃須被燒得焦糊,右眼被火焰燎傷,無法睜開;最慘的是右側脖頸處,皮膚全被燒壞,露出紅白蠕動的肌腱與肌肉,還有突突跳動的脖側大動脈……

  所有護衛都嚇呆了,這樣重的傷,在這個時代,幾乎是致命的。

  “快……離開這里……”完顏彀英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這成了他最后一句話,此后,再也沒能開口。

  護衛們這才慌里慌張為完顏彀英包扎傷口,抬出洞屋。剛離開攻城木樓沒一會,驀聞身后轟然巨響,護衛們驚回首,但見那些攻城木樓、鵝車云梯,一架架在沖天烈焰中坍塌,金兵四散而逃。攻城槌要好一些,其洞屋上覆蓋著灰泥等防火涂層,火勢不大,但照這樣燒下去,崩塌也是早晚的事。

  前方一排排攻城器具火焰沖天,后方的櫓車墻哪里還能向前推進?櫓車后面的五百金兵看得膽顫心驚,一聽陣后響起退兵的鳴金聲,立即扔下一架架櫓車,倉皇而逃。

  直到這時,車城哨樓上的火炮觀察員才打出“停止射擊”的黃冇色劃叉三角旗。

  大火熊熊燃冇燒,不時有焦木斷裂砸落的轟然巨響,大片碎炭火星噴濺數丈之遠。

  車城內六旅的戰士,雖然大部分沒法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每聽到一聲重物墜響,戰士們都會互相對視莞爾,無聲捏拳鼓勁。倒是邵興那三百兵,看著沖天火焰,興冇奮得大嚷大叫,押隊官壓都壓不住。最后還是邵興老臉掛不住了,親自下場抽了好幾個人,才算鎮住場子。

  董先表面沉靜,心里卻是jī動得不行:軍主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一拿下延安府,立即派出軍工司研發新武器,這才使得天誅軍主力旅盡數裝備火油彈。今日一戰,要是沒有這利器,可就懸了。車城會不會被攻破不好說,但肯定無法阻止敵軍逼近,戰斗很可能會演變成慘烈的近身肉搏戰。天誅軍遠程與中程的打擊優勢得不到發揮,敵數倍于我,近戰又不能使用炸彈,即便有火槍相助,傷亡怕也不會小。

  一把火,燒毀了金軍所有攻城器具,接下來再戰的話冇,就得要用人命來填。

  來吧!爺爺有的是鐵與火,看你大金國還有多少人命可填!

  拔離速渾身在發抖,他寧愿填上一千,不,三千條精銳的性命,也不愿失去這個侄兒的性命!太慘了!拔離速只看了完顏彀英的傷勢一眼,就知道回天乏術,完顏家,又將失去一個英銳勃冇發的后起之秀。

  兄長死于天誅軍之手,侄兒亦在眼皮子底下,被天誅軍重傷垂死……如果再年輕十歲,換一個戰場,拔離速毫不懷疑自己會卸甲坦胸,掄起大斧,直接撲上前強攻。

  “斬了!”拔離速痛苦地揮手,將保護不力的二十名最精銳的護衛斬殺,以明軍法。

  眼下無論拔離速有多么悲憤痛恨,他都要克制。右副元帥給他二萬大軍,寄希望于他能奮力一搏,拿回屬于女真人的榮耀。而他率八千大軍來到這里,包圍敵軍,是來打勝仗而不是泄私憤的。

  拔離速要的是榮耀與勝利,如果這些都得不到,那也絕不能背負戰敗的恥辱——東路軍,再也承受不起又一場慘敗了。

  攻城器具被焚毀,軍兵死傷不過百人,只是小挫而已,如果不是撻懶意外重傷,這點小挫折實在不算什么……但如今一切都完了,臨陣折大將,右翼軍陣士氣喪盡,軍無戰意,戰之則必敗。

  現在拔離速只有一個念頭,盡可能將大軍完整地帶回大營——費九牛二虎之力,折騰了老半天,設了這么一個局。結果剛剛接觸,就出現了這么一個重大意外,造成全局崩盤,不得不引軍而退,真是憋屈啊!

