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hòu賞,以本章節最后一句敬之“如此,多謝!”)
狄烈當然不是玩什么政治訛詐,而是動真格的。
金國不是南宋,絕不可能僅僅靠武力威脅加口頭恐嚇,就能令其乖乖就范的哪怕現在這頭從白山黑水中闖出來的野狼,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急需休戰,舔抵傷口,卻絕不會輕易低頭。
受創的野獸不肯伏首就范,該怎么辦?
狄烈的方法只有一個:打!
打到它起不來,服輸求饒為止,是不是心服不管,反正你得口服。
天誅大軍自打渡過黃河之后,追擊千里,竟未撈到一仗,數萬敵軍,全讓女兵收拾了。這口氣,憋得真是難受。全軍早就摩拳擦掌,等不及要收拾金人了。
天誅軍的糧秣儲備,或許不足以令四萬大軍全線出擊,深入金國腹地,但支撐大軍將近在眼前的幽云十四州打下來,還是足夠的。更何況,出擊涿州的軍隊,只動用了第一整編師的兩個混成旅而已。
七月二十九,天誅軍最強拳頭楊再興第一混成旅、張銳第二混成旅,越過邊境線白溝河,雷霆出擊,分兵直取涿州東、南兩大門永清、歸義二城。
此二縣城內,各有一千軍兵守城。這些軍兵的戰斗力,連三流就算不上。對上天誅軍最強兩只拳頭,下場可想而知。
一天!只用了一天,兩城就被天誅軍迅猛打擊攻破。隨即,二旅左右出擊,合圍涿州。此時,涿州以東的固安兵少器乏,根本不敢出援,而西邊的易州,則被第二整編師看得死死的,半點不敢動彈。唯一能夠解救涿州的。就只有百里之外的燕京府了。
涿州可是燕京的南大門。涿州一失,燕京就坦露在天誅軍面前,無遮無擋了。更為嚴重的是,涿州一失。易州后路就被截斷。退都退不回燕京了。只能往飛狐口逃跑,守城是不用想了有幾支軍隊能在后路被斷的情況下,還能安心穩當守城的?
狄烈這一招夠狠。一刀劈出,直接砍斷金國大門鐵鎖中間兩個環。奪一城、逼一城、驅一城。
所以,無鑼京方面愿不愿意,都得要援救涿州,除非燕京留守郭藥師愿意放棄涿、易二州。
天誅軍又一次準備圍城打援。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涿、易二州的軍兵,竟在天誅軍圍城之前,迅速退出州城,逃往燕京。
楊再興只來得及截住易州軍的尾巴,殲敵千人,未能達到殲敵全部有生力量,以及圍城打援的目的。
八月初三,天誅軍勝利占領涿、易二州。
當狄烈與凌遠得知郭藥師出人意料的舉動之后,拍案而起,脫口而出:“金人早就想放棄涿、易了!”
沒錯,這是金國無奈而又現實的選擇。
現實的情況是,冇金國在十四州前線,最多只能集結六萬軍兵六萬人,均分到十四個州城,三十余個縣城,每個州縣能分得多少?兵力分散,各點駐守,這是防御戰的下下策,這一點,金人不會不明白。
兵力不足,城池眾多,擺在金國面前就只有兩條路:要么冒著被各個擊破的危險,分兵駐守;要么忍痛放棄一部分地盤,集中兵力防御少量主要關鍵節點。金國顯然明智地選擇了后者。而郭藥師奉命出京,當然就燕京局勢向國主吳乞買請示過,對燕京境內占十四州近一半的州城,如何處置,亦早就定策。
力保燕京、西京,余州能守則守,不守則棄,一切以保存兵力為要這就是金國的南線戰略。
說白了,目下金國在幽云十四州的兵力布署,就是紙老虎,擺出來裝裝酷,嚇嚇人,為本國使節談判造勢。蕭仲恭與烏陵思謀所謂寸土不讓,純屬外交姿態。所謂外交姿態,就是甭管內里多虛弱,多想跪舔,外表卻是一副怒氣沖沖、你敢動就揍你丫的表象。
狄烈提兵七千,一劍刺出,就將金國的紙皮虎戳破,金國使節團瞬間被逼出原形倘非如此,還真不知道要打多少口水仗。
八月中旬,當凌遠、馬擴再次出現在心焦如焚的蕭仲恭與烏陵思謀面前時,兩位金使差點沒跳起來,怒斥天樞城沒有和平誠意,表面和議,暗地下手,殊為可恥。
馬擴等對方吼得口干舌燥、聲音沙啞、抗議得差不多時,才不動聲色指了指那沙漏。
兩位金使一看,流沙已近半了,也就是說,今日怕是談不出什么名堂了。
凌遠卻以軍人的干脆利落,毫不掩飾道:“所謂談判,無非就是談談打打、打打談談,你們愿意談,我們就談;你們不愿意,我們就打!”
