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秀娥的問話，趙文沉吟了一下說：“這樣，我就想問你一下，關于市化肥廠的事情，嗯，賈淺說市里的化肥廠要擴建，想要在汶水落戶，我有些把握不準，你走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宋秀娥一聽就說：“那要看你怎么想這件事，首先我要說，市化肥廠的擴建，其實是個幌子，根本就是另外選址重建，原因是污染太嚴重，周邊的居民一直在鬧，還在市政府前示威了好幾次。”
“對外說得好聽是擴建，其實就是老廠拆除，另外選址重建。”
“我剛才說看你怎么考慮這事，如果你現在要急著爭取政績，出成績，那肯定是義不容辭的將這個項目拿下，那可是乾南市化肥廠，每年的利稅多少權且不管，當然這也不是汶水能管得了的，單說化肥廠要是落戶在汶水，它能起到的影響效應是顯而易見的，能帶動多少附加的就業機會？比如說占地、賠償農民的青苗費、重新的規劃汶水的格局等等。”
“如果這樣，汶水將會有一部分人失去土地，手里有了賠償款，勢必走上打工、做生意等行業。從另一方面就帶動了經濟的發展。”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當初辛辛苦苦的給汶水人搞貸款，一心的發展農業、發展蔬菜種植，雖然見效慢，但這都是良性發展，要是化肥廠落戶汶水之后，對那里的空氣氣候和環境必定產生惡性的影響，若干年后，汶水鄉政府可能就會是第二個遭受群眾抗議的市政府了。”
趙文聽到這里，心里豁然開朗，心說原來自己一直在憂心忡忡的，竟然是這個問題。
“現在全鄉已經開始了大面積的種植蔬菜、水果、煙葉等經濟作物，你要是選擇了化肥廠，那么工業必定將會給農業以極大沖擊，一旦開始。就再也停止不了了。”
“如果說，請聽清楚，如果，你將化肥廠選址在一個比較荒涼的地方，還可以在一段時間里工農業兩者和諧發展。但是如果選址不當。你將很快就看到工業對農業的污染和破壞，關鍵是，市里的化肥廠設備陳舊，技術落后。而且，恐怕他們沒有做購買新設備的打算，也沒有這個能力。”
“汶水有適合這么大的一個市級化肥廠落腳的地方嗎？荒涼的地方倒是有，你我都知道那是在汶水河的上游，可是上游的水要是受了污染。你在汶水二十四個村費力打的水井，抽上來的全是污染的劣質水，汶水水庫里面到時候甚至連魚都不能存活，你這個鄉長兼著黨委書記，該怎么辦？”
聽到趙文很大一會不說話，宋秀娥放緩了語氣說：“我知道你這人其實很有骨氣，也很傲氣，別怪我這樣說，相反正是因為你的這些特點。我才喜歡上了你……雖然你嘴上從沒說過什么，但是你的一言一行早就透露出，你是一個不甘心被埋沒的人，你和我不一樣，我喜歡和我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在家里如同閑云野鶴一樣，做飯洗衣服……看孩子，可是你不同，你就是一個開拓者。你的眼神中時常流露出的那種自信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我想你了……”宋秀娥忽然轉換了話題幽幽的說了一句：“趙文。我想要一個孩子……”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等著他點燃我全身心的熱情，讓我的生命為了他而燃燒，終于，你就出現了……”
“嗯，要是你想著要發展經濟，不如找一個可持續發展，又能對環境影響不大的產業來，比如說在汶水水庫那里建造一個旅游度假勝地，那樣不挺好嗎？”
“你要是在汶水呆的時間長，暫時沒有調動的意思，那么就不要考慮化肥廠了，要是你會很快的離開華陽縣，急著爭取點政績資本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不過，環境一旦污染了，要重新的改造回來，就不是幾年可以還原的，譬如說我們現在都知道的北方沙塵暴，你想治理，難道就能治理好嗎？”
宋秀娥說：“我知道你今后肯定能有一番作為的，我只是希望你的仕途沒有污點，省得到時候有人秋后算賬，找麻煩。”
趙文聽了一會，說：“謝謝你，秀娥，你對我真好。”
“……這一段我忙完了，給你打電話，好嗎？”
趙文從宋秀娥的話里聽出來，她暗示著，她非常的想念自己，趙文本來還想問一些別的，但是又覺得不用再說，路終歸要自己走的，她能說這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其實，他就是看到市里化肥廠要拆建，才提前活動著調到華陽的，這里沒前途。”
宋秀娥說的是她的丈夫黃天林，趙文覺得宋秀娥說的很有道理，這也就說明了，黃天林肯定和華陽縣現在的縣委書記賈淺是一路人，從種種跡象表明，黃天林和賈淺之間的情誼深厚，不然，作為縣委書記的賈淺，不可能讓黃天林擔任組織部長這個職務。
書記是管理人事的，而組織部就是專門管理人事的一個部門，是書記掌控全縣干部的一個機構。
電話的兩端，兩個人都覺得有滿腹的話要說，可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聽到宋秀娥一聲長嘆，接著說：“我要進辦公室了，再見。”