  更令人憋屈的是,你想退,還得問問對手肯不肯答應。

  完顏婁室的遼州戰報說得很清楚,天誅軍的車城不是死物,它是有足之城,敵攻則頓守,敵退即追逼。

  拔離速要的是撤退而不是潰退。

  “撒八。”拔離速叫過自己的得力屬下,一臉肅穆,“給你五百騎步軍斷后,夠不夠?”

  “撒八只要三百騎足矣。”撒八一臉堅毅地回答。

  拔離速重重拍了拍撒八的肩膀,沒有再說什么。

  金軍又開始跑馬了,上千騎馬戰狂飆,攪得戰場烏煙瘴氣。不過,這一回金軍不玩玄虛了,而是動真格的了。不斷有騎兵沖近車城,迅速將手里的箭矢射進車城內,然后策騎跑開。

  而車城也不再沉默,二百支火槍驟然爆響,金軍騎兵人仰馬翻倒下一片,其余金兵無不驚走,沒入煙塵中。但不多一會,金軍騎兵又從煙霧中鉆出,疾沖近八十步之距,揮舞弓箭耀武揚威一陣,又迅速遁走,如是者三。

  董先與邵興在望樓上凝神觀察一陣,驀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金軍想跑!”

  董先與金軍先后交手過多次,幾乎沒有哪一仗輕松過。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是金軍,無論是女真、契丹、渤海、燕地漢軍,一旦交上手,都是兇猛如狼,不被天誅軍折齒斷爪,絕不會甘心敗退。這一支金軍是怎么回事?不過焚燒器具,殺傷百余,一支七、八千勁旅,就這么虎頭蛇尾地跑路了?

  簡直難以置信!

  這也怪不得董先,他并不知道,方才那一陣交火,竟將來犯金軍中的大將燒成了焦炭,使得金軍在損失甚微的情況下,不得不忍辱敗退。再一個,董先也犯了一點思維定式方面的失誤——如今的金軍,已不再是當初飲馬灘上、太原城下,那巔峰時期的驕橫而不可一世了。軍隊與人一樣,走到了巔峰,就必然會走下坡路,尤其在遭到連續沉重打擊之下,甚至會直線滾下坡……

  無論是金西路軍,還是金東路軍,最精銳的部分,已經被天誅軍埋葬得七七八八。如今的金軍,整軍的戰斗力直接掉了好幾個檔次,士氣什么的更別提了。再拿以前的悍不畏死、迅猛如風、死戰不退、技戰精熟來衡量,還真是太高看他們了。

  在董先緊急軍令下,車城變陣,全軍以正廂車陣列向側方推進,以避開戰場上燃冇燒的攻城器。龐大的車城戰陣,勇猛無畏地沖入難辯人影地霧霾之中……

  三月十二,靈寶縣北黃河南岸,天誅軍第六混成旅以火油彈破金軍器械,重創敵先鋒大將,迫使金軍折翼而還。金東路軍將帥苦心孤詣的設局,被一把野火燒穿。

  六旅車陣趁勝追擊,擊潰金將撒八三百騎,隨即以四百騎兵追殺拔離速軍二十里,斬敵首級過千。一直快望到金軍大營時,天誅軍鐵騎才停止追襲。

  金軍還有近二萬兵馬,絕不憚董先的二千軍。但是,一旦被董先大軍纏住,再想跑就難了。這二千天誅軍后面,會有多少大軍接踵而至,如潮水般涌出潼關?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戰役目的無法達成,就要盡快與敵軍脫離接觸,班師北返。拔離速當機立斷,連夜拔營,拚著夜間退兵會造成大量軍兵逃散、失蹤的風險,一夜連退五十里,逃回繩池。

  三月十三,董先率六旅先鋒軍在陜州城下,與李彥仙勝利會師,陜州之圍旋解。

  完顏宗輔最后的掙扎流產,金軍開始進行苦逼的大撤退。

  撤退分兩種:一是有序撤退,一是無序潰退。兩種不同退法,結局與戰果將是天差地別。

  完顏宗輔現在是力保金軍有序撤退,而天誅軍的中原集團軍此番重拳出擊,則力爭攆得金軍無序潰退。

金軍與天誅軍,誰能達到各自戰略目的?不是用嘴與腦,而是用鐵與血!()本文字由帶上水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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