凌遠匕冇首一樣的鋒利言辭,狠狠地刺破了蕭仲恭與烏陵思謀的外交偽裝,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外交紙老虎都要是浮云。
從這一刻起,金國與天樞勢力的談判,才算是真正入巷。和議,正式進入實質階段。
八月下旬,經過雙方為期十天“富有誠意”的談判,最終達成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和約大概內容如下:
一、明確國屬。天樞與金國關系對等,人員往來,雙方比照國與國之間處理。
二、劃定疆界。雙方以實際占領線分界,即燕京蔚州應州朔州一線,以北為金國地界,以南為天樞地界。
三、互換俘擄。金國將按照天樞方提供的兩份名單(宗室男女與被俘官員),盡可能搜尋并交還擄人;而天樞方則先期釋放被俘金將蒲察鶻拔魯、赤盞暉、完顏忒以五百女真兵。做為對此次金國遣返人員的回報。至于涉及更高一層人員的釋放問題,留待下一步商討。
四、戰爭賠償。金國一次性向天樞城賠償金、銀二十萬兩,羊、馬、駝萬頭,皮毛三百車,做為對兩河地區破壞的補償。
這份和約,是金國建國以來,對遼、夏、宋三國諸多和約中,最不占便宜,甚至還吃了悶虧的一次。前三條還好,基本上沒有明顯出讓利益的地方。至于最后一條賠償。金銀與牲畜賠償都不算多,不過是金國國庫百分之一而已,主要是面子不好看。
天樞城的理由卻很充分:你們金國鐵蹄把兩河糟蹋成一堆廢墟,百姓流離失所。現在拍拍屁股撤出就算啦?
而兩位金國使臣。更愿意將這筆賠償。看做是贖金。能將金國幾名大將與數百女真軍兵贖回,這筆錢,真心不算多。
蕭仲恭與烏陵思謀出使之前。就做好了被敲上一筆的準備換成是金國,若取得這樣大的優勢,非得讓對方大出血不可。從這一點上說,天樞城還算是比較克制了。
在領土方面,金國除了承認被天誅軍占領的涿、易二州,歸屬天樞城的事實,其余十二州,堅決不讓。金國這也是沒法子,它是讓無可讓、退無可退。
剩余十二州,最突前的就是燕京(幽州)、蔚州、應州、寰州、朔州,其余諸州,都在這五州以北。燕京能還嗎?當然不可能!蔚州呢?這是連結燕京與西京云中的節點,蔚州若失,則燕京與西京被分割,陷于危險之境。其余應、寰、朔三州,則呈品字形擋在雁門關,是西京冇云中的大門。此三州任何一州失,則三州破,三州破則云中危殆。
金國寧愿后方諸州空虛,也要將有限的兵力布署在這五個州府中這是金國大門鐵鎖鏈上最接近鑰匙孔的一環,此環一斷,環環俱碎。
事實上,蕭仲恭與烏陵思謀此番出使,在領土方面的底線,最多就是讓出涿、易二州當然,有所失,必有所得,天樞城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或者是軍火、或者是戰俘、或者是錢糧……結果,萬萬沒想到天誅軍來了個不告而取。這下好了,地盤丟了,卻什么都沒撈著。
更令蕭仲恭郁悶的是,臨出發之前,國主對和議的指示“所謂和議談判,就是將我們最想要的,從對方手里拿過來;而對方最想要的,一定不能讓他得到!。”完全打了水漂。回國之后,真不知該如何向國主交待。
表面看來,大家都沒怎么吃虧,實際上,金國是既失地、又賠錢,但這啞巴虧,還不能不吞下去。
這份和約,對金國而言,唯一的好處,似乎就是換回了幾員大將與寶貴的數百女真軍兵。對于此時兵少將寡的金國,這些能獨當一面的大將與老卒,實在太重要了。
只是,金國上下怕沒人細想,幾個心膽俱喪的敗軍之將,一群士氣喪盡的投降之卒,倘若真回到金國軍隊中,除了傳遞負能量,還能有何為?