趙文答應了一聲，宋秀娥說：“趙文，我愛你。”然后就掛了電話。
放下了手機，趙文在那里坐了好久，他細細的回憶著剛才宋秀娥說的話，但是腦海中好像只有 ——“我愛你”
——“想你”
——“等著你出現”
這幾句話，她還說了一句，想要一個孩子，這句話是宋秀娥第二次說了，頭一回趙文沒有注意，當時兩人正在激情纏綿，而這一次，宋秀娥隔著電話，那么的冷靜，不然她說不出那么多的工業和農業之間的聯系和相互影響的話來。
趙文腦子里亂糟糟的。過了一會就想，這個賈淺到底是對自己好還是不好，要說不好，他提議自己當得代理鄉長，批評指出自己在工作中不腳踏實地。這都是出于關心自己才能做到的。
自己制造了火災。賈淺到汶水去看自己、還將自己的那篇本來就是別有用心的稿子給找門路的送到贛南報發表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加起來，不管賈淺是利用自己對付打擊高玉華也好，為他自己撈取政績也罷，歸根到底自己這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伙子是得到了好處的。可是，他現在要將市里那個惹得人怨聲載道的化肥廠挪到汶水來，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難道賈淺作為一個縣委書記，他不知道化肥廠是被迫拆遷的嗎？那為何還對自己玩什么政治術語——“擴建”，還二期工程。什么跟什么啊。
賈淺是知道自己在汶水所做的工作的，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應該明了，自己的工作也成績就是那么幾條，也全都給他匯報了，那么賈淺究竟是要干什么？毀掉自己的心血？
要不就是給自己爭取外部投資，要自己出成績，然后可以和他的女兒賈春玲比翼雙飛？
這也太扯了。
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為自己著想的，那么。賈淺就只能是為了他自己。
賈淺也許就覺得自己年紀小，因為在自己面前已經成功的塑造了一個長者、一個老師、一個正面的書記形象，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出，其實就是說，賈淺認為他的施政計劃在汶水。在自己這個烙上了賈氏派系的年輕人身上能夠得到完全徹底的實施，而且沒有絲毫的阻撓和變異，所以，才將自己先噼里啪啦的教訓一頓。然后又給自己扔過來兩個好大的差事，讓自己百折不撓的執行。
趙文想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的路徑升遷，賈淺要離開華陽縣，應該還需要兩年時間，兩年之后，華陽是什么樣的，那就跟他老賈同志沒有關系了。
可是自己呢？
趙文覺得，現在在華陽縣，乃至于乾南市，知道自己身后背景的人，只有那么一個，那就是乾南市組織部長趙長軍。
趙勛說過，趙長軍是個很可靠的人，他絕對不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的。
這個趙文覺得是，因為趙長軍從來就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什么的，要不是大伯那次給自己打電話問到他，直到現在，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趙長軍是何方神圣。也就是說，趙長軍是趙家一系的人，他不可能背著自己家人將什么話都給別人說，那樣太得不償失。
趙文想了一下，按照正常的干部調動程序，自己在汶水，在華陽可能就要呆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三年，或者是五年，這個都有可能。
賈淺那時如果走了，身邊生存的環境如果變得很惡劣，那么，自己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被人罵的對象。
圍攻市政府轉變成圍攻鄉政府？
想到這里，趙文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愿意這樣想賈淺，但是按照宋秀娥的分析，這個將會是很可能的事情。
“賈淺到底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我這個小卒子，要么，就是即為了他撈政績，也為了將我給帶出來，成為他的得意門生？”
“賈淺還說過，只要自己踏踏實實的工作，就算是犯了一些小錯誤，也是可以原諒的，因為工作經驗不足……”
趙文想的有些頭昏腦脹，到底是自己想的太多，還是想的太少？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么多年的小偷生涯讓趙文練就了遇事先保護自己，先要為自己留條后路的辦事風格，他先設想著人都是有著害他的心，然后再一樣一樣的求證，不是害他也就罷了，如果有別人有害他的心思，那趙文早就有了準備，也可以最少的減少傷害。
好久沒有給賈春玲打電話聯系了，這會趙文幾乎想拿起電腦前的手機給賈春玲撥過去，但是他又覺得沒意思。
賈春玲能夠給自己說什么，再怎么說，賈淺是她老子，自己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一個丫頭片子，能夠給自己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說什么？
“媽的。早知道就將賈春玲這小妮子給辦了，那樣也能在她那得到一些消息。”
“對了，那個博望冶煉公司又是什么個情況？”
“真他媽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自己對這個什么冶煉的知識一點不知道，還有吳庸的那個狗屁水泥廠。媽的。老子要去上幾年學就好了。”
趙文拿著飲料喝了一口，正在郁悶，簾子被掀開了，剛才那個打扮的很奇怪的女孩又走了進來。沖著趙文說：“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再幫幫我吧，我出不去。”
趙文皺眉說：“你干嘛了，偷人東西還是怎么著了？哥哥我正煩著呢。沒心情和你逗著玩。”
這女孩看身材發育像是二十歲，可是看皮膚，看臉型頂多十五六，聽到趙文這樣說，她干脆就一屁股坐在趙文身邊，拉著趙文的手臂，全身蹭到趙文身上，胸在趙文的胳膊上墨跡：“哥哥，你長得這樣帥氣。你就幫我，我回頭謝謝你，要不，我做你馬子，怎么樣？”
趙文差點將嘴里的飲料給噴了出來。
“馬子”這兩字趙文好久沒聽到了。以前在團伙里，和女人隨便的睡覺，而且大家完事后拍拍屁股不認人，男的叫“凱子”。而女的就叫“馬子”，這女孩才多大。就給自己說這話，還真是個奇葩。
趙文仔細看看這女孩，見她的確長得還不錯，眼睛大大，嘴巴適中，脖子細長，倆胸飽滿，腰還細，腿也白，幾乎看不到毛孔，滑溜的可以，于是搖頭說：“你這孩子，不好好上學，整天在網吧干嘛呢，真是的。”
“我就怎么你了，你就要做我馬子，你這也太玄了吧，哥哥我當不起，我還沒畢業呢，學校不讓我戀愛，否則，我就被開除了。”
“呀，我早就看出哥哥你也是學生了，唉，你哪個學校的，我找你玩呀，你有沒有女朋友？”
趙文冷冷的看看這女孩，問：“你叫什么？——算了，估計你也不會說真名，這樣，你幫我個忙，我待會帶你出去。”
這女孩一聽就說：“好，只要我現在能做到的，我都答應。”
趙文就笑了：“放心，哥哥挺純潔的，保證不讓你干未成年人不讓干的事情。”
“丫頭還挺聰明，拿話先套著我，什么是你現在能做到的？——來，先給哥哥香一個瞧瞧，味道好了，咱們再繼續？”
一霎時趙文變得很邪惡，他看著女孩的眼神非常的露骨，這女孩眼神分明的躲閃了一下，然后故作鎮靜的就來親趙文。
趙文一伸手，攔住了她。
“不是所有的哥哥都是好人的，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那么好騙的。下回別穿成這樣出來了，你看你打扮的像個……得了，我不是你哥。”
“坐過來，給我查個東西。”
這女孩一聽就坐在趙文身側，聽他說：“你給我搜一下，建造一個冶煉廠都有什么要求，還有，在環保方面有沒有特別的要求。”
說完了，趙文從后面看著她露的很低的胸，嘆氣說：“你家肯定有錢。”
這女孩一聽手就抖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趙文心里一笑，說：“你看你穿的這樣清涼，長的這樣惹火，這大冷天的，出門肯定就是車接車送，否則，你還不凍得七葷八素的呀。”
“唉，擱在以前吶，人都說這世界這么亂，讓你們這些小女子怎么混呢，可是現在，你們小女子這么亂，讓世界怎么混呢？”
趙文一說完，這女孩噗嗤的就笑了，她回頭說：“哥，你真有意思。”
“別介，哥哥才剛剛的露了一點點才能，冰山一角而已，有意思的還沒來得及給妹妹你展現吶。
“唉我說，妹妹你倒是趕緊給我查，別費時間了，待會都格林威治老八點了都。”
這個小姑娘雖然穿著奇異而又新潮，可是玩起電腦倒是倍溜，只聽她噼里啪啦的敲了幾下鍵盤，就說：“哥哥，你要去冶煉廠上班？那可不好，你看，這上面都說了，要是搞黃金冶煉，氰化物會讓人中毒，工作的時間不要超出三年，要是別的什么銅冶煉、鋁呀什么的，哦，有什么灰塵傷害呼吸系統，還有高溫，反正不好。”
趙文問；“你給看看冶煉廠對環境的影響，哥不準備上班找工作，哥哥眼前還得考研究生，上博士，沒那工夫。”
“哦，這上面說了，電解銅的電解廢液對地下水污染嚴重，培燒銅對大氣污染嚴重，冶煉銅的廢渣對大地污染嚴重，……鉛冶煉廠，現場工人一般容易鉛超標，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到醫院排鉛，反正就是搞冶煉的就沒好事。”
這小姑娘坐在身邊，趙文從她后邊看過去，那兩條鮮鮮嫩嫩白晃晃的腿真是刺眼，于是就問；“對了，哥哥待會帶你出去，可是你得給哥說說你到底是怎么那幾個孩子了，別是情仇，哥最煩這個！”