和約擬定后,凌遠、馬擴將之呈送居于真定府衙后院、剛剛從霸州前線回來的軍主審閱用印。
在狄烈細看和約時,馬擴在一旁補充:“金人言道,若欲索韋太妃(趙構老娘)、邢王妃(趙構元妃),須以完顏昌、完顏撒離喝及所有被俘金兵交換。若要迎還二圣,須以各種火器、戰車及河東之代州與河北之地交換……而火器所索取數量,足以裝備兩個整編師。”
狄烈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趙構一家子,很稀罕么?用來換重量級敵酋與兩個整編師的裝備!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說心里話,這奇葩的一家子,白送他都不想要!只不過,迎還那所謂的“二圣”實則是兩個渾球,畢竟是這個時代,你不得不喊的政治口號。就象趙構一樣,心縱然萬般不樂意,嘴上卻要比任何人喊得響亮、喊得情真意切、喊得聲嘶力竭……
所以,狄烈也得做出一番姿態,喊喊口號這也是他將和議地點設在真定的原因。若是在長安,保不準真有些人會為了迎還那兩個渾球,傻不楞登要逼他送裝備、送土地呢。在某些宗室與官員眼里,那倆混賬父子可是無價之寶,送點軍械與土地實在算不了什么。
馬擴說完之后,小心看了一下郡王的臉色,沒看出什么表情,本想說點什么,但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嘆息退下。
凌遠繼續補充道:“我們力爭讓金人將蔚州交還,但金使堅決不允,最后干脆說自己無權限決定蔚州去留……”
“金人不傻,蔚州一失,則鎖鏈中斷,他們是絕不肯輕易交還的。”狄烈一擺手,“無所謂,此時不予,他日自取!”
啪!大印蓋上,和約已成。
和議既成,狄烈正式接見金國來使。蕭仲恭與烏陵思謀此時方知天誅軍最高首領竟在真定城中,不用說,做出攻取涿、易二州的決定者,必是此君無疑了。兩位金使震驚之余,背脊涼颼颼的……
會見其間,蕭仲恭與烏陵思謀不斷暗示,二圣可迎,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價:比如軍械、地盤、或者……技術。
眼見這天誅軍主無動于衷,烏陵思謀急了眼,干脆挑明了,只要天樞城同意送一批懂得制造火器的匠人過來,立馬放人。
工匠換帝王!多懸殊的買賣,如果這條件給那些宗室或文官聽到,怕是要跳將起來,揪住狄烈的衣襟,一迭聲叫嚷“換!換!快換!”
狄烈瞄了左手邊作陪的凌遠與馬擴一眼,二人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什么都沒聽到。
狄烈向右手邊的烏陵思謀招招手,示意其近前。
當烏陵思謀走近狄烈三尺之距時,狄烈示意其附耳過來,低沉而清晰說道:“我不會拿有用的工匠,去換兩個沒用的藝術家!你的,明白?”
烏陵思謀瞳孔急劇收縮,身體僵住,少傾,緩緩向后退了五步,突然做了一個令人詫異的舉動向狄烈行了個莊重地參拜大禮,振聲道:“狄城主有如此凌云之志,我大金國主定會鼎力成全!”
空氣一瞬間凝固了。
狄烈淡淡一笑,泰然自若舉杯:“如此,多謝!”()本文字由帶上水